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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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紅柳綠,春風幾縷。屋內中年男子難以壓製自己的興奮,笨拙地挪緊拳頭,來回踱步,口裏念叨:“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嗬嗬!”屋外鳥兒圍著小屋打轉,叫出婉轉的曲線,飄入房屋內,多添一份喜悅。
孩啼破曉,一夜未開盡的花被悉數叫醒。濃鬱的花香組成了浪潮,一波一波湧向小屋。男子再也無法忍受等待的折磨,被那聲孩啼徹底征服。不顧接生婆的阻撓,掀開花布門簾就往屋內闖。
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笨拙地抱在懷裏。對著剛哭完的嬰兒說,我是你爹爹啊,乖。然後坐到妻子旁邊,將嬰兒抱給她看,笑嗬嗬地說,你看,娘子,我們的兒子多俊的臉。
妻子一邊笑一邊艱難地伸出手來撫摸他的臉蛋。指頭到嘴之際,他調皮的用嘴吮吸了一下。妻子笑得更寬慰。
突然,妻子失聲啊啊地叫。中年男子驚恐地看著她,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摟著妻子的頸部,不停地問,老婆,你怎麼了,老婆?
妻子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隻手摸著喉嚨,一隻手努力地抓向丈夫,可是不管怎樣都出不了聲。丈夫將孩子放在她旁邊,雙手捧著她伸過來的手,緊緊地握住。看著旁邊的接生婆問,老媽子,我老婆這……這是怎麼了,老媽子,你倒是快……你倒是說個話啊。
老媽子站在原地一直抖動,她突然指著他的妻子“啊”驚聲地叫。丈夫立即看向妻子,雙手不由得收回,吸了幾口涼氣。妻子竟然變成了石頭人。像一個石雕一樣定格在床上了。
丈夫緩緩地伸出手去撫摸妻子,觸摸到得卻是冰涼的石頭。他翕動著嘴唇叫著妻子的名字,眼淚立即像兩涓小流,向下流失。
老媽子嚇得趕緊往外跑,生怕自己也會變成石頭一樣。
丈夫將妻子葬了後開始與酒為伍,不修邊幅,一直穿著那件灰色長衫。
村裏人知道這件怪事後都避著他。他兒子小思也因此找不到玩伴,他們不僅合夥欺負他,還說他是妖魔轉世,一出來就克死了母親。見他一次就打他,直到他趴在地上起不來為止。
帶著一身的傷回去,父親也不過問,天天隻知道喝酒,雕刻。屋子裏已經擺滿了石人,木人,都是一副模樣,一個長發,麵容脫俗的女子。
所幸家裏還是有點積蓄,他們不用愁吃穿。小思喜歡念書,可是書堂不收他。說這個事情得大人簽字做主。小思沒有去叫他父親去簽字,一是知道父親除了喝酒雕刻,什麼也不會做的了。二是那些人就是在置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阻撓自己上學。都把自己當成異類。
收了銀兩一直把他照顧到大的老媽子對他很疼愛。她去了學堂好說逮說,總算說動一個資格深的老先生肯收留他。
他學習很刻苦,又謙卑好學。老先生很喜歡他。可是有一天,他不知為什麼很困,睡覺了。醒來後發現同學都離開了桌子,擠在牆壁上驚恐地看著他。他奇怪地問他們,你們怎麼了?
