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往事如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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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說君兮君不知。…………
    又是一曲越人歌。
    修長的手指在縈縈七弦上輕撚慢搖,時抹時挑,哀怨婉轉的琴音縈繞在初春的莫愁湖畔。我一直閉著雙眼,不是因為陶醉其中,而是,不想麵對人們各異的目光。真是無趣!
    若不是師父,師娘,師兄,師姐,師妹,師弟們人人一句的絮絮叨叨的話,我死也不幹。不過還是怯怯的勉強從命了,丟臉總比丟了小命好,其實我真的不想被唾沫淹死。
    今日的遊人似乎少了些,周圍靜得出奇,我微眯著眼睛望了望,卻不想與對麵的粉衣佳人目光相接。我倒是習慣了我向他微微頷首,卻見那少女臉上頓時綻開了一朵紅雲,羞澀的低下了頭。我苦笑繼續彈琴。
    一曲終罷,我睜開了眼,果然,琴下,又是一支碧玉簪。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定情物?我可還不起了,之前那麼多都讓我當了換酒喝了…………
    在湖水中洗了洗手,低下頭去看水中的藍天白雲,不知為何想起了武夷山,還有那裏的人。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說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簫音空洞輕靈,哀怨婉轉,不是古琴的聲音,卻別有一番風韻。我知道,是洞簫。應該是那個人吧!我心裏大喜,苦苦尋覓了一個月的人終於要露出麵了。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呢?我的心跳竟也隨著那簫聲而速度加快。我忙跑到了那棵垂柳之下,撫起了那曲越人歌。
    “喂!你憑什麼彈我喜歡的曲子?!”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比聲音更先傳來的,是一股濃濃的中草藥味。我按住了琴弦,驚訝的向前看。隻見一個身著水綠衫子的少女正拿著一支竹簫指著我。
    我斜著眼睛瞥了那女孩一眼,衣服和頭上飾物可真多,叮當作響。晨曦的陽光透過樹枝灑了一地,細碎的光斑應在了少女的臉上。似乎跳躍在細長的睫毛上。
    我沒有聞到師傅說的那種奇香,又不是我所等的人吧。沒有理她,繼續彈著那曲越人歌。
    “不許你再彈!”那少女先愣了一下,隨後從岩石上跳了下來,冷冷的看著我。眸子裏似要噴出火來。這丫頭火氣真大。在這裏等了有幾日了,遇到的女子沒有一個像她這麼沒有女孩子樣的。還有資格和本公子鬥!
    我緩緩站起身來,微微頷首,輕輕笑道:“姑娘,您再說我嗎?”
    “你憑什麼彈我喜歡的曲子?!”她像一隻氣極了的公雞,臉漲得通紅。不知為何我想起了武夷山裏的猴子,我強忍住笑。望著她純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淡淡的道:“因為我喜歡,那,——我喜歡的曲子你憑什麼喜歡?”
    “我……”她語塞。
    “姑娘家,不要太霸道了,小心會沒人要你的。”我壞壞的一笑,心裏也十分不自在,這麼多天,我已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慚愧——
    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沒有立刻反駁,但我卻發現她原本能與猴屁股媲美的臉竟一下子變得蒼白,無一絲血色,將唇抿成了一條線,緊緊的攥著那隻棍子,狠狠地看著我的眼睛,我才看清,那雙眸子裏竟盈滿了淚水。
    “你,你別裝人家小姑娘家了,難道這樣就以為我會可憐你?”最討厭別人在我麵前哭泣,懦弱!眼淚除了能換取別人的同情憐憫,還有什麼用?更何況,在我眼裏,眼淚一文不值!我的嘴角邊噙著一絲不屑的笑,繼續挖苦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我自己要我自己,不需要任何人要!”她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眼裏的泉一下子幹涸,變成了深深的湖,波瀾不驚。我知道她在強壓著內心的波瀾——指甲竟深深地陷在了手中的竹棍裏。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被無比的恨。話罷,她手中的棍子斷成了兩截。“咣當”幾聲輕響,從她手中滑落滾到了地上。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我心中一動。她走時,忽然驀然回首,看了我一眼,目光若寒劍直刺心底,挑斷了我最後一根倚靠的心弦。我心虛的避開了她的目光。我似乎感到一絲慚愧,靜靜的望著那個遠去的綠色身影出神………
    我看著身前的琴這才想起那個神秘人,此時風聲細細,靜得出奇,那簫聲早已沒有了。總算有了線索,卻被這個小丫頭攪和了,難道我要丟人丟一輩子,不,找不到的話,還有下輩子呢。
    我狠狠的踢著那地上的棍子,似乎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那倒黴的棍子身上,無意間卻發現,那竹棍上還有孔,我好奇的將它拚起來,當拚到最後一塊時,我傻眼了。我甚至想投湖把自己貢獻給那些魚,王八,鱉之類的。因為我清晰的看到,那並不是一隻竹棍,而是一支簫。
    三年後,藏香樓
    “是你?你……你怎麼在這裏”
    “藏香樓的琴師,為什麼不能在這裏?”女子修長的娥眉微微一蹙,平靜的看著我,淡淡的說道。眸子裏像籠了一層霧,讓人看不透。依舊是一襲綠衣,卻不再是明亮的水綠,淡淡的,像一抹化不開的青靄。
    “對不起,你的簫”我無奈的看著她,心中不知為何一陣失落。我拿起那支修好的竹簫,放在了她的手上。
    隻見她微微一怔,出神的摩挲著那支光滑的竹簫,雙眉蹙得更緊,但馬上展開了,道:“謝謝你,你要什麼?”
    “請姑娘為我吹一曲罷——”我淡淡的說
    “哪一支?”
    “還是那曲……越人歌吧”
    我看見她微微一怔,似乎若有所思,我看出了她的極不情願,那是她的過往,是怎樣的不敢回首,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聽她吹過這個曲子,而且我尋她兩年,除了那個原因,最重要的,還是再聽他吹一曲越人歌。我想,我似乎真的很自私吧。但我情願自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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