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將至，加上周五，剛熬過考試和家長會，心思難免開始飄飄然。
    又看到一名在課堂上神遊天外的同學，唐德站在走廊上，和正在講題的化學老師對望一眼，雙雙無奈搖頭。
    高三的任務重，課外活動和假期都刪減了許多，眼下又是開學以來的第一個假期。
    這次主要是講解檢測考的試題，老師也沒有太過逼迫他們聽講，用筆敲了一下白板，讓台下的學生回神，把注意力集中到她這裏。
    “好啦，知道你們這幾天辛苦，但是也得好好聽課對不對？”化學老師說話很是溫柔，“再不好好聽講，放假我就多布置作業啦！”
    二班同學：？
    噩耗瞬間傳遍二班，不少放空的同學紛紛握筆坐直了身子。
    過完中秋沒多久可是有國慶的，作業退退退！
    溫予酒坐在角落裏，跟著老師的節奏，在試卷上留下修訂痕跡，不時運轉大腦，算他的同桌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他昨天確實是有話要跟江楓說，不過並不如男孩子所想，要跟他計較那道做錯的數學題，而是想看一下他的解題步驟，順便了解他的做題思路。
    當時礙於溫裘在場，他父親正因為成績的事情在氣頭上，如果問了說不定回去又是一通教育，溫予酒就沒有開口。
    本來想在早自習時，向對方詢問，卻沒想到江楓到校的時間比以往還要早，並且一睡就是半個上午，連許陽來找他，都沒能成功把人喊醒。
    他的思緒比班上的人還要發散，垂著眼，盯上試卷的某一處墨點，又逐漸暈染成昨夜車裏，某個時段的情形。
    他的父親對他的哥哥說出的一句話：“你弟弟沒有你讓我省心。”
    以及他的回應：“我會在下次考試達到您的要求。”
    直到第五節課響鈴，江楓才從臂彎中探出腦袋，去看講台上掛著的時鍾，英語老師抱了好幾本教輔書進來，直接略過考題講解，開始新一輪的考點複習。
    剛睡醒的腦子不清醒，江楓盯著虛空發愣，還沒緩過來，身邊的人就塞給他一張紙條。
    江楓茫然地望過去，用食指把紙條挪到自己的眼下。
    同桌在上麵寫道。
    -[把你的數學和理綜答題卡給我看一下。]
    這是什麼？
    江楓在心裏嘀咕，運行剛開機的大腦，問：“售後服務嗎？”
    本身注意力也沒有放在課堂上，溫予酒聽見後跟著愣了一下，扭頭看過去，隻能望到江楓的側臉。
    對方還在端詳那張紙條。
    他無意識地搓了一下指尖，有些不知道如何去解釋，想了會兒，還是讚同了江楓的說法：“算是吧。”
    “這麼好？”
    這點時間足夠江楓清醒過來，他邊說著邊把手中的紙條對折，塞到某一本翻開的課本的頁縫裏，從桌箱摸出下發就再沒看過的答題卡，遞給溫予酒。
    緊接著補上一句：“如果沒達到你預想的結果，你是不是不會放棄？”
    “嗯？”溫予酒拿到答題卡就低頭瀏覽起來，聞言瞥了江楓一眼，又收回去，“會找捷徑。”
    他的閱讀速度很快，記憶力也好，翻了兩下就遞還回去：“怎麼問這個？”
    江楓重新把答題卡塞回桌箱：“沒什麼。”
    答應了江柘要把成績再提升一百，江楓自己心裏也清楚，這次的成績占了不少運氣，兩個星期的知識填充，不足以支撐他考到那樣的成績。
    而下一次的考試是第一次模擬，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中間有兩個假期。
    他掏出手機在桌底下給許陽發去信息。
    -[中秋有空嗎？]
    那邊回複稍慢。
    -[衝榜。]
    江楓四個字道出自己的需求。
    -[幫我補習。]
