正文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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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突然一頓,原本激烈的掙紮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幾聲低沉沙啞的笑聲,像是在喉間滾動,又像是刻意壓低的譏諷。
畫皮鬼緩緩抬起頭,陽光透過窗外光禿禿的枝丫灑進來,落在祂臉上。
那是一張極其驚豔的臉,五官精致到幾近妖豔,眉眼間透著一抹邪氣,比女生還要好看,甚至美得有些令人不安。
祂身上的青色道袍在陽光下泛著微微的光澤,似乎因為時間的洗禮而褪去了幾分顏色,變得柔和而古舊。
肩膀和袖口處的紋路仿佛活了一般,在冬日冷清的空氣中微微閃動,像是一道道纏繞的咒文,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即使此刻祂無力動彈,狼狽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這種境地卻絲毫未能掩蓋祂那近乎不真實的美貌。
陽光透過樹枝灑在祂臉上,線條分明的輪廓被勾勒得越發妖異。
畫皮鬼微微偏頭,半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襯得那雙眼睛更顯深邃。
祂的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帶著輕蔑與嘲諷,那笑容像是鋒利的匕首,在對方的神經上劃開一道口子。
祂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低啞中帶著幾分慵懶和戲謔,“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語調拖得很長,尾音微微上揚,像是一把帶鉤的匕首,明明不見鋒芒,卻刺得人隱隱作痛,甚至帶著幾分故意挑釁的意味。
鬱離站在原地,眉目間平靜如水,沒有因為祂的態度而顯露一絲波動。
她隻是輕輕啟唇,聲音清冷而輕淡,“你說呢?”
隨著這句話出口,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仿佛寒冬的冷風灌入骨髓,讓人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畫皮鬼感覺到那股沉重的壓迫感正一點一點加深,像是無形的大手死死壓在身上,連抬手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血腥味迅速湧上祂的喉嚨,喉間一陣發腥的痛感讓祂忍不住皺起眉頭,臉上的嘲弄和鎮定終於裂開了一絲細微的縫隙。
祂用力咽下那口湧動的腥甜,目光閃動,卻依舊強撐著一副鎮定的模樣。
鬱離卻對祂的表現毫不在意,繼續開口。
語氣依舊冷靜平和,像是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我記得,畫皮鬼早就在人間消失了許久。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冰冷的語調像鋒利的冰錐,紮進畫皮鬼的耳中。
那雙沉靜的眸子沒有絲毫憐憫和退讓,直直地鎖定在祂身上,像是要看穿祂的每一寸偽裝。
畫皮鬼沉默著,唇角緊抿,泛白的臉色透著幾分僵硬。
祂的身體微微顫抖,像是被無形的巨石壓住,呼吸愈發困難。
籠罩在祂身上的威壓越來越重,如同一座大山,不斷碾壓著祂僅存的尊嚴和倔強。
然而,祂依舊沒有選擇妥協,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眼中依舊帶著一絲戲謔與挑釁,聲音低啞,卻滿是冷意,“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這道觀還有你這麼個人物?有這樣的能力……”
祂頓了頓,抬眼打量了一下鬱離,嘴角的弧度愈發冷嘲,“你也不是人吧?”
祂的話語像是一把試探的刀刃,帶著幾分自嘲和不屑,卻又隱藏著一絲警惕,想借這句話擊破鬱離的冷靜。
可惜,祂失算了。
鬱離站在不遠處,神色依舊平靜,對畫皮鬼的挑釁與嘲弄毫不在意。
她的目光冷若寒霜,猶如冬日裏覆蓋萬物的冰雪,沒有任何波動,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片刻的沉寂後,她輕輕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反而透著一絲輕蔑和淡漠。
隨即,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柔而清冷,“嗬,那又如何?倒是你……”
她的聲音未落,空氣中的寒意驟然加重,連陽光透過窗欞灑下的暖意,也被這冷冽的氣息壓得蒼白無力。
鬱離的沉默拖長了時間,讓壓迫感一寸寸地蔓延開來,像是無形的手掐住畫皮鬼的喉嚨,令祂動彈不得。
就在畫皮鬼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的聲音再度響起,那語調清冷而平淡,卻字字如同鋒利的刀刃,直直刺入祂的心底。
“對人間的事情,知道得未免太少了吧。”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壓,讓人無處可逃。
畫皮鬼的笑容僵在唇邊,原本張揚而肆意的神情漸漸崩塌,眼中的戲謔和嘲弄一點點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惶然和不安。
鬱離緩緩向前邁了一步,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據我所知,你們這些鬼怪,現如今大多待在地府的鬼城裏,不敢輕易現身人間。而人間的畫皮鬼,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全部轉移。”
她頓了頓,目光如刀,冷冷地落在畫皮鬼的臉上,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和威懾。
“你……是最近才出來的吧?”
