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你就是顧家回來的那個啞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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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妍將院子分成了幾小塊,種下了豌豆和蘿卜薑蒜這些當季的蔬菜,看著屋子越發有生活氣息,往日的荒蕪破敗殆盡,原本的蕭瑟早已消失,晨露中萌發的嫩芽就像是她重新展開的人生,小心翼翼顫顫巍巍。
    顧妍想通了很多事情,原本對於張翠枝的離去她感到很惶恐和無措,就像是航船失去了燈塔,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自己是否能完整的走完,但回到藤安的這月餘時間裏,她慢慢自愈了原本那顆破碎的心。
    漸漸的,顧妍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忙碌時她甚至沒有時間去想其他,幾乎是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仿佛過去那段昏天黑地輾轉於各個飯館和工地的日子是一場幻夢。
    秋收了,顧妍種的稻穀金燦燦沉甸甸,不輸村長這位種植大戶,小小一塊水田收了滿滿當當六個飼料袋,嬸子大娘見到沒有不誇她的,一個勁的朝她直豎大拇指,顧妍無聲的笑了,發自肺腑真真正正的笑了。
    “阿妍,明天我們到鎮子上賣米,你要去嗎,去的話我給你留個好位置。”爽朗的招呼聲從院中傳來,顧妍聽到聲響從房中出來,隻見趙沐陽小跑著來到她的麵前,嘴角高高揚起,一口整齊地大白牙讓他看起來陽光帥氣。
    顧妍就著落日餘暉看著手中書冊,鄉下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普遍早早燈熄上床休息,晚上寒露重,家裏沒有吹風機,她便在下工回家後燒了一盆熱水洗頭,此刻頭發微濕,披散在腦後,不同於平日所見到的那樣高高紮起,趙沐陽看得有些呆住了,一時便沒有動作,呆站在那裏。
    察覺到趙沐陽的視線,顧妍抿了抿唇默默的攏了攏肩上的毛巾,將頭發挽了起來,也不管是不是還濕著。
    趙沐陽收回視線,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直白的過於無禮的注視,幹咳一聲尷尬的抓了抓後腦勺,紅暈從耳尖直往脖子下竄。
    看著他傻氣憨厚的表現顧妍有些想笑,率先打破了尷尬的局麵。
    她比劃:[給秀蘭也騰個位,前幾天在河邊她還同我說要上街買些零嘴給小旺。]
    趙沐陽似乎頓了頓,聽到張秀蘭的名字的瞬間暴脾氣下意識就上來了,一整個人就像是鬥敗公雞一樣。剛想說道張秀蘭幾句,一抬頭就看到顧妍無言含笑看著他,趙沐陽將要出口的話被生生咽回肚子裏。
    “行,俺回去就同俺叔說,給你倆留個好位置……”說完便風也似地跑出了門外,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看著那個跑出門外高大矯健的背影,顧妍忽而有些怔愣,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顧乞那具清瘦修長的身體,想起了從前同他的點點滴滴,不知道顧乞現在過得怎麼樣了,或許他找到了更好的下家了吧,估計早就將她忘了吧。
    太陽沒入了西邊連綿重疊的山脈她晃了晃頭,不去再想這件事情,回到屋子裏坐下身子靠在椅背上,點著小燈繼續看起了閑書。
    第二日一早,顧妍剛剛將鴨子趕到河邊就聽到張秀蘭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喚她,趕忙提好水桶走上岸。
    待她上岸秀蘭就蹦跳著跑到了她跟前,氣喘籲籲的朝她直樂嗬,還沒喘勻氣,就賊兮兮的朝她做了個得意的表情。
    “阿妍,我和你說,昨天趙沐陽那個二愣子到我家去了,你知道他說了啥嗎?”
    看著張秀蘭興衝衝的樣子顧妍沒有著急搭話,她隱約能猜出大概來,但是她沒有直接問張秀蘭是不是上街這件事,而是含笑打著手勢問張秀蘭:[他同你說了什麼?]
    “昨天夜裏,我娘叫我去關院門,誰知我剛走到門口趙沐陽那呆貨就拽著我的胳臂直往外邊拖,我當時都要嚇死了,又不敢大聲嚷嚷喚我爹娘,怕他被當成流氓被打死。磨嘰了半天他才說是有兩個去往鎮上的車位,叫我倆別去遲了……”
    “阿妍,我感覺趙沐陽那小子最近是不是魔怔了,最近老是丟了魂似的,你說他不會是有看上的姑娘了吧!”
