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離是在第二天清晨撥通了顧然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她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有個案子需要你的幫助”
    清晨的涼意透過窗縫滲入，鬱離低聲說話的語調帶著幾分寒意，像薄霜一般。
    電話那頭，顧然正裹著被子躺在沙發上，聽到這話，忍不住挑了挑眉，語氣中透著些許漫不經心。
    “哦？什麼案子？”
    鬱離垂首看著桌子，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長巷街，藏屍案。”
    顧然頓了頓，似乎被這幾個字勾起了興趣。
    祂將腿從沙發上放下，坐直了身子，眼中透出幾分探究的神色。
    “長巷街？那地方不是老區了嗎？”
    顧然語氣裏多了點不解，“最近幾年可沒聽說過什麼動靜啊，怎麼突然出事了？”
    電話這頭，鬱離聲音仍舊平靜，“屍體是我昨天和黑月一起發現的。”
    她停頓片刻，似在回憶，“屍骨被封在被害者家裏廚房的一堵牆裏。”
    “廚房的牆？”
    顧然挑了挑眉，語氣變得更加專注，“這聽起來可夠詭異的。”
    “對方是我這次的任務對象。”鬱離語速不快，但話語間的分量卻不容忽視。
    她看了一眼書卷裏標注的名字，心中不斷思索著。
    顧然沒有立刻回答，祂靠著沙發靠背，似乎在消化鬱離的話。
    幾秒鍾後，祂輕聲笑了笑，“看來你這是直接把謎團丟過來讓我頭疼了。”
    “具體細節等見麵再說。”鬱離語氣淡然。
    顧然站起身，順手抓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行吧，既然是你的任務，我也不能偷懶。”
    鬱離沒再多說，掛斷電話後，靜靜地看向窗外，天色正一點點亮起來，陽光卻始終沒能照進她心底那片深處的陰影。
    鬱離和顧然約在一家老街深處的餐廳裏見麵。
    餐廳外頭掛著搖晃的紅燈籠，散發著溫暖的光，卻難掩周圍環境的陳舊與幾分冷清。
    兩人直接選了個隱秘的包間，門一關，外麵的嘈雜瞬間被隔絕。
    鬱離早一步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桌上放著兩杯熱茶，嫋嫋的熱氣在昏黃的燈光下氤氳開來，顯得氣氛有些安靜。
    沒等多久，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緊接著，一個女人推門而入，手裏拎著一個簡約的隨身包。
    祂身形高挑，眉眼銳利，仿佛能一眼看透眼前的一切。
    黑色的外套勾勒出祂利落的身姿，氣質中帶著一股幹練和果斷。
    祂的步伐穩健而從容，顯得既自信又堅定，每一步都充滿了使命感。
    祂的臉龐棱角分明，五官精致而立體，散發著一種冷靜中不失力量的氣場。
    來者正是顧然。
    祂掃了眼鬱離，隨意將外套搭在椅背上，打趣道：“這地方倒挺符合你的風格，安靜得讓人想打瞌睡。”
    鬱離抬眸看了祂一眼，聲音淡淡的，“適合談正事。”
    顧然笑了笑，在她對麵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說吧，屍體的事到底怎麼回事？”
    鬱離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到一張昨天拍下的照片，遞到顧然麵前。
    屏幕上的畫麵略顯昏暗，但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
    “這是昨天拍下的。”
    鬱離的聲音低而平靜，帶著她一貫的冷淡。
    她抬手指了指照片中的那堵牆，眼神微微沉下，語氣裏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意。
    “死者叫陳麗，屍體被封在這堵牆裏。藏得很深，但外牆是新沏的。從修補的痕跡看得出來，對方手法並不熟練，牆麵坑坑窪窪，非常粗糙。”
    顧然低頭靠近屏幕，目光專注，神情漸漸嚴肅起來。
    畫麵中的牆壁雖經過掩飾，但修補的痕跡格外明顯，尤其是細節處，粗糙得幾乎令人懷疑修補者的意圖。
    牆麵隱約透著一種刻意掩蓋的味道，讓人感到隱隱的不安。
    “陳麗？”
    顧然輕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眉頭微蹙，語氣裏透著幾分思索，“這個名字聽著有點耳熟……”
    “祂目前被困在屍體裏。”
    鬱離的聲音沒有起伏，平靜得仿佛在陳述天氣。
    可她的話卻帶著一股讓人背脊發涼的力量，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似乎冷了幾分。
    她緩緩將手機收回口袋，抬起眼看向顧然，目光淡然，“我把祂喚醒時，祂已經失憶了。”
