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世上還有人能救秦姑娘，那人必定出自孔雀山莊。”
    臨行前，柳思思是這樣跟顧思明說的，當時情形危機，秦芷月被病痛折磨到快要瘋癲，秦氏兩位關門弟子，大弟子遠在伽藍聖教處理善後事宜，二弟子協助秦氏家主料理門派事務，秦氏風頭正盛，孔雀山莊又摸不清路數，顧思明這位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又與秦氏交情匪淺的少俠前去請人是最穩妥的辦法。
    胥水今日也是陰雨綿綿，空氣中都彌漫著濕潤味道，還有些泥土濕潤後的芬芳，撐上一把油紙傘，漫步在街頭。
    街上人少，隻有一些鋪子開門，這水鄉養人，女掌櫃一個賽一個國色天香。
    顧思明回頭看他。
    “這就來了。”
    他二人並排走著，從渡口到石橋，馬頭牆鱗次櫛比，飛簷下，還有衣著破爛的乞丐鋪著席子避雨，滿口黃牙的老叫花子竄出來討賞錢時，著實嚇到了沈聽瀾，不自覺就往顧思明身後躲。
    “沒事。”顧思明回頭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給了幾兩碎銀。
    老叫花子滿臉堆笑，說講兩句吉祥話，咬著碎銀又退回飛簷下。
    “前麵就到了，你是沒出過洛城嗎？”
    “是啊，不怎麼出門，看什麼都新鮮。”沈聽瀾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正在看街邊的一處院落，濟慈院。
    “晚些時候再看吧。”
    “哦，好。”
    胥水秦氏素有玉華千裏之名，從城中到整個玉華山都是秦氏地界，占地百畝，弟子近千，更有青蔥翠竹，正道楷模，其弟子也是如竹傲骨，如玉溫潤。
    沈聽瀾腳步緩慢，麵色難掩不安，全然沒有方才的活潑。
    出門相迎的秦氏的二弟子秦朗月，年紀瞧著不大，十五六的模樣，少年身著一身綠衣，與詩情畫的光景相映。
    “顧大哥，你可回來了！這位想必就是…”
    “孔雀山莊莊主，沈誤。”
    “啊，是沈莊主，快請進，請進。”
    秦朗月不曾在江湖上行走過，少年在前麵引路，還時不時回頭看，一雙烏溜溜的眸子亂動，對孔雀山莊莊主充滿了好奇，驚訝於這位莊主如此年輕，更覺得奇怪，分明是來救人的，卻連個藥箱都沒帶，反而叮叮當當，從頭到腳的金銀玉飾，琉璃指環戴了不少，光是腰間的香囊他就佩了三個。
    “看來我們一下船，秦氏就收到消息了。”沈聽瀾湊近顧思明小聲道。
    顧思明微笑，“這一點孔雀山莊不遑多讓。”
    沈聽瀾被戳破，有些不高興。
    “莊主，顧大哥，師父他有些事務暫且無法抽身，可能要晚些時候才能相見，那個，莊主，我師姐她情形不容樂觀，若是方便，是不是先去師姐的院子診病？”
    “柳神醫可在？”
    “在的。”
    “快些帶路！”
    沈聽瀾難掩內心雀躍，催促著秦朗月，柳思思也早得知消息，守在院門處等候。
    她身著黛色衣衫，不施粉黛，未簪釵環，看起來是有些憔悴，沈聽瀾有些心疼地望著她，三步並做兩步撲了過去。
    “柳姐姐…”
    “既然來了，看病要緊。”
    柳思思一個側身躲閃，頭也不回往屋內走，沈聽瀾泄氣，一雙肩膀都塌了下去，不情不願地跟其身後進屋。
    秦朗月和顧思明則留在了外麵。
    “太好了，師姐有救了，顧大哥，這一趟多虧有你，對了，我聽聞孔雀山莊的規矩很麻煩，沈莊主沒有難為你吧？”
    顧思明搖頭，“他倒是不曾為難我，恐怕…”
    “恩？”
    “秦姑娘有救是好事，可於秦氏而言未必是好事。”
    “顧大哥，我沒明白…”
    顧思明也未多做解釋，“好了，你也別多想，我進去看看，你再去請伯父來。”
    “哦，我知道了顧大哥。”
    女子閨房總是要避諱一些的，顧思明隻是守在門口，並未進去，隔著一道屏風，他看不到裏麵情形，隻能用一雙耳朵去聽。
    秦芷月病得不久，但熬人，柳思思銀針封穴，保住心脈，隻是人還在昏迷，少女手腕從紗帳下露出，皮包骨頭枯瘦如柴。
    沈聽瀾隔著帕子把脈。
    “如何？”柳思思問道。
    “這些年我給沒少給姐姐寫信，怎麼一封都不回給我？叫人傷心。”沈聽瀾答非所問。
    “我問你秦姑娘病情如何？”
    “你這些年過得如何？”
    “我隻這麼多年我隻收到過你兩封信，一封是你說你…另一封是朝露姑娘親自送來的…至於我過得如何，你會不知？”
    “果然如此。”沈聽瀾露出了個笑容來，收起帕子，“如何…柳姐姐是神醫，你心中應當有判斷。”
    柳思思鬆了口氣，“不是病，不是中毒，我看出來這是蠱，可我沒有解蠱的法子，你…你難道也沒法子嗎？”
    “是蠱也是毒，你放心，我有辦法解，隻是…”
    “隻是什麼？莊主盡管開口，我秦氏上下願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