    發完，也不管對麵的回複，把手機往桌箱裏一塞，繼續伏桌睡起覺。
    最後得到了中午來找他吃飯的許陽的一個爆栗。
    “你讓我給你補習？”許陽和他並肩往食堂走，邊說邊打量了一番身邊正低頭給吳越祺回消息，偶爾扔來一個眼神的江楓。
    接著毫不留情麵的吐槽，“靠你一分鍾動十分鍾的定力？你怎麼不讓我把你綁起來，給你硬灌知識？”
    “……我什麼時候聽一分鍾動十分鍾了？”讓吳越祺在食堂找好位置，江楓把手機揣回兜裏，也回了許陽一拳，“我補習很積極，學神看了都說好。”
    “學神，你指溫神嗎？”許陽受著沒躲，回想到溫予酒的摸底考成績，繼續道，“你旁邊有位年級第三，你怎麼不繼續利用一下？就近原則。”
    “我考到老唐要求的分數，當然要換座位。”
    “得，”許陽點頭，“原來是渣男，用完就丟。”
    江楓又給了他一拳。
    成績早在江楓不知道的時候傳開，和他做了賭約的人，跟著吳越祺坐在同一塊兒。
    在江楓走近的同時，幾個人分在不同的方位撲上去，把人抓到位置上坐著，邊侃他怎麼突然能考這麼高的分數。
    十幾名男孩子湊在一塊，聲音甚至能蓋過一部分食堂的嘈雜，不少排隊或者吃飯的人都投來目光，在看見校草的身影時又聊開。
    他們的吃飯速度快，半個多小時就扒拉完，十中的午休時間也不長。
    江楓拒絕了吳越祺提議的幾個人湊隊打籃球的提議，跟旁邊等戲看的許陽打聲招呼，就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摸底考剛結束，年級組又火急火燎的召開一模的動員會，從會議室回到工位上，唐德拆開自己的外賣，用勺子扒了兩下準備送進嘴裏。
    還沒品嚐到，風風火火的男孩子一下子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朝裏大喊。
    “老唐！”
    結束動員會的班主任們都去了食堂，隻有唐德因為手頭剩下幾份卷子沒能批改完，才留在辦公室。
    沒想到凳子還沒坐熱，美食也沒能享用，小兔崽子又找上門來了。
    他無奈的放下勺子，抬頭看過去：“怎麼了，怎麼了？”
    搬出桌位下放著的塑料凳給江楓遞過去，“什麼事兒這麼毛毛躁躁的？”
    “我的大事，”江楓說，“我可以換座位了吧？”
    有學生在，不好當著學生的麵吃東西，唐德索性又把外賣蓋上挪到一邊，專心跟江楓對話，剛一扭頭就聽見男孩子提出的意見。
    他愣了一下：“換座位？”
    “您不是說，我如果提升百名會同意我換座位嗎？”江楓點點頭，然後看見了班主任怔住的模樣，“您不是要反悔吧？”
    最近年級組的事情頗多，確實記性不太行，唐德輕咳了一下，而後擺擺手：“怎麼會。”
    他又繼續道，“如果我給你換了位置，你還能繼續保持這個學習水平嗎？”
    江楓也愣了一下。
    過來隻是想終於不用坐在不對盤的人身邊了，卻沒想過會被唐德反問。
    他與人交談習慣對著別人的眼睛，現下也一樣，江楓對著唐德發愣。
    他發現他被問住了。
    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
    唐德沒有因為他的停止也跟著緘默，而是繼續說：“如果你跟我保證，換了座位也能保持在這個分數線，或者之後的考試對比高二確實有提升，那我同意給你換。你能跟老師保證嗎？”
    臨時提議的籃球賽沒能打成，許陽被吳越祺拽著站辦公室外頭，等江楓出來。
    走廊盡是從食堂吃完飯回來的學生，偶爾有幾個跟他們認識的人，看見會打聲招呼。
    辦公室談話的時間不長，兩個人吹了十分鍾的風，江楓就從裏頭開門走了出來，然後被躲在一旁的吳越祺嚇了一下。