同學聽了後,立即爭先恐後地跑出了學堂。
後來,老先生將他退了,說隻要他在學堂,其他的孩子們都不肯來上學。但是老先生會在自己家裏偷偷地交他讀書寫字。
有時候會看著燭燈之下的這個勤懇,老實少年發呆。他又想起了那天,小睡著後。身上隱約發出一層白光。身後竟然長出了一條白色的尾巴。
老先生想著想著,麵容愁得變成了烏雲。
日子就這樣不慢不快的往上爬,轉眼小思十五歲了。他父親憂鬱成疾,懷裏抱著石頭人安靜離去。臨終前看著手裏的石人說,小思,爹對不起你。你長到這麼大了,爹從未管過你什麼,也沒為你操分心。
然後又對老媽子說,黃媽,以後小思就托給你照顧了,家裏的銀兩也夠用些時間,你就盡量給小思多添些好東西。當然也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他越說語氣越微弱,在小思的哭聲中沒有了呼吸。
父親死後,村裏人更是忌諱他。說他是一副天生的硬命,和誰一起,誰就得被克死,一定是什麼妖魔鬼怪投胎了。
老媽子因為待小思好也招村裏人排擠,每次到小溪邊洗衣服。她們一起一句兩句地不停地對她指桑罵槐。後來還故意一個趔趄把她推到了小溪裏。大夥兒哄堂大笑。
老媽子畢竟上了年齡,在水裏走動不方便。一步一步遲緩地往岸上移,默不作聲。想到自己膝下無兒無女,小思懂事,聽自己的話,又陪自己說話,有時候端來熱水給自己洗澡。就寬慰許多。
回到家,小思看見老媽子一身都是濕,就擔心地問,黃媽媽,你怎麼了?
黃媽媽笑著回答,沒事,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沒看清台階就摔到了小溪裏。
小思知道黃媽媽雖然有點大了,但做事情向來有條不紊。他握緊拳頭問,是不是她們合夥欺負你了。
黃媽媽立即回應說,不是,小思,是我自己……
小思的胸口早已被怒火填的滿滿的了,不等黃媽媽說完就跑到小屋門口對著眼前的一堆小房子說,大家有什麼不順德衝我來就可以了,欺負一個即將老邁的人,你們臉上到底長肉沒有啊?從今天起,誰要是再敢欺負我黃媽媽,不管是誰,我拚死也不會放過他。
小思的口吻不知為何給人陰深深的感覺,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大家半天還不敢吭聲起來。
接下來幾個月,大夥還真沒有人再為難黃媽媽。小思也懶得出去,除了去老先生家外,就呆在家裏看書,雕刻些怪模怪樣的東西。
又過了兩個月,老先生去世了。臨死之前對他說,小思啊,你這個苦命的孩子。不知道它到了你的體內對你來說是福還是禍了。總之,你不要輕易地動氣,要學會隱忍,一定要忍,聽到沒,小思?
小思握著老先生的手,雖然不明白說什麼,但是一直抿著嘴點頭。淚水爬滿了臉。
回到家裏,小思一夜沒睡。一直雕刻著老先生的樣子。用石頭,用樹木,一邊哭一邊雕,無休無止。
時間像一把無形的毛刷子,悄無聲息之中慢慢將黃媽的黑發刷成了柳絮白。
黃媽的動作漸漸遲緩起來,眼睛也不好使了。看著小思整日整夜關在自己的小屋子裏,也不出去透透氣,她委實擔憂得緊。黃媽在她屋子門口徘徊,也想不出辦法,幾次正要敲門,可每次手要貼著木門的時候就頓住了。她收回手,感歎地搖搖頭,然後轉身緩慢向自己房間走去。
十幾年前發胖的身體十幾年後竟然變得這樣瘦小,已經經不住小思敞開雙手的擁抱了。
小思不出門,外麵開始流傳說,小思那條尾巴已經長出來了,所以這陣子才藏在家裏不出門。
他們開始真正斷絕和小思家的一切交往。平日的米店,雜貨店之類都拒絕賣東西給黃媽。黃媽上了年齡又無法趕到鎮裏去買。家裏開始缺糧起來。
這個時候小思已經十八了,長得跟他爹一樣粗壯。濃眉大眼隱約的胡須將小時候的俊俏秀氣全趕光了,現在給人的感覺是孤僻,懾人。
他得知鎮裏的人不賣給他生活所需品後,徑直走到米店,扛起一袋米,將銀子扔到櫃台上單手支開阻擋的人,大步走出米店。
村裏人指著他的背影說,大家看看,這是什麼人啊,跟強盜有什麼分別?
