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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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魏丞相是個瘋子,隻聽令於皇帝,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大家在背後戲稱他為皇帝手下的一條瘋狗,讓咬誰就咬誰。
隻是狗啊,等某天沒有用的時候,便是被遺棄的時候了!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一天,想要看看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身處泥濘時該是何種某樣。
魏修明知曉所有人都在等著自己失勢的時候,蜂擁而上將自己咬死。這些年來,自己不敢不顧,用盡手段,幫陛下換來盛世太平。隻是這一路得罪了太多的人了,魏修明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就會遭到厭棄,但是心知這一天即將到來了。
畢竟沒有一個人會要即將失去價值的狗!
是的,這些年來,魏修明知曉世人對他的看法,也知道自己尷尬的身份。位極人臣,怎會沒有渠道探聽到這些私底下的戲談。隻是他不想多事,也自知自己的處境,不過是為人鋪路的墊腳石罷了。
這日,魏修明被召喚入宮,心懷忐忑,手底下的謀士也近乎知曉,這次傳喚意味著什麼。竟然想出了,裝病抗旨的心思。
魏修明早有耳聞,那驚才絕豔的才子段思源帶著抗洪救災的美名回來了,不久前剛被傳召進宮麵聖,龍顏大悅,隻是封賞遲遲未下達。大家隻覺陛下還想好合適的封賞,以表彰臣子的功績。魏修明卻知道這是自己該讓位了,滿身罪孽的人,如何得群臣信服,彈劾自己的折子如雪花般,層層疊疊。隻是多被自己壓下來,不給陛下過目罷了。
但自己的這些小動作,又怎麼能瞞住對方呢?
帶著沉重的心情,魏修明應招入宮,隨著馬車的前行,行駛過繁華的街道,百姓認出這是丞相的馬車,紛紛驚恐避讓,唯恐惹人眼了,被暴躁易怒的丞相逮住處以私刑。
天色陰沉沉,風雨欲來……
紛雜的聲音逐漸遠去,在馬車中假寐的魏修明被趕車的手下喚醒:“丞相,到皇宮了。”
蒼白修長的手指撩開門簾,半張形如鬼魅的臉裸露出來,皇宮裏出來接引的太監看到,麵露驚恐。魏修明的手下察覺到太監的眼神,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心中的不喜也不敢表露。
魏修明將手搭在手下伸到門前的手臂上,用力的捏了一下,手下受痛,自覺自己行為失當,低下頭顱不敢亂看。
見手下反應迅速,魏修明也不想在宮門口惹是生非,隻是將這事先記下,等回府再說。
借著手下的手臂,魏修明身手矯健的下了馬車,與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反差:“你們呆在此處等著。”
太監對主仆二人私下的行為並沒有察覺出不對,隻是按照規矩,客客氣氣的迎上前:“大人,陛下等候多時了,請隨咱家快些入宮。”
魏修明也沒敢端著架子,知道這隻是客氣的說法,畢恭畢敬的行了禮,感謝公公,順手悄悄的給公公塞了個錦囊。
公公笑咪了眼,不枉自己特意爭了這個美差。不論殿前的人如何評論魏修明,但是至少再者皇宮裏,魏修明是最懂得禮節的,公公悄默默的墊了墊重量,很是喜人。
魏修明見公公的態度變得更隨和些了,知道自己這次沒行錯棋,便也打探道:“不知公公是否知曉,這次陛下是為何事?”
公公喜滋滋的心情經這一問,稍有凝滯,到底是打過招呼了,公公終究還是悄聲提點一二,多的也不願多說:“今日陛下心情不太好。”
魏修明謝過公公,自知這次情狀不妙,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白上幾分,隻是因為臉上醜陋的疤痕,看不清楚罷了。
不長不短的路程倍感心焦的來到了他們常常見麵商議正事的勤政殿,心才一落,稍微平複了點心緒。
公公稟告過後,便將人請進去,魏修明暗自調整了下心緒,緩步進去,步入殿中,見了那明黃色的熟悉的身影,下跪行禮。
低垂著頭,許久沒聽見動靜,隻略一抬頭,就見一雙繡工精致的靴子停在自己的正前方,熟悉的檀香縈繞在鼻尖。魏修明不敢抬眼繼續去看,卻被一隻手勾起了下顎。
“許久不見,魏大人怎麼變得這麼遲鈍了。”烏黑的瞳仁不帶喜怒的盯著魏修明,隻是言語間,透著嘲弄之意。
魏修明心緒微動,喉間升起一絲癢意。暗暗按下自己的不適,轉移話題道:“不知陛下招臣來所為何事?”