    張秀蘭剛說完便一拍**咯咯笑個不停“誒喲,不知道是哪家的倒黴蛋,真的是笑死我了。”
    看著張秀蘭這一副樣子,顧妍也不禁受到感染的彎起嘴角,她隻是沒有想到,昨日趙沐陽從自己這裏離開的時候時辰還早,卻偏偏到了晚間才去轉告。
    張秀蘭性子潑辣率真,但內心卻是淳樸善良的,同她一塊顧妍總是被她一串串銀鈴般脆響的笑聲所感。
    算起來,她們初識那會大家都算不上體麵,狼狽的不行。
    顧妍記得,那天上山拾引火的鬆針葉和枯枝,誰知突然來了一場大雨,將她淋成了落湯雞,雨勢迅猛來得毫無預兆,身上又已濕了個九成,便想:既然這樣,就先將柴拖到那叢蕉樹下暫且躲一躲雨吧。
    就在她將柴堆歸置好時,就聽到身後傳來爭吵聲,扭頭就看見了一對少男女也急急朝樹下奔來,這兩人就是張秀蘭和趙沐陽。當時顧妍很疑惑為什麼兩人會出現在這裏,她也不敢多想,畢竟鄉下的村野情事可不少見。
    她便是這樣想著,也不再去多管身後的兩人,兀自輕手輕腳不讓那二人發覺,躲在了蕉樹下望著天,盼著雨快些停,心裏琢磨著天氣還真是變化莫測,上一秒還晴空萬裏下一秒直接傾盆大雨了。
    顧妍也暗自慶幸得虧是過路雨沒有雷電,山勢連綿不斷,離下山的路途還有些遠,不然是暴雨的話她還真的一時找不到避雨的地方,現在蕉樹下還可以讓她暫且避一避。意識回籠,隔著重重雨幕,不遠處那個年輕的女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卻總是往她的耳朵裏鑽,她在抱怨身旁的男子“我就說你是個呆貨,我都說了昨天我看到崔大叔上街去了,你偏要和我強,這回又白跑了……”
    又道:“俺娘昨個刷的布鞋,今天又髒了,趙小陽!看看你出的餿主意!”
    “我咋知道這雨說下就下,你還怪起我來了,我叫你臭美……”
    “誒,張秀蘭你憑啥又打我!”
    “……”
    吵吵嚷嚷聽得人不由心煩。
    雨停了,顧妍起身準備將那一大捆將將護住的引火鬆針挑回家。卻不曾想,剛起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哼,扭頭一看就發現張秀蘭同趙沐陽雙雙滾到了坡底。
    顧妍有些片刻的無語,想著這兩人能呆在一塊真是雞飛狗跳,就這一會工夫就吵鬧的動手打了起來。
    猶豫了片刻,顧妍還是走了過去,趙沐陽和張秀蘭看到蕉樹之後走出來個人顯然都有些愣住,顧妍忽略掉兩人臉上的疑惑和探究,默默的用他們應該能看懂的手勢詢問情況。
    [怎麼回事?]