這句話像是一道悶雷,在畫皮鬼的腦海中炸響。
“你怎麼知道?”
畫皮鬼終於開口,聲音微微發顫,卻強撐著鎮定。
祂看著鬱離,試圖從她冷漠的表情中找到破綻,可無論怎麼努力,眼前的女人都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冰山,籠罩著一層令人窒息的寒意。
鬱離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卻沒有一絲溫度。
她抬眸看著祂,清冷的嗓音緩緩響起,像是一把淬了寒霜的刀,劃過耳畔。
“因為,是我親手轉移的啊。”
短短幾個字,卻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畫皮鬼的心上。
祂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和惶恐。
祂死死盯著鬱離,喉頭滾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鬱離看著祂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譏諷。
她的語氣依舊淡然,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你們這些畫皮鬼,當年還挺聽話的。我還記得,你們走得很幹脆,沒留下一絲痕跡。所以,你是怎麼回來的呢?”
她的話不緊不慢,帶著一絲隱隱的壓迫感,像一張網將畫皮鬼牢牢困住,不留一絲喘息的餘地。
空氣中的寒意幾乎凝成實質,整個空間寂靜得可怕,隻剩下畫皮鬼微不可聞的喘息聲。
祂的臉色變幻不定,眼中掠過一絲無法抑製的慌亂,嘴唇微微動了動,卻又沒有發出聲音。
祂的心底波濤洶湧,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解釋,卻被那股無形的壓迫力堵在了喉嚨口,無法吐露半個字。
鬱離靜靜看著祂,眼神冷冽。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聲音低沉卻清晰,“你是怎麼悄無聲息地回來,又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現身?你是不是覺得,沒人會注意到你的存在?”
畫皮鬼的心髒猛地一跳,鬱離的每個字都刺進了祂的心窩,讓祂不得不回憶起那些隱秘的往事。
祂的嘴角微微抽搐,眼底的惶恐再也掩不住。
祂的目光在鬱離身上閃爍,意識到眼前這個冷漠的女人究竟是誰後,內心的焦慮與不安瞬間達到頂峰。
祂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明顯失去了之前的那份冷靜與挑釁。
“鬱……鬱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偶然才來到人間的……”
畫皮鬼的語氣中充滿了恐懼,每一個字似乎都在掙紮著從嘴裏擠出來。
祂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與鬱離對視。
此時的祂,早就沒有了剛才那副肆意張揚、嘲弄滿滿的模樣,而是一個被逼至絕境、心生恐慌的存在。
鬱離微微抬起眼眸,靜靜地看著祂,目光沒有絲毫波動。
她的表情依舊冷淡,然而這副模樣卻讓畫皮鬼的心跳加速,愈發感受到那股深不可測的壓力。
祂的眼中劃過一絲掙紮,喉嚨滾動著,想要說出更多的解釋,卻又被那股壓迫感堵在了嘴裏,什麼也說不出來。
鬱離的聲音終於響起,“你說,偶然?”
她輕輕笑了一下,那笑意裏沒有絲毫溫度,反而讓畫皮鬼感到一陣寒意從背脊升起。
她沒有繼續逼問,隻是靜靜地站著,等待著畫皮鬼的回應。
畫皮鬼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臉上的血色幾乎褪盡,嘴唇微微發白。
“我……我真的是偶然才來的。”
祂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帶著濃重的哀求,“那天,我隻是……”
祂的語氣頓了頓,想找一個合適的理由,然而無論祂如何組織語言,都覺得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畫皮鬼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眼中的恐懼愈加明顯,聲音都有些破碎。
“我……我不想惹事,隻是……我無法控製自己……”
祂的語調越來越急促,試圖向鬱離解釋什麼,然而每一個字都顯得那麼無力。
“控製不住自己?”
鬱離的聲音清冷,語氣淡然,卻在空氣中掀起一陣無法忽視的威壓,“這是你逃出來,吃人害人的借口嗎?”