“近來聽聞魏大人安穩了許多了,開始修身養性了,如今一見傳聞不假。”手上的力氣逐漸加重,直到魏修明不適的皺起了眉頭,眼眸深深的看向陛下。
果然,又是那種眼神,陛下不喜的放下手來,取來手帕淨手,像是摸過了什麼髒東西。
魏修明習以為常,以前這樣的情況還會刺痛他的神經,但現在已經十年了。一步步的爬到這個位置,為他所用,自己也不再是那個輕易會傷心的人。
“魏大人既然已經決定修身養性了,不如就坐實了吧。”皇上將手中的絲帕丟進一盤的碳爐裏,看著絲帕一點點的燃盡,魏修明的心也跟著漸漸沉下去。
狗沒用了,終於是到了要被主人拋棄的時候了。
陰雲密布,起風了,室內的溫度也跟著驟然降下來。
早就候在一旁的公公端來了一杯茶水,遞到魏修明跟前,魏修明沒有遲疑,端起來,一口飲盡。喝過禦賜的茶水,魏修明身子逐漸感到乏力,五感漸漸模糊,總是在這種地方異常貼心,在心中慘然一笑。
魏修明緩緩支起身子,再又深深俯首,叩謝:“臣,遵旨!”
聞言,早就在一旁候著的侍衛,見皇上的手勢,便迅速去將魏修明架出去。皇上不喜見血,這些烏糟事,隻能在殿外進行。
魏修明掙紮了幾下:“我自己走出去。”
侍衛到底念著魏修明的身份,不敢阻止,跟著到了殿外。
陰沉的天色,愈加濃鬱的墨色在堆砌,細微的雨絲,絲絲縷縷的落下。
魏修明的體麵也在這刻被打破,被侍衛重重的按壓在地上,發絲淩亂,常年被發絲遮蓋住的另外半側臉,隱隱露出一隻令人驚豔的眼。
癡癡的望著這片天,雨點逐漸大了起來,滴落在魏修明的眼中,似是他落下的淚。
沉重的板子,一下下的落在魏修明的身上,隻有雨聲混雜著木棍砸在身上的沉悶聲響。許是,外麵太多安靜。
沒一會,殿中出來了一位公公,正是引著魏修明進宮的那位。魏修明似是感受不到身邊的動靜,一動不動的受著。
公公本也以為是侍衛收著力氣不敢得罪魏修明太狠,哪知道現下鼻尖裏充斥著濃重的血味,濃豔的紅色混雜著雨水,被髒汙,被衝淡,卻怎麼也流不盡。再想到剛剛得的聖意,眼中也是透出了不忍,卻又不得不說:“聖上說宮裏不養閑人。”
公公到底還是不願意直接將原話托出口,改了些許意思,但也傳達到位了。
魏修明動了動遲滯的腦子,到底猜到了原話應當更是不堪入耳,至多隻是對自己這條狗厭棄了,廢了也無所謂。
侍衛得了命令,再者公公又在一旁盯著,到底還是明曉了意思。
一聲驚雷驟然響起,混雜著骨頭碎裂的聲音,魏修明壓著許久的癢意終究是脫口而出,一口鮮血噴濺而出。再痛都沒出喊一聲的人,被雨水打濕遮住的雙眼,吃力的看向天空:“春天來了。”但不是自己的。
斷骨的痛苦,終究是將人痛暈了過去,侍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提了動作,向公公請示。
到底之前得的命令隻是打斷人的雙腿罷了,隻是陛下下令一向多變,所以早前不敢真正使勁,現在人昏了過去,又如何敢隨意動作。
公公去請了旨意,又出來找了幾個侍衛,抬著已經昏迷過去的魏修明出宮。剩下的人將這地方打掃幹淨,雲卷雨收,看不出此地剛剛發生過什麼了。
公公將魏修明送到等候在宮外的手下,手下見到重傷昏迷的魏修明一下子就紅了眼眶,但到底不敢表露太多情緒,接過魏修明後謝過公公才駕著馬車急急的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