    顧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失憶？這可不多見。”
    “的確少見。”
    鬱離微微頷首，語氣依然冷靜，卻帶著一絲藏得極深的複雜情緒。
    “名單上麵顯示陳麗是在三年前死亡的。我這次來，是為了將祂帶走。但祂的怨念和執念太強，靈魂被困，無法離開。”
    “執念？”
    顧然挑了挑眉，身體往椅背上一靠，雙手環胸，語氣中多了幾分探究，“跟祂的死因有關？”
    “很有可能。”
    鬱離點點頭，聲音平靜如水，但目光卻深沉銳利，“更重要的是，祂的屍體是在她自己的家中發現的。昨天我去的時候，已經能聞到一股隱隱的腐臭味。”
    顧然微微眯起眼睛，語氣透著幾分懷疑，“屍體封在廚房的牆裏，腐臭味還能飄出來……天天住在那間房子裏的人，怎麼可能一點沒察覺？”
    鬱離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像是在整理思緒，片刻後才緩緩開口。
    “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陳麗的家現在是祂的孩子在住。”
    “祂的孩子？”
    顧然聞言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那孩子知道自己母親的屍體被封在牆裏嗎？”
    “目前還不清楚。”
    鬱離抬起眼，語氣冷靜卻透著幾分銳利，“但我懷疑，對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住在那種地方三年，腐臭味就算再淡，也不至於一點都察覺不到。”
    “有道理。”
    顧然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麵，眉頭微蹙，語氣逐漸變得嚴肅。
    “如果陳麗的孩子真的知道屍體的存在，卻還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那這件事就遠比我們想象得複雜。”
    鬱離輕輕點頭，聲音平淡卻不失力度。
    “不管知情與否，住在那裏的那個人肯定是關鍵。而且，我昨晚發現牆麵有個漏縫。即便腐臭味已經有所減淡，但我相信很快就會被周圍的人察覺。即使陳麗的孩子不報警，鄰居們也很有可能會引起警覺。”
    顧然輕敲桌麵，微微沉思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確實，如果周圍的人注意到臭味並報了警，那麼我就有正當理由去陳麗家裏查看了。”
    鬱離點了點頭，目光深邃，“正是如此。所以，不管結果如何，陳麗的孩子必然是我們接下來要接觸的對象。”
    顧然微微一笑，臉上露出一抹自信，“好，等著我顧大警官的消息。如果情況有變，我會立刻采取行動。”
    鬱離沒有多說，隻是輕輕頷首。
    吃完飯又閑聊了一會兒後，顧然站起身，整理了下外套，準備離開。
    祂最後看了鬱離一眼，眼神中透著幾分堅定和自信，語氣也變得輕鬆起來。
    “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好的。我可比陳澤凱靠譜多了。”
    祂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那笑容灑脫而肆意，連空氣都因為祂而輕鬆了幾分。
    鬱離淡淡一笑，目光依然平靜，卻帶著幾分輕鬆。
    “那就看你的了。”
    顧然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桌麵，轉身走向門口。
    祂的背影幹淨利落，腳步聲帶著幾分堅定，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挑戰。
    鬱離目送顧然離開，心底的沉靜依舊未曾改變。
    她靜靜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餐廳。
    走在街上，鬱離的思緒依舊停留在陳麗的案件上，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細節，思考著接下來的步驟。
    她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直到不小心撞上了一位男人，男人手中的文件猛地從他手中滑落，散落在地上。
    鬱離迅速回過神，低頭蹲下身替男人撿起文件，嘴裏不自覺地道歉。
    “抱歉，沒注意到。”她將手中的文件遞給男人，目光抬起的一瞬，頓時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長得極為好看，五官深邃，氣質清冷而沉靜。
    眼角上那顆紅痣顯得尤為突出，點綴在白皙的皮膚上，給他增添了一絲獨特的魅力。
    細碎的額發輕輕垂在眉梢，遮掩了一部分眼睛，但那雙眼眸依舊深邃，仿佛可以洞察一切。
    男人微微一笑，笑容溫和且不失親切，聲音也很輕柔。