畫皮鬼的心髒猛地一沉,鬱離的每一個字都猶如重錘砸在祂的胸口,讓祂幾乎無法喘息。
祂終於徹底陷入了絕望,眼中不再有絲毫的反抗,隻有深深的恐懼與求生欲。
“我……”
祂想再開口,卻話語被堵在喉頭,根本無法擠出來。
鬱離沒有再理會畫皮鬼,她一揮手,腳下迅速顯現出一道陣法,淡藍色的光芒在空氣中輕輕旋轉,流轉間,似乎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掉了。
她低聲念出咒語,聲音如絲般輕柔,卻帶著不可忽略的威力。
下一秒,陣法中的藍光驟然閃爍,天地間的氣息一瞬間凝滯,鬱離與畫皮鬼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不久後,腳步聲逐漸接近。
彩色老者氣喘籲籲地帶著一群弟子終於趕到了這片地方。
他們的眼中帶著焦急和疑惑,顯然是在緊急追尋某個目標。
然而,當他們掃視四周時,頓時感到一陣失望。
鬱離早就不見了,隻有一片空曠的地方。
彩色老者四下望了望,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不解。
他抬手撓了撓頭,有些疑惑,“誒?”
與此同時,鬱離站在一座高樓前,麵無表情,目光冷靜地望著眼前的建築。
她的身後被捆綁著的畫皮鬼顯得狼狽不堪,渾身無力,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鬱離邁步進入樓內,步伐從容而堅定,穿過昏暗的走廊,來到一間寬敞的房間,推開門,裏麵的鬼差正在整理文件。
看見她進來,鬼差微微一怔,隨即恭敬地低頭。
“私自逃跑到人間,吃了人,引起騷動。”鬱離的聲音冷靜而清晰,話語間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那名鬼差立刻反應過來,麵色嚴肅,迅速接過被捆綁的畫皮鬼。
“明白了,鬱大人,我會好好處理的。”
話語中充滿了敬畏,顯然對鬱離有著極高的敬意和畏懼。
鬱離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隨後轉身離開。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留下那名鬼差默默地將畫皮鬼帶走,準備將其交由更嚴密的審問與處理。
她的腳步沒有停頓,走出高樓,來到了鬼城深處。
鬱離來到城中的一處隱秘之地,那是畫皮鬼聚集的地方。
鬱離站在那裏,靜靜凝視著眼前被破壞的結界,眼中閃過一股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波動,抬手輕輕揮動。
隨著她的動作,空氣中流動的靈力開始彙聚,璀璨的光芒閃現,瞬間修補了那道裂縫。
封印恢複如初,結界的威壓再次穩固。
鬱離並未停留太久,她輕輕一揮手,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蕩漾開來,迅速發生變化。
下一秒,她已經站在了一棟巍峨的建築前。
她抬頭,目光平靜地落在了大門上那三排醒目的字,“陰法司”。
她冷笑出聲,直接進入。
一進門,裏麵的鬼見到她立刻愣了一下,隨即都急急忙忙地向她行禮問好。
鬱離目不斜視,直直地朝著一間辦公室走去。
還沒推開門,房間裏的鬼已經敏銳地感知到她的到來,立刻主動打開了門。
鍾月站在門口,麵帶恭敬的微笑,目光卻帶著幾分忐忑,“鬱大人,您怎麼來了?”
鬱離沒有立即回應,隻是淡淡地走了進去,鍾月也順勢將門關上。
辦公室內的氣氛一時安靜下來,鍾月站在一旁,等待她的指示。
鬱離站定,眼神微微沉冷,轉頭注視著鍾月,語氣不容置疑,“鬼城,畫皮鬼,封印。”
她的聲音平靜卻充滿威壓,打破了空氣的寧靜,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沉重感。
鍾月的笑容微微一僵,祂抬起頭,與鬱離的目光對視,感受到那股冷冽的壓迫感,腦海中一時亂作一團。
鬱離緩緩開口,“我才走沒多久,為什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鍾月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臉上不再是那種恭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掩的緊張和尷尬。
“鬱大人,我……”
祂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又被那股強大的壓迫力壓得說不出話來。
鬱離沒有給祂太多時間,聲音依舊冷靜,“發生了什麼事,鍾月?”
鍾月感受到那股壓迫,心裏一緊,祂微微低下頭,麵色有些發白,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愧疚,“是我的疏忽,沒有及時檢查,才導致了這樣的事。”
祂的話語中沒有辯解,隻有無盡的自責與懊悔。
鬱離的目光依舊冰冷,靜靜地凝視著祂。
鍾月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壓迫,內心一陣沉重,幾乎喘不過氣來。
時間在這片刻的沉默中變得無比漫長。
焦慮與不安在祂心中蔓延,然而祂卻無法移開視線,隻能靜靜地等待鬱離的決定。
終於,過了很久,鍾月才聽見鬱離低沉的一聲歎息。
鬱離的聲音響起,“自己去領罰。”
鍾月立馬低下頭,聲音低低地回應,“是。”
鍾月離開後,鬱離站在辦公室內,目光深深地凝視著窗外那片陰沉的天際,不由自主地輕輕揉了揉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