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奉驟然黑了臉色，食力隱隱有些暴動趨勢。
    “請諸位申請認證的廚師盡快前往考核位置。”
    距離最近考官眼神直勾勾盯著侯奉，這句話警告的對象不言而喻。
    被數十雙眼睛盯著的侯奉隻能咽下這口氣，憤然甩袖帶領身邊十幾位幫廚走向考核點。
    廚師認證不同於美食獵人檢測，後者隻要不像陸濤鬧出那麼大動靜，基本上三五分鍾就能完成。
    而廚師認證需要當場製作美食。
    美食製作不易，所要花費的時間長短不一，為了節省時間，廚師協會認證星級劃分不同考場。
    認證星級越高，考生數量越少。
    藍季申請的是六星廚師認證，每個考場僅限百人進行考核認證。
    但大多數廚師都會攜帶助理學徒，這些人林林總總加起來少說也有五六百人。
    像是陸濤和藍季這樣的二人組，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的存在。
    藍季的考核操作台剛好被分配在中央位置，視野非常開闊。
    陸濤左顧右盼觀察著四周熙熙攘攘的團隊，好奇道：“這些人都是來參加廚師認證考核的嗎？”
    “每個團隊隻有一個人進行考核，其餘人主要工作就是打下手。”藍季有條不紊從背包中拿出自己的廚具和炊具。
    “這樣也行嗎？”陸濤眼中充滿疑惑，“廚師協會就不怕有人作弊？”
    “所有幫廚下手都會登記身份，嚴令禁止實力接近或者超越參與考核者的幫廚進入。一旦被查出，團隊內所有人都會被吊銷廚師證，並且終身禁止在各大城市進行與廚師有關的工作。”
    “不能做廚師也可以幹別的，也不至於餓死。”
    陸濤這個外來者當然不了解這種懲罰的含金量，但琪婭拉本地人可沒有幾個能夠下定決心拋棄的榮譽象征。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將所需工具都擺放整齊的藍季搖了搖頭，耐心向陸濤解釋道，“廚師不僅僅是一個職業，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剝奪一個人的廚師身份相當於將他扒光了丟在大街上，不僅顏麵盡失，還會被所有人唾棄。”
    看著陸濤懵懂茫然的眼神，藍季便知他並未聽懂，無奈一笑：“你隻需要知道廚師身份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很重要就對了。”
    “可職業不是自己選擇的嗎？為什麼一定要別人授予？”沒有接受完九年義務教育的陸濤十分不理解。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藍季並未放棄和眼神透露出清澈無知的陸濤解釋，“人類群體居住活動，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全然不在乎他人的評價視線。”
    完全不在意外界評價，會將惡意太大的家夥腦袋打爆的陸濤對此表示不理解。
    不等他想通，監考官就敲響了考核開始的鍾聲。
    沉悶鍾聲回蕩在考核場內，主考官所在高台上製作成蒸籠狀的大牌子開始冒出嫋嫋蒸汽。
    “那個是蒸籠計時器，蒸汽消失代表考核結束。”
    藍季話落，一聲輕微機括聲響起。
    陸濤收回打量著蒸籠計時器的視線，低頭看向料理台麵。
    台麵右上角緩緩升起一塊木牌，上麵刻著四個字。
    “健康，肉類。”
    “這個就是考試題目？”
    怎麼說也是上了幾年學的人，知識麵不廣也不至於連這點基礎內容都不知道。
    “是。”
    藍季略一思考，腦海中已經有了食譜，伸手一樣樣掏出食材。
    不過半分鍾，料理台麵已經被擺滿。
    陸濤剛要咂舌，餘光就瞥見了其餘廚師的料理台。
    超過四成廚師的料理台根本擺不下，隻能在考核台周圍鑄成食材高牆，還有四成將堆滿料理台的食材高高摞起，幾乎看不到他們操作的身影。
    “考核不是隻需要做一道菜嗎？”陸濤有些不理解道，藍季之前給他講過一點廚師晉級考核的規矩，雖說他左耳進右耳出但多少還是聽進去了幾個字。
    “市麵上流傳的六星美食大多食譜駁雜，其實去掉部分食材有時候也不會影響味道。”
    藍季低頭整理著自己的食材，連頭都不需要抬就知道陸濤在驚訝什麼。
    琪婭拉美食譜係發展萬年，各類菜譜五花八門，幾經洗禮到今日留下的高級菜譜大多用複雜的料理手段與名貴食材取勝。
    也不是沒有廚師能夠研究出自己的菜譜，但畢竟是一年隻能進行一次的考核，當然是怎麼穩妥怎麼來。
    按照流傳最廣的六星食譜所做出的美食，僅憑食材珍惜程度都能夠將菜品堆到四星以上，接下來兩成就看廚師處理製作的手段。
    當然這世上的確存在能夠化神奇為腐朽的神人，但這種人不要說晉級六星恐怕連成為廚師都不太可能，自然不會出現在眼下這個場合。
