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煙  瘋犬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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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桌不知道在睡眠中夢到了什麼,不過表情看上去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溫予酒發現他的同桌自從蘇醒過來,就沒再趴下去過,甚至聽起了課。
    不少任課老師還是在上個學期教過江楓的,看見男孩子雖然沒坐好身子,但目光還是投向白板,個個都訝異起來,時不時還cue一下看樣子是在認真聽課的江楓。
    “……那麼這道題,有沒有同學知道答案的?”生物老師環顧了班級一圈,大部分人在察覺到視線掃視時,都十分默契的齊齊低下頭,隻有少部分人還在看多媒體,其中就包括江楓和溫予酒。
    難得男孩子沒有睡覺,生物老師第一個cue了江楓:“好,那麼江楓,說一下你的答案?”
    江楓:“……?”
    他抬頭是抬頭,但是上課內容其實隻聽進去了半點,剩餘的時間江楓一直在放空自己,突然被點名讓他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空白。
    溫予酒在聽見生物老師把他的同桌點名後,目光就緊隨過來,很好的把男孩子的神色收入眼底。
    “不會嗎?”溫予酒低聲問他。
    少年的音量很輕,確保隻有他們兩個能夠聽清,江楓瞥他一眼,沒回答溫予酒的話,反而是站起來對著老師,十分誠實道:“我不會。”
    “嗯?”本身點江楓起來,老師也沒多想什麼,算是帶有一點小私心,想檢驗之前從來不聽課的男孩子,這次聽課了學的怎麼樣,沒想到對方會說不知道,她扭頭看了一眼多媒體上的題目,“老師哪裏講的不夠詳細嗎?”
    “……不是,”江楓沒多說什麼,“您問問其他人吧。”他說完就坐下了。
    生物老師沒在意,轉頭去點江楓的同桌:“溫予酒,你來說說看你的答案。”
    點到名的男孩子抬頭看了一眼ppt上的題目,很快的給出答案。生物老師接著他的回答,繼續往下講題。
    剛剛站起來過的江楓,這會兒把腦袋又蒙回了課本後頭,半張臉埋進臂彎裏,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起來很像受了委屈的小狗。
    對方的注視很是明顯,加上目光直白,江楓察覺的很快,瞬間轉頭和溫予酒對上。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江楓皺起眉,明明他和對方沒有多少交集,可溫予酒的眼神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落在他的身上,就算開頭詢問,對方也給不出回答。
    於是江楓不打算繼續開口了,而是幹脆的埋頭,秉持之前的態度。
    ——眼不見心不煩。
    不清楚對方又在腦子裏想到了什麼,一個上午加下午的課程,溫予酒隻能瞧見江楓的後腦勺,對方絲毫沒有要抬起腦袋的想法,一直悶到了放學。
    知道江楓回來開始正常上課,許陽放學站到二班的後門,等著人從教室裏頭出來。平日裏放學最積極的人,足足磨蹭了十分鍾之久,才慢騰騰背著包,出現在許陽的視野裏。
    身後還跟著溫予酒。
    三個人並行下樓,又並行出校門,就連回家的方向也相同,許陽勉強忍了一小段路程,還是開口問起來。
    “溫神你也走這邊?”
    成績好的人在大多數學生記憶裏,都會占據一席之地,作為年級前五的溫予酒同樣不例外。
    “嗯?”溫予酒一直目視前方,聽到許陽的聲音才稍稍偏頭,往他的方向看過來,“嗯。”
    而被他們夾在中間的江楓,從始至終也沒說出一句話。
    過了兩個馬路,溫予酒拐了個彎消失在江楓和許陽的眼前,一路上沉默的男孩子,這個時候才冒出第一句話:“晚上吃什麼?”
    “現在樂意說話了?”
    許陽不知道他又在鬧什麼別扭,江楓心情不好就會自動閉麥,無論誰勾搭他對話,都不會給人哪怕一個眼神:“還是那位學霸怎麼你了?”