小思聽到後停下來,轉身瞪著人群,他們立即鴉雀無聲。
小思這樣強拿強買後,他們的日子又像平常一樣在流逝的時間裏漂浮。
後來,存裏人怕小思到以後沒錢了就肯定是強拿了。況且擔心他真是什麼妖魔鬼怪投的胎。便開始想辦法除掉他。
村裏一個人提議說,現在江湖上說什麼迷香可以將人迷香。那樣之後,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這個建議被采納了。他們派一個個子矮小,手腳動作輕的人拿著迷香,走到小思的窗戶邊。用手指小心捅個眼兒,然後對著裏麵吹淡淡。弄妥後,他又踮著腳走到黃媽房間,同樣對著裏麵吹。
三分鍾過後,村裏一個人使點勁敲敲小思家的籬笆和木門。裏麵沒有傳出任何回應。他得意地輕笑,然後示意身邊的人將雜草柴火貼著房子四周放好。
打開火折,扔進雜草裏,看到火苗很快向四周蔓延。他們的心跟著火苗一起跳躍,然後上升,一直往上爬,往上爬。
這個時候,突然一聲吼叫從屋子裏傳來。緊接著是房屋震破的巨大聲囂聳入雲霄。
一個人影從裏麵走了出來,頭發淩亂,被一層模糊的白狀體包裹著,看不清他的麵目。
他一聲怪叫,四周立即出現石頭狀,樹木狀人模鬼樣的東西,體積龐大,麵目猙獰,手上爪子又尖又長,將村民包圍,肆意廝殺。
廝殺在血腥之中開柿意冷笑起來。四周已靜,唯有哀嚎不止。
一男一女突然而至,紅衣女子身法敏捷。出劍直刺喉結,關節,迅速不紊。他勃然大怒,口中咒語重新字字出口,嘴角向上翹起,似要置對方於死地方可解仇一樣。
女子也知道咒語一旦開啟,便有難以應付的災難。於是功力運到極致,人劍成“一”字整體,似紅色箭影倏忽之間,向他咽喉攢射。
雙方就要交接之際,令一陣尖銳喊叫破空而來。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激靈,然後低聲哀號一聲,立即轉身,一跳一跳,很快離開了這裏。
小思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雪地上。他爬起來原地緩緩轉身,驚異地看著四周,覺得是如此的熟悉。有種歸家的感覺,是對情感的索引。正眼向前望去,是一個一人高的石頭塑像矗立在那裏。一片片鵝毛雪花在風牽引下像一隻隻蝴蝶一樣在塑像前後翩躚起舞。卻不知為何,竟沒有一片雪花會落到塑像上麵。
塑像是一個長發女子,眼睛中間圓圓鼓起兩邊呈曲線略微向上翹起,昳麗的麵容帶著隱約的魅惑,不似人間女子所有。
小思像陷入了這一半憂傷一半幸福的眼神漩渦之中。木訥地抬著步子向它靠近。他拿起右手,在它的麵容上撫摸,一下又一下,帶著溫和念叨,可是又不清楚自己在念叨什麼。他把左臉貼著它的右臉,將它抱在懷裏。
透明的液體開始在他臉上流動,他沒有詫異,好似已經忘記小思是誰。而他,隻是一個孩子,需要母親擁抱的孩子。
他突然感到一陣冰涼,抬頭一看。它竟然流淚了,藍色的像一朵花,一滴一滴旋轉著在它眼裏盛開,然後飛舞著身子,在他臉上休憩。
小思忍不住伸出雙手捧著這些花淚,看著它們在自己的手掌心連在一起,彙成了一小灘藍色的水。水裏麵有兩個身影。一男一女,女子拿著雪球追打著男子,男子一邊抱頭鼠竄一邊求饒。畫麵突然轉換,不過同樣也是一男一女,女子收斂起淘氣的笑容,聽男子吩咐坐在一片花海當中,男子在半人高的石頭上開始雕雕刻刻。俄而風起,花瓣成蝶,在他們之間穿梭。女子懶得坐在那裏不動,起身跳舞著抓這些花瓣蝶。男子拿著雕刻刀道:“哎呀,我還沒刻完呢,快回去,快回去坐好啊,小雪!”