    陸濤視線四處亂飄，各色食材的香氣不斷鑽入鼻孔，剛剛才吃下半噸食物的肚子又開始抗議。
    按了按不滿足的肚子，陸濤強製自己收回視線，眼神放空盯著一板一眼將廚師服穿戴整齊的藍季。
    修長有力的手掌一粒一粒扣上排扣，而後將雪白的袍角拉展，套上準備好的圍裙，抬起手臂扯緊袖口，指尖頂起銅色紐扣塞進開口之內。
    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專心致誌的模樣十分賞心悅目。
    視線從藍季的臉落在雪白廚師袍上，陸濤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疑問。
    明明白色最怕髒汙，為什麼要選白色作為廚師袍呢？
    陸濤在藍季麵前不是藏得住事的人，想到什麼便直接說了出來。
    聽到這個問題的藍季輕笑一聲，道：“就是因為它容易髒。”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的陸濤一愣，眼中寫滿了“不解”二字。
    “容易髒便代表不容易藏汙納垢，食客也能吃得放心。”
    陸濤恍然大悟，看著藍季拿出另一件圍裙對著他招招手，身體比大腦先一步行動，上前彎腰低頭任由對方將圍裙套在他脖子上。
    圍裙沒什麼重量，隻是脖子上多了個繩子有些不適應。
    陸濤不由得伸手扯了扯，藍季察覺到他的不適，上前拉著兩側係帶，雙手環過陸濤的腰在後方打了個完美的蝴蝶結。
    “多帶幾次就好了。”
    藍季說話時，氣息透過薄薄的衣料噴灑在胸前，有些癢讓陸濤忍不住想要後退。
    “好了。”就在陸濤有大幅度動作之前，藍季扯了扯圍裙兩邊將其拉平，笑著道，“這次做菜時間會比較久，要是餓了就吃點肉幹。”
    陸濤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笑容，愣愣點了點頭。
    腦海中莫名浮現一個念頭。
    藍季這樣笑起來還挺可愛的。
    身前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抽離，等到陸濤回過神來，藍季已經開始處理食材。
    擺滿了半個料理台的食材，陸濤沒有一個能叫上名字，美食眼鏡這種東西在考核中又被禁止使用，按理來說他應該是個睜眼瞎，但不知為何看著桌麵上的某幾樣食材的時候，腦海中會自然而然浮現一個他從未聽說過的名字。
    陸濤上前抓起了一個紫色圓形果子，道：“紫莢果，辛辣微甜，有特殊氣味可去腥。”
    腦子裏麵的信息告訴他，這玩意兒是優品美食，相當於美食等級在二十級到五十級之間。
    從果子入手之後並無多大反應的胃部來看，這東西的美食等級應該不超過十級。
    藍季微怔，糾正道：“紫染果，沒有味道蘊含能量較少，基本都是被用來當染色劑使用。”
    “是嗎？”
    陸濤喃喃了一句，將手中果子放了回去，沒有了紫染果遮擋，顏色變深不少的掌心皮膚瞬間暴露在眼前。
    “對呀。”藍季握著纏了白布的切片菜刀，動作飛快將一塊不知道來自什麼美食動物的肉，片成蟬翼般的肉片，“你說的紫莢果我隻在滅絕美食原材料圖鑒上見過，它和紫染果的外表確實相似，但食用方式和美食等級都完全不同。”
    聞言，陸濤下意識摸了摸纏繞在手腕還在沉睡中的繽紛蟒，徹底確定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信息是從何而來。
    這位虛無空間中的老前輩實在是有些不靠譜，竟然給他傳了一份不知道落後多少個版本的陳年舊料。
    陸濤眼中不由得出現了些許嫌棄。
    如果又陷入沉睡的蒼梧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計要被氣到吐血。
    內心嫌棄完蒼梧的不靠譜後，陸濤又被藍季片肉的動作吸引。
    白皙纖長的手指握緊菜刀上下左右飛速移動，每一次動作幾乎就是寫好的程序分毫不差。
    可以透過切出來的肉片清晰看到另一邊的景象。
    雙手配合默契無比，動作優雅又有力度。
    陸濤十分確定他做不到這一點，但他又不是廚師，做不到很正常。目光環視四周，少數幾個能夠看到切菜動作的廚師，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和藍季相比。
    他的廚子果然是實力最強的。
    得意之色在眼中浮現，陸濤與有榮焉地上揚嘴角，幾乎不需要費力就可以辨別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悅。
    遠處蒸汽計時器不斷噴吐蒸汽，場內切菜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