    口中的學霸自然是溫予酒,不用說出人名也顯而易見。江楓抿著唇,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沒什麼。”
    “聽說你今天去了辦公室兩次,沒被叫家長吧?”
    許陽所在的四班也有不少兩人以前的同班同學,江楓的事跡在眾人口中廣泛流傳,在課間看到男孩子跟著老師走,便有人一進到教室對著許陽嚷嚷開,說江楓又去辦公室了。
    他知道江楓和父母的關係,特地問了一句。
    江楓聽到許陽的詢問搖頭:“沒有。”
    簡單的解決掉晚飯,許陽還要回十中上晚自習,吃飯的這條街到學校起碼半小時,還有幾分鍾就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兩個人找了江邊的一處台階坐著,從餐館出來各自點上了兜裏的煙,江邊的風很大,落日餘暉鋪在江麵淺淺的一層,日光下還有不少人在邊上釣魚。
    “你也把晚自習逃了不行?”江楓說。
    他沒用商量的語氣,聽上去隻是給許陽提一個很小的建議。
    嘴上的煙即將燃盡,許陽抬手把它拿下夾在指間,笑問:“你怎麼不想著回去上晚自習?”
    “不想上,”江楓的答案給出很快,“被監禁一個白天了,不想晚上也回去。”
    許陽問:“誰監禁你了?”
    “沒有。”
    “那我先回學校了,”許陽不以為然,把煙頭在台階上摁滅,起身拍掉褲子沾上的灰塵,“你等會去哪兒?”
    “不知道,你去吧。”江楓還是坐在那裏,沒回頭,隻是伸手朝後背揮了兩下,當作對許陽的道別。
    太陽逐漸下落,消失在平麵,直到最後一抹日落也殆盡,許陽也離開有好一會了。
    煙盒和手機疊在一起,原先幾位在釣魚的人不知在何時收起了魚竿,也離開在快要形成的夜幕裏。
    一直沒注意到的煙頭終於燒到了江楓的手指,他疼的輕嘶了聲,把火光懟到地麵摁滅,剛要再從煙盒裏拿出一支。
    突然從背後冒出一隻手,奪走江楓即將點燃的煙,溫予酒的聲音響起。
    “在這裏幹什麼?”
    不用猜也知道現在到了晚自習的時間,江楓扭頭看著出現在背後的人,久久沒說出話。溫予酒自然而然地在他身邊坐下,把手裏那支煙的煙頭放進自己嘴裏,又從江楓手上拿走火機,自顧自的點燃。
    煙霧吐到江楓臉上,呆愣的人猛地被嗆到,咳了好幾下。
    “你幹嘛?”
    “回神了?”溫予酒說,“你對著我發什麼愣,不去上晚自習?”
    鼻腔裏還有煙草的氣味,江楓常買的口味是爆珠,味道很淡,但也足以讓少年覺得不爽,所以江楓沒回答溫予酒的問題,而是回敬了他一句。
    “有病?”
    大概是沒想到男孩子會說這句話,溫予酒很明顯的愣怔住,幾秒後才回神過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歎笑著:“怎麼了?”
    疑問的語氣很淡,完全不容易聽出,又像帶著半句的威脅,不過江楓並不怕他。
    溫潤的男孩子嘴裏還叼根煙,時不時嘴裏和鼻息溢出霧氣,像無暇染上塵埃。
    在天色完全黯淡的那一秒,江楓出手拽掉溫予酒嘴裏那根煙,隨手扔進了麵前的江裏。
    溫予酒愣了一秒,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汙染環境啊,同學。”
    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怎麼了,”江楓沒看他,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煙,自己點上,狠吸了一口再轉過去對上溫予酒的臉,吐出嘴裏含著的煙霧,“跟你很熟嗎?”
    清涼的薄荷氣息裹挾略淺的煙草味,溫予酒在霧氣中眯起眼。江邊沒有安裝路燈,江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也沒打算在意,結束這個舉動很快扭了回去,盯著江麵放空。
    冰涼的掌心在不經意間,覆上一直落在地麵撐著身子的手的腕部,江楓蹙著眉,剛準備掙脫,那隻手又加重了力道。
    夜色中,無聲地博弈。
    “不熟,”就算抓住了身邊人的手,男孩子也沒有要轉頭望過來的打算,溫予酒沒再藏著自己的眼神,與之前不同的柔和,眼神晦暗淩厲,緊盯眼前的獵物,“不過慢慢認識,總會熟絡的。”
    “你覺得呢,江楓同學?”