    看到顧妍朝他們打手語兩人更驚訝了,張秀蘭更直接大喊出來:“你就是顧家回來的那個啞巴?!”話出口三人都愣住了,張秀蘭懊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臉歉意的望著顧妍,顧妍聽到這句話時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接著繼續詢問二人的傷勢,張秀蘭聰慧半蒙半猜也大概看懂顧妍的比劃。一問才發現兩人都傷的不輕,她也有些嚇了一跳,想著兩人估計是鬧著玩的,沒想到卻成了這種尷尬的局麵。
    趙沐陽的後腦勺磕到了尖銳的山石,血糊了後腦勺的一大片,有些甚至流淌到了他的肩背上,將衣服染紅,看著十分嚇人。張秀蘭就還好,有趙沐陽給墊底,她的右腿砸到石頭腫了一大塊,其餘的同趙沐陽比幾乎都是小傷。
    顧妍在鄉下幹農活再加上城裏打工搬重物這些年攢出一身力氣,她想著先把趙沐陽先背回去,再讓村裏人回來接張秀蘭,但這傻姑娘卻死活不同意,說自個能走,要和她一塊扶著趙沐陽回去。
    趙沐陽的血已經不流了,但創口有些大,但是不能耽擱了,失血過多休克死亡可不是一件低概率事件。
    顧妍不是沒想過要扶著趙沐陽走回去,她害怕他走動的時候傷口又崩開,待會還沒有走到山下人就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身亡了,所以她打算把趙沐陽背下山。
    顯然張秀蘭沒有想到這一點,吭哧吭哧的就要馬上扶起趙沐陽,她伸手攔住了張秀蘭,對上張秀蘭不解的眼神,來不及慢慢解釋緣由,就直接強硬著讓她自己先試著慢慢走下山,馬上聯係救護車來接人,告訴她趙沐陽的傷口太大估計要縫合。
    說完看到張秀蘭還沒動,她隻恨不得能說出聲音來,連比帶劃終於表示清楚一定要下山聯係救護車之後,看張秀蘭似乎懂了就催著人下山求救,張秀蘭一邊回頭一邊跛著腿下山。
    顧妍轉身,慢慢的扶著趙沐陽坐起來,然後背對著他蹲下示意他上來,顯然他嚇了一跳。或許,他也認為顧妍背不了他,所以幹澀的說了一句“我太重了,你背不……”沒等他說完,顧妍就扭頭刀了趙沐陽一眼,對視那一刻趙沐陽幾乎是瞬間就懂了她要說的話“想si我可不管你,叫你上就上,別在這TM給我在這多舌”
    話卡在嗓子眼裏出不來也咽不下,隻能老老實實的俯身在顧妍單薄的背上。
    這同以往顧妍所背的貨物完全不同,這種重是厚實,實實在在的,當她背著趙沐陽站起身那一刻,她的小腿都有些發抖,身子不住地往後仰,她想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咬著牙將背後的人穩穩托住,顧妍開始一步步地向山下走去,背上的人身體緊繃,僵硬著身體靠在她的背後。山上剛下過雨路很滑,顧妍走得分外小心,生怕連著背上的人一塊摔下去。
    待顧妍終於將人背到山腳下時,她已及近力竭,趙沐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昏了過去,沒了防備,整個身子都覆在她單薄的後背之上,走到山下時,顧妍的腰幾乎是垂成了90度,以至於她都有些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就在這時前麵傳來村民們的招呼聲,顧妍費力的抬起已經酸軟的脖頸,看到村長帶著人朝著她們這邊趕來,鬆了口氣,不再馱著昏迷不醒的趙沐陽再往前走,緩緩地放下了背後高大的少年,席地而坐將人倚在自己肩膀上。
    一堆聞訊村民帶著擔架趕了過來,身後跟著跑得氣喘籲籲的護士,在小護士的指導之下村長和村民們將趙沐陽抬了回去,救護車就停在村後頭的小路口,山腳之下沒有修路,山石起伏雜亂,車子開不進來。
    待跟著人群一道看到趙沐陽被送上救護車之後,顧妍便悄無聲息地走掉了,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發絲一縷縷的黏在臉上,手上身上還都是髒的,甲縫都是一條黑線,她想著回家將自己這一身狼狽處理一下,便沒有再同鄉親們打招呼。
    場麵當時很混亂還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向,所以她溜得非常的輕鬆,待大家回過味來時就發現顧妍這丫頭早就走了。
