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輕紗微揚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緩緩往茶釜中加水，靜待沸騰。
    遠處一聲輕笑，他望向聲音的來處，沒有人。再轉回來的時候，對麵原先空著的位置上，多了一個人。
    來人抿唇微笑，聲線軟糯
    “一沸如魚目，微有聲。”蒼白纖細的手指撚起茶匙，往茶釜中加了點細白的鹽。
    “二沸緣邊如湧泉連珠。”她量取茶末分入漩渦中心，而他隻是溫和地笑看著她烹茶
    俯身取兩匙沸時舀取備用的水倒入茶釜中止沸。
    靜靜注視著敞口的茶釜，仿佛這便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看到茶釜中有細微的氣泡翻滾。聲音果然與書上描寫一致。
    “三沸如騰波鼓浪”，她拍掌而笑，“古人誠不欺我。”
    見她這般，他微笑，新雪烹茶，一人斟了一盞，有淺淺茶香彌散在空氣中。
    她捧起來一口飲盡，讚道：“好茶！正跑的口幹舌燥呢。”
    他失笑，“聽你說的頭頭是道，以為你是真的懂，你這般牛飲嚐得出什麼好茶。”
    她不以為然的撅撅嘴，厚顏道：“再來一杯，肯定嚐的出來。”說著便去搶他手上的。
    他搖搖頭，無奈地遞給她。
    這次不牛飲了，隻捧在手上捂手，轉著杯子聞茶香。
    兩人一時無話，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神遊天外，而他隻是靜靜地陪她。
    “傷好了？”
    “嗯？”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無意識地應了一句。
    “以後，盡量不要受傷。”
    “嘿嘿，程桓你這話說得好玩，好像我想受傷一樣~”
    程桓歎氣，“至少你從來不認真保護自己。”
    江小賢衝他傻笑。
    “又裝傻，以你的能力想躲開那些最低級的狐妖，比喝水都容易。”
    “嘿嘿，我沒你想得這麼厲害啦程桓，不要太崇拜我哦。”
    程桓隻是看她
    江小賢被她看得骨頭縫裏涼涼的。
    傻笑也掛不住了，江小賢撅著嘴訕訕的。
    程桓歎口氣，隻是問她好不容易見到阿烈，怎麼不敘敘舊，這麼快就分開了。
    江小賢摸摸鼻子，“這麼多年沒見麵，再見麵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談，感覺別扭。”
    程桓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江小賢望望天，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些。
    “而且，我……這麼多年，我被、江家追殺，他都沒露過麵，現在怎麼突然回來了。”
    在她準備放棄龍膽，自己找組長的時候。
    程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世上最易變的就是人心。這麼多年，就連當年的純善的江小賢都能變得惹急了就要人命。阿烈，當時最單純暴躁的一個，也許也是麵目全非了。
    江小賢放下手中的茶杯，甩甩頭把不好的情緒甩掉，她來找程桓是有事的。
    “程桓，我要你幫忙。”
    程桓笑笑，剛才還想她心狠手辣，沒想到這麼多年，她還是有話就說一點都不拐彎。
    “我要你……幫我找幾個人。”
    “什麼人？”
    “是誰無所謂，要嫡係的。”
    “哪派的啊，江湖上嫡係弟子多著呢。”
    “我用得著的人，跟我下地的人。你說哪一派？”
    程桓拿起江小賢放下的杯子，淺抿一口。
    “這樣的人不好找了啊。”他定定的看著江小賢，“特別是不好幫你找。”
    江小賢嗤笑，“就是因為江家嗎？”
    “你從江家叛逃，明裏暗裏，誰幫你，就是和江家做對。”
    小賢看他，“那你呢？”
    “江家不敢動我。”
    “那你就幫我找江家不敢動的人。”
    “說來說去，怎麼就沒想過讓我和你一起？”
    “你不行。”
    “為什麼？”
    江小賢看向別處，不說話。
    “是因為我經驗還不夠？”他十歲就跟著師傅做活了。
    “還是因為你覺得這次是有去無回？”
    “你早就金盆洗手，這些事情和你無關了。”
    “是和他有關係的麼？”
    “我說了這事你管不著！”
    “那你還來找我？”
    江小賢被堵的喘氣。頹然坐下，語氣也黯然下來。
    “我……”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那地方。”她越說聲音越低。“我、我找不到虛位。”
    虛位者，靈路也。老話講，下葬後，留在墓中的位置，給死人下黃泉的一個眼。
    全墓中最薄弱的位置。
    找虛位這種事情，隻有嫡係的弟子才能學到，像江小賢這樣旁支的外姓人是學不到的。
    “找不到虛位？”
    江小賢看看他，有點不好意地點頭。
    “以前你找不到虛位是怎麼幹的？”
    “額……硬打進去，那些不過是打的硬點的土，最厲害也不過是巨石。”
    “現在呢？”
    江小賢盯著他的眼睛，說出的話讓淡然無波的程桓也皺起眉頭。
    “全部生鐵澆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