    他覺得個屁。
    摸底考的事情還沒想出解決的方案,又多了溫予酒這麼個不定時炸彈過來,江楓躺在床上,剛結束和許陽的通話。
    許陽告訴他晚上年級統一布置了測驗卷,明早自習會進行大題的講解,讓江楓也做一下題目,免得到時候聽不懂。
    “摸底考結束會開家長會,我們班收到通知了,”許陽的聲音淡淡的,“所以你打算考幾分去見你爸?”
    “不想考了,”江楓捏了一下眉心,“不想聽他們念叨。”
    許陽冷靜道:“你還沒成年,不能立戶。”
    江楓說:“我知道,你怎麼老提醒我?”
    “怕你妄想症嚴重。”
    “……”江楓不打算再跟他聊下去。
    掛斷電話,許陽通過企鵝給他發來了掃描好的測驗卷,生物的。
    近年來高考題難易度起伏大,或許是為了過渡新高考政策,鶴州十中也緊跟時事,出的每一科卷子難度都不統一,也許這科簡單了,另一科就難。
    生物一直是江楓的學科弱項,雖然他本人也不怎麼聽課,但保持相同水平線也不是難事,隻有生物起起伏伏。
    一套做下來讓他頭昏腦漲,甚至想點開題庫去搜索有沒有類似的題型,還是因為明早要講解讓他製止住了手。
    把算出的答案寫上卷麵,江楓立馬給許陽發去信息,問對方要不要打遊戲。
    他的愛好並不多,打遊戲除了能夠放鬆心情,還能從中獲取經濟來源,不久前就有幾個老板找上門,讓江楓進行代打。臨近交單日期,比起單排,還是雙排找個苦力更加省時省力。
    許陽過了好一會才回複他:“行。”
    提出打遊戲這項決策,純粹圖舒緩心情,但幾局下來,不是江楓的戰績不好看,就是我方出現失敗的字樣,幾個小時沒有一把是順心局。
    他們雙排習慣開麥,許陽單手拉開桌上的汽水罐拉環,喝上一口問:“還要不要繼續打?”
    其實他倆的操作沒什麼大問題,隻是江楓的狀態,在這幾把感受下來,怎麼也不大對,比以前莽了不少,很像昨天在網咖的狀態。
    於是許陽提出自己的疑問:“誰又讓你不爽了?”
    “……”江楓咬住嘴裏的一小塊軟肉,幾瞬鬆開,說,“沒有。”
    本想跟許陽說一說,晚上和溫予酒碰見產生的那一係列對話,隻是想法雖然在心底成形,江楓卻開不了口。
    “不過慢慢認識,總會熟絡的。”
    “你覺得呢,江楓同學?”
    ……有病。
    江楓在心底再次對溫予酒落下一個相同的評價。
    在心底腹誹結束他的新同桌,江楓沒再想有關溫予酒的事,從衣櫃拿出一套新的睡衣,進到浴室泡澡。平日心情不佳,江楓都用這個方法進行舒緩,今天也不例外。
    因為下午突然決定和許陽在外麵解決晚餐,江楓為了回到家不處理阿姨留下的飯菜,提前給人發去信息,說晚上不用準備。
    也不知道那位照顧了他將近三年的阿姨,會不會把這件突發情況,告訴他的母親。
    不過就算告訴了,對江楓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隻不過免不了被父母喊回家一趟,進行一次談話。
    眼下還沒發生,江楓便不打算太過在意。
    泡澡不宜過長,二十分鍾左右為最佳,等到江楓從浴室裏出來,也差不多到了上床時間。
    和許陽結束幾個小時的雙排,雖然勝敗皆有,但好歹是把代打單完成了,江楓最近沒接到什麼單子,不需要通宵進行打單。
    撈起披在肩上的浴巾,又擦拭了一遍發尾的水珠,江楓伸手去拿進浴室前,隨手丟在床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收到了兩條信息。
    他的社交軟件不怎麼加人,也討厭無緣無故的打擾,之前有同班的人收了錢,在校園牆上爆出江楓的聯係方式,一個晚上他的企鵝和微信就爆了,99+的提醒讓他的手機卡了幾分鍾才能動彈。
    江楓一怒之下把添加方式全部關閉,並且不讓別人搜索到他的社交軟件,甚至用許陽的號在校園牆上發話,說爆他個人信息的別被他知道是誰。
    因為在微信沒有設置通知顯示詳情,江楓看不到是誰發來的消息,便解鎖屏幕看了一眼。
    紅點的消息框,顯示的是溫予酒的名字。
    -你罵我了?