    後來便是李大嬸,也就是村長的妻子趙家嬸子同趙沐陽上門來感謝她,李大嬸還提了兩掛熏製得金黃油亮的臘肉和豬蹄來答謝,她沒有推辭,也知道沒法推辭。
    顧妍常常在想:藤安這座祥和安適的小屯,所孕育的“子女”都是這麼的淳樸善良,或許這已是李大嬸能拿給她的最體麵的謝禮了。
    弱勢的人對自己有所虧欠,因此所還之意不會帶著刻意,心是幹淨的。
    屯裏鄉親都知道,顧妍原先在城裏過著好日子,見過大世麵,所以即使是想同她套近乎也是有些拘束的,心裏害怕著顧妍瞧不上她們,所以一直有些小心翼翼和刻意的討好,帶著些奴性,這是顧妍偶然發現的。
    之後不管是鄉親們給她送什麼,她都沒有拒絕過,而是默默記在心裏,後麵悄悄一點點還上。
    這件事發生之後,原本沒有交點的三人開始有了交集,顧妍不知道趙沐陽最後是怎麼和旁人解釋的,大家也都一致的認為是趙沐陽自己腳滑摔下了山崖。從醫院回來之後一切照舊,村長一家並沒有出現去找張秀蘭挑事的苗頭,她也不好問,就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看向眼前這個笑得肆意,沒心沒肺的女孩子,顧妍突然覺得有些頭疼:秀蘭啊,以後你可有的是苦果子吃了。
    張秀蘭不知道因為現在自己的遲鈍,以後在趙沐陽麵前吃癟就像呼吸一般簡單,趙沐陽就像是她人生路上的墊腳石,雖然打打鬧鬧但不離不棄互幫互助,可是當墊腳石成為絆腳石,張秀蘭一栽就一輩子爬不起來了。
    很多年之後,張秀蘭每每回想都要咬碎一口銀牙,恨不得回去抽自己一大嘴巴子,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在河邊同張秀蘭分別之後,顧妍回到了院子,將順便在岸邊割的一筐水草放下,到屋中換了一件整潔的素色衣裳就往村口的大木容樹下趕,待她趕到時發現村口已經聚了好些鄉親,但是車子還沒有來,張秀蘭也發現了顧妍,招著手臂喚她過去。
    待坐定,顧妍就開始盤算著到了城裏買些家裏該添置的東西,太陽還沒有出來,空氣很涼爽,帶著些晨露和青草的怡人。
    拖拉機發動,柴油的氣味隨風卷入鼻息,不討厭反倒令她感到安心和踏實。
    到了縣城,顧妍才發現其實家裏缺了好些東西,隻是她一時沒有想到。不知不覺,她就有了好些想買的東西,但一想到來時連坐人都有些擁擠的農用拖拉機,她還是把都買下的想法歇了下來。選出了幾樣最近緊缺急需的幾樣買了,然後就回去了。
    說實話,原本顧妍隻是想她陪秀蘭上街一趟,正巧自己手頭上也閑著沒有事情幹,於是聽的趙沐陽一提及,她便馬上想起了這茬,應了下來,不曾想卻是自己要買的最多。
    在回去的的路上鄉親們個個歡聲笑語,拖拉機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大家大聲討論著自己買到的東西,誰誰買的菜種又多又勻,誰誰家帶來的菜籽榨的油最香……伴隨著熟悉的陣陣鄉音,藤安村口的大榕樹出現在了視線裏。
    大家一一搬下車上的東西各自道別回家去了,顧妍扭頭想同張秀蘭說一聲再走,誰知才扭頭,便看到張秀蘭同趙沐陽在樹下又爭執起來了,她原本想打招呼的念頭歇了,無奈於這兩人的無理取鬧。
    可能是顧妍的視線過於明顯,兩人雙雙朝她看來,趙沐陽要朝自己這邊走過來,許是想過來幫她提東西,但一想走張秀蘭就扯住他的衣袖,不說清楚不讓走,他有些不耐煩的吼了張秀蘭一嘴,說有什麼好爭執的。
    於是,兩人便又開始了糾纏。
    看張秀蘭一時可能抽不開身,她便不再等了,提起東西便往家趕,太陽已經準備落山了,她想著得將河邊的鴨子趕回家,不然在外邊一晚,第二天一早可能就會被野物吃的毛都不剩了。
    晨光熹微,顧家大門就被叩響了,第二天一早顧妍就起來將昨日買回來的東西歸置妥當了,這時她正在打掃雞圈裏的糞便,想著收集起來用來堆肥,忽聽得門被人敲響了。
    鄉親們民風純樸友善,鄉下窮家中沒有什麼值得偷的物什,加之顧妍覺得鄉親待她都極好,所以早已習慣了村民不請自來的熱絡。
    但與往日不同的是,來人客氣的敲了院門,顧妍想著可能是有生人來訪,怕人家等急便連圍裙也沒脫,就這樣小跑著過去開了院門。
    緩緩拉開院門,誰知看到來人把她驚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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