    “沒關係的，謝謝你。”
    他先是回應了鬱離的歉意，隨後又表達了感謝。
    聽見男人的聲音，鬱離才回過神，眼底的情緒迅速被她壓下。
    她低垂著眼眸，掩飾住內心的波動。
    隨即，她微微點了點頭，聲音平靜。
    “不客氣。”
    鬱離轉身離開，步伐依舊平穩，然而心裏卻悄悄泛起一絲波動。
    她急於擺脫剛才的片刻波動，腳步加快，想盡快離開這個讓她感覺有些不自在的地方。
    她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男人依舊站在那裏，目光靜靜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他輕輕攏了攏手中的文件，嘴角微微翹起。
    直到鬱離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男人才輕輕收回視線。
    回到別墅，鬱離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盡管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件事，可腦海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剛剛遇見的那個男人。
    那種無法控製的情緒讓她的眉頭不自覺地緊蹙起來。
    她舉起一隻手，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試圖屏蔽掉一切雜亂的思緒。
    一旁的黑月聽見動靜，懶懶地睜開一隻眼睛，掃視了她一眼。
    “怎麼了？很少見你這副樣子。”
    黑月的聲音帶著一絲懶散，卻也透著幾分好奇。
    鬱離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我剛剛遇到他了。”
    “遇到他？哦，好……”
    頓了頓，黑月猛然瞪大了眼睛，身子也從原本懶散的姿勢中挺直，整隻貓瞬間變得警覺起來。
    牠急匆匆地朝鬱離靠近，語氣有些急促，仿佛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你遇到他了？怎麼會？你不是去見顧然嗎？”
    鬱離低聲回應，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無奈，“回來的路上遇見的，我還不小心撞到他。”
    黑月頓時皺起了眉，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牠的尾巴輕輕擺動了幾下，“撞到他？”
    鬱離輕輕嗯了一聲，“那時我正好在想著陳麗的事，沒注意到就撞上了。”
    黑月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情緒，“那他……”
    話未說完，牠便止住了。
    牠靜靜地看著鬱離，似乎在等待她的回應，卻又不忍打破這片沉默。
    屋子裏的空氣一時變得凝滯。
    鬱離依然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低頭思索片刻，隨即輕輕歎了口氣。
    她放下手，目光如同平靜的湖麵，她微微側頭看向黑月，然而那一瞬的目光中，卻掩飾不住一絲深深的疲憊。
    “算了。”她的聲音低沉，仿佛是在對自己說，也是在告別某種未解的情感。
    “也許隻是長得一模一樣而已。就算是他，也早就沒有記憶了。就這樣，也許對我來說，反而更好。”
    黑月微微一愣，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複雜，似乎有話要說，卻又猶豫了片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牠低下頭，尾巴輕輕停止了擺動，空氣中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牠才抬起頭，眼神變得清晰起來。
    “也對，”牠輕輕吐出這兩個字，語氣顯得有些無奈，“反正你前麵幾百年都沒遇到過他，或許這隻是巧合。”
    鬱離沒有再回應，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房間，帶著一絲清冷，照在地板上，隱約勾勒出一條光影交錯的痕跡。
    外麵的寒風吹動著枯枝，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空氣中彌漫著冬天的氣息。
    半晌後，鬱離終於站起身，朝樓上走去，聲音清冷而平淡。
    “我繼續去處理陳麗的事。”
    黑月坐在沙發上，看著鬱離的背影，眼神中透出一絲擔憂。
    牠輕輕跳下沙發，迅速跟上，語氣堅定。
    “我陪你。”
    鬱離停下腳步，略微回頭，目光淡然，但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