    江楓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發什麼瘋。”
    “老唐怎麼說？”許陽跟他一起往圖書角走，平時吃完飯不想回教室睡覺時，他們就會來這裏坐到快打鈴再走。
    手伸到口袋邊摸了兩下，沒摸到想要的東西，江楓隻能咂吧兩下嘴，在其中一處沙發坐下，接著回答剛才許陽問出的問題。
    “讓我考慮一下。”
    吳越祺被一巴掌拍走了，臨走前讓江楓記得下個星期跟他一起吃飯，江楓揮了兩下手當作回應。
    “考慮什麼，”許陽跟著他坐下來，摸出自己兜裏的煙遞過去，“讓你好好學習嗎？”
    江楓把煙揣進口袋裏：“嗯。”
    聊個天的功夫也差不多午休結束，江楓有點想抽一根，但也知道隻能想想。
    他雙手撐著沙發邊緣，目光觸及書架的一端，思緒卻一片空白。
    劉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蓋住了半隻眼睛，隻能甩兩下腦袋讓頭發撇到旁邊。
    教學樓逐漸吵鬧起來，不少人從教室出來打水，江楓看見幾個眼熟的學生會成員已經站在了樓梯口，等待上課鈴打響。
    “你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許陽再一次開口，兩個人的視線落到同一處，都在看著樓梯口的那幾位學生。
    這句話結束，兩人就沒再對話。
    作為班上的學習委員，溫予酒被人搖醒強製開機，睡眼惺忪抬起頭，看見何念念站在一旁叉著腰看他。
    發現學神醒了過來，女孩子深吸一口氣：“要去老師辦公室扛試卷啦，學委。”
    本來下午還有兩節副科要上，由於周末就是中秋，年級組又臨時開會，最後變成了自習，任課老師無法，隻能布置試卷。
    兩摞試卷，兩摞答題卡。溫予酒抱著紙張跟在何念念的身後，從辦公室裏走出來，抬眼就看見盡頭坐著的江楓。
    圖書角的兩個人都在盯著辦公室的這條走廊看，何念念轉頭也發現他倆。
    “許哥！”她喊，得到許陽的點頭後，又轉向江楓，“江少，下午要寫試卷！”
    “啊，”江楓應了一聲，仍舊保持著原先的動作沒變，“我不是說了別這麼喊我嗎。”
    何念念裝作沒聽到他這句話，“張老師說寫不完語文就留下來寫完才能放學。”
    江楓：“……”
    他靜了一下，還是站起來走過去，許陽也跟著從沙發上起來，朝自己班上走。
    拿過溫予酒手裏的答題卡，江楓低頭看了一眼上邊的題目，往班級的方向走：“這個也得寫完嗎？”
    “對，”何念念點頭，“老師說不寫完就要多布置作業。”
    兩位老師在布置試卷的時候並沒有附加條件，隻說盡可能寫完。溫予酒走在最後頭聽著他們的對話，心底發笑，也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班主任們會趕在最後一節回來開班會，江楓拿到試卷就開始看題目。
    因為沒有巡堂老師而大咧咧擺在桌上的手機，在上課的幾分鍾後，突然亮了一下屏幕。
    許陽發了消息過來。
    -[如果要我給你補習的話，可能效果沒有溫予酒給你補的那麼好。]
    -[如果是要達到你爸給的要求，我還是建議你找溫予酒給你補。]
    -[你想一下吧。]
    兩節課都是自習，兩張試卷都發下來，江楓拿的是那張化學卷。
    他在看完許陽發來的信息後，轉頭看了一眼邊上低頭計算的溫予酒，草稿紙上已經列了小半麵的算式。
    又想起昨日與父親交談列出的條件。
    突然覺得生活有點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