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瑜最後還是給燈鬼洗了，洗幹淨後甩一甩，再用紙巾擦幹，燈泡的玻璃表麵油光發亮，猶勝從前，儼然煥發了第二春。
    在他幹這些事的時候，甄子強兄妹作為房主，在一旁陷入了沉默。
    ……事情，還能這樣發展？！
    在那五分鍾之前，他被燈鬼嚇得抱頭鼠竄；而在五分鍾之後，他看著赫爾克裏給燈鬼洗澡……
    走近科學都不敢這麼拍。
    璟瑜也給自己洗了個手，跟還在目瞪口呆的甄子強說了聲再見，就帶著燈鬼離開了，臨走前還貼心地給他們關了個門。
    燈鬼自顧自地在璟瑜前方帶路，遠遠看去看起來像個會飄浮的路燈。
    璟瑜對它的效果很是滿意，果真比手電筒和手機都好上些許，能照亮的範圍廣，而且全自動不需要操心。
    從甄子強房間出來後，璟瑜沒有回自己那兒，而是先去了衛凝的房間。
    這時候彭悅已經不在大廳拖地了，拖把被放在樓梯轉角，大廳裏空無一人，唯有從各個房間裏傳來細微的動靜，怕是都被燈鬼那聲尖叫給吵醒了——但由於它是在窗外叫的，因此也沒人跳窗而出，全都房門緊閉。
    衛凝的房間之前眾人一起去過，但也沒有什麼發現，那時候人太多，璟瑜不太喜歡，便是存了晚上趁著夜深人靜再來看一遍的心思。
    事發之後，門鎖是開著的，但毛巾被隨意地仍在桌子上，椅子也有挪動的痕跡，最明顯的還是門鎖——
    門鎖上有指甲的劃痕。
    不難想象衛凝當時的情況，他一定是緊緊地握著門鎖，可卻抵不過惡鬼的力量。
    可惡鬼需要通過門鎖才能進入房間，這是不是也說明……它的力量被限製了許多？
    璟瑜招過燈鬼，單膝跪地，拉過那扇門，仔細地鑽研起門鎖上的劃痕來。
    燈鬼亮了一會，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線索。”璟瑜用手撫過上麵的劃痕，頭也不抬地回答，緊接著他忽地問道，“你們鬼……分得清誰是惡鬼麼？”
    “隻要力量在我之上，它想讓我分不清，那我就分不清。”燈鬼這時候倒是很誠實，它在空中載浮載沉，又湊近了好看的更仔細些。
    就連發鬼都能抓住燈鬼，那顯然燈鬼不可能知道惡鬼的真身。
    不過這也不奇怪，副本規則不可能允許這麼大的漏洞。
    璟瑜收回注意力，他這個姿勢跪的太久，起來的時候腿有點軟，他順勢扶了一把牆壁。
    ——這牆壁上卻不是光滑的樣子，而是凹凸不平。
    璟瑜彎下腰將手指映在牆壁上，他沒有猶豫地幹脆直接躺在地上，試圖模擬衛凝當時的情景。
    惡鬼以人類的身份要從門口進來，那麼它一定是先敲門。
    衛凝起初會應答，但他一定察覺到了什麼沒有開門，所以惡鬼才會強行從門外開鎖。
    那麼他的姿勢應該是……
    璟瑜別扭地兩隻手一起按住門鎖，同時雙腳抵在門框處，整個身子都抵在了門口，頭則是在角落裏擠在門縫邊上。
    他眯起眼睛，在縫隙的夾腳裏看到了噴灑出來的血跡，以及一道奇怪的印記。
    像是一個“一”，在這樣坐姿的抬起手臂處。
    一，林若？
    一……
    以這個姿勢為基礎，璟瑜又在附近檢查了一會，從地毯的邊緣撿到了一個紐扣。
    紐扣的上麵還有崩斷的線頭，顯然是被人活生生扯下來的。
    璟瑜微微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所有人，最終將目標鎖定在薑臨文的身上。
    ……這紐扣是薑臨文的。
    他穿的褲子腰很高，也總是將襯衫底部塞進褲子裏，因此就算有一顆紐扣不見了，也沒有人會發現。
    而這枚紐扣由於角度刁鑽，正好卡在角落的地毯下，白天沒有人能發現它。
    璟瑜抿了抿唇，他收起紐扣，合上了衛凝的房門。
    走廊上很暗，唯有空中飄浮的燈泡映在他的瞳孔裏，像一捧永不熄滅的光。
    *****
    第三日，天氣仍然沒有好轉。
    白天沒有攜帶燈泡的必要，璟瑜就讓燈鬼回到了小黃本裏。
    有了衛凝的前車之鑒，這次沒有人再待在房間裏了。