    時間是半小時前,正好是江楓踏入浴室的時候。
    如果不是溫予酒給他發來信息,江楓差不多忘記了他和溫予酒還加過好友,但這條莫名其妙的信息是怎麼回事?
    江楓點開消息框。
    -我打噴嚏了。
    -你罵我了?
    江楓:“……”有病吧這人。
    內心剛想完這句,溫予酒的信息緊隨而來。
    -又罵我了。
    這回沒再打問號,而是切實的句號。
    他的指尖一直點在輸入框裏,江楓看著聊天界麵,沒有察覺到。幾秒過後,溫予酒又發來一條。
    -你要說什麼?
    什麼說什麼?江楓蹙起眉,三兩下打完幾個字。
    -沒打算說什麼。
    他跟溫予酒能有什麼好說的。
    溫予酒回複的很快。
    -一直在輸入中,沒打算說什麼?
    -沒有。
    平常接收其他人的信息,江楓也是下意識點在輸入框,看著聊天氣泡去思索要回複的內容。
    但不知怎麼的,江楓又看了看溫予酒最開始發來的那兩條,垂眼又回複。
    -感覺挺靈敏的。
    -?
    溫予酒正欲繼續打字的手一頓。
    聽起來不大像誇獎。
    兩個人的聊天無疾而終,彼此都不是會一直回複消息和發消息的性格,溫予酒的問號便成為了聊天界麵的結束。
    昨晚江楓睡得早,生物鍾又往前推了些許,悠悠轉醒時,外頭的天不過蒙蒙亮。江楓臥室的窗簾裝的是不透光類型的,遮光度非常棒,隻能從縫隙裏隱約看見外頭的天色。
    江楓窩在被子裏悶了好一會兒,才冒頭出來去拿櫃子上的手機,這才得以看清眼下的時間。
    五點,大部分早餐店剛開門。
    有心想在被窩裏多窩一會兒,空調的冷氣吹得他很是舒服,但瞌睡蟲早因為睜眼而被趕跑,這幾天的疲倦感因為飽滿的一覺消失殆盡。
    但是五點鍾起床出門又實在太早,如果是初中那會兒還和父母住在同一處,說不定江楓真能立馬從床上爬起來,爭取做整個學校最早到的人。
    今夕不同往日,現在江楓獨居,沒再產生這樣的心思。
    於是逐漸從迷茫轉變到清醒的男孩子,隻能玩手機度過接下來的時間,直到六點的鬧鍾準時響起,江楓這才放下手機,撐身坐起。
    學校的必經之路有一家江楓看了很久的餛飩店,每天早上排隊的人很多,平日裏他都是踩著點出門,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去嚐試,不過今天不同。
    今天他醒了個大早,而且沒到六點半就溜達出門了,完全有時間去嚐試那家餛飩店的口味。
    江楓在臨近店門前,就看到門口排起了小長隊,還有不少穿了十中的校服的學生。
    他隨意地往隊尾一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準備玩點小遊戲打發排隊的時間,全然沒注意到排在他前麵的人,在看見江楓時亮起的眼睛。
    “江楓?”
    “……”
    媽的,又是溫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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