女子懶得理會他略微著急的口吻,依舊隨著旋轉的花瓣蝶旋轉著身子。
畫麵又轉,一群和女子麵容相似的人,都有雙魅惑曲線翹起的眼睛。他們將男子和女子圍在中間,說女子違背天理,與人間男子結合。他們要取她性命。
女子冷笑地說:“少說這些正氣的話,不就是圖我身上的內珠。動手吧!”
女子輕聲叫男子退至到屋簷下。自己在他們的包圍圈中泰然處之。他們似有忌諱,遲遲不敢動手。後來由一個男子帶著鼓勵自己的叫喊出擊,他們節節帶動。眼神謹慎,一招一式聯合一起,快而狠。
女子對這些兵刃如若不見,飛舞著身子來回穿梭。男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已經有四人躺下了。
一個穿著紅色毛絨棉襖的女子停止攻擊,瞬息之間來了男子跟前。冰冷的兵器放在他的喉結處,左手抓住了剛跑出來的一個小男孩。
女子頹然收手,依他們所言焚燒自己。她帶著淚光撫摸著小男孩的臉,翕動著嘴唇說,小至,母親終究是有離去那天的,隻不知來的這樣快。你以後和父親好好活下去。
她說完去親吻他的小嘴,小至感覺一個東西從喉嚨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他疑惑地看著母親,兩隻小手拉著她的小手。沒有言語,唯有眼淚成歌。
女子和他們一起走了,臨走前對著男子道謝。她說,城,我這一生,已無憾。
男子愣在當場,這突然而至的變化像一道閃電,將他徹底擊蒙。原來妻子是一隻千年雪貂。
小至終於按捺不住,朝母親追趕,嘴裏喊著“娘親”。可是母親和他們突然消失不見。他依舊對著眼前的空白喊著“娘親”。也不知重複了多久,然後跑回來,拉著父親的衣擺喊著叫他去尋娘親回來,他要娘親。
畫麵再轉,男子運來一個一人高石頭,開始無休止雕刻,雕刻她的長發,眼睛,鼻子,嘴唇,身影。一邊雕刻一邊淚流。
小思抬頭看著這個雕塑,不就是這個女子嗎?她到底是誰?自己為什麼流淚?
黃媽,他突然想起了黃媽媽。立即朝家裏狂奔,他驚異於自己竟然可以一跳就是數十步開外,有騰空的感覺。
回到家裏,已經一片烏黑的廢墟。全部成了灰燼,哪裏還有黃媽的影子。他看著腳下村民殘缺不全的屍體喃喃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自己隱約聽到他們要燒了自己嗎,誰來殺了他們?
這個問題隻是一瞬,他便不管。他走入黃媽住的那個房間裏,隻有四根沒有燒盡的木柱子還存在,這些柱子都是焦炭黑,有一道道燒進去的溝壑凸顯在他眼前。
黃媽媽……他失了方寸,一直低聲念叨她,蹲在那裏,雙手掩麵。他突然站起,仰頭而嘯出口道:“為什麼。”
身體開始顫抖,眼睛露出一兩道隱約銀白的光芒。頭白成了雪白,一層白色霧狀體開始出現將他包裹。
他的胸口似乎藏了一個火山,逼著他一直跑,不辨方向。看到人影就念叨咒語,稀奇古怪的人模鬼樣的東西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將他們撕得四分五裂。
鮮紅的血像一股噴泉從肢體斷口處向上噴湧。他看到後,眼睛銀光更甚,一陣冷笑自足的漠然。
冷笑不止,腳步不休,他到哪裏,哪裏成災。
風漸