    就連那兩名總是遊離在輪回者陣營之外的白人也下來了，遠遠地坐在大廳的角落，看著窗外的小雨，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其餘的輪回者們則坐在一起，各有心思地打量著對方。
    沈慎之坐在璟瑜身邊，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氤氳的霧氣升騰，鑽進了璟瑜的眼底，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其他人。
    旁邊的幾人正在聊昨晚的事，薑臨文先開口：“昨晚的慘叫聲你們聽到了麼？好像還不是單純的叫聲，我就聽到幾個詞”髒了”什麼的。”
    鄭逸無神地說：“聽到了，還有腳步聲呢，我本來那會兒正有睡意，結果被一嗓子嚎醒了。”
    他說著又掩住嘴巴打了個哈欠，有意無意地朝著璟瑜看去。
    鄭逸不需要詢問就知道，一定是璟瑜又單獨行動了。
    可就算他心裏清楚那是璟瑜，他當時也不敢走出門口去跟上對方——那薄薄的一扇門不僅阻隔了鬼怪，還阻擋了他的勇氣。
    “那可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我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
    “是山上的孤魂野鬼吧。”葉則青見璟瑜不說話，就知道對方並不想讓外人知道真相，他替璟瑜強行解釋，“有些不願意離開死亡之地的地縛靈在晚上會重複自己死前印象最深的一句話。”
    “這樣嗎……”
    薑臨文的神色如常。
    璟瑜的眼神劃過他的臉，又飄向了彭悅。
    彭悅、胡總和林若三個人坐在璟瑜對麵，這時候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時不時地還發兩下抖。
    璟瑜忽地開口打破了雙方凝固般的氛圍：“彭小姐。”
    彭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是一旁的林若推了她一下，她才如夢初醒般地說：“啊……有什麼事嗎？”
    璟瑜直白地問：“彭小姐，昨晚你拖地拖到幾點？”
    林若愕然道：“拖地？”
    胡總更是皺著眉頭看向彭悅。
    而彭悅作為當事人，卻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什麼拖地？”
    璟瑜挑高了半邊眉毛，從他右邊插過來甄子強的聲音：“昨晚你不是大半夜的在大廳拖地麼？還笑的可詭異。”
    他這一句話石破驚天，就像在油鍋裏加水，令其他人都沸騰了起來。
    彭悅站了起來，由於過於緊張，她的聲線都是啞的：“我可沒有下來拖過地，你不要血口噴人，誰會大晚上的拖地？你眼花了吧？”
    小塗：“可我們都看見了呀，大姐姐。”
    彭悅仍舊是否認：“不可能！我昨晚直接回房間睡覺了，正常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拖地？”
    她說完這句話後，甄子強沒有接。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正常人不會淩晨拖地，那麼淩晨拖地的……隻可能是鬼。
    彭悅臉色慘白：“你們又是怎麼會看見我拖地的？這不可能。”
    “對對對，我們也沒有聽見聲音啊，倒是昨晚窗外的慘叫聲嚇到我了。”胡總站在下屬這邊附和道。
    甄子強猶豫了一下——大半夜的去洗衣服，好像也不是正常人能幹出的事。
    他自己是因為房間裏有鬼，但赫爾克裏就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了。
    這樣回答，肯定會將自己也陷入困境之中，也許可以跟赫爾克裏對個口供……
    赫爾克裏這樣的人，給個眼神，他就應該懂的吧？
    他正糾結呢，璟瑜倒是已經淡然地說：“去洗衣服回來路上看見的。”
    甄子強：“…………”
    竟然不對口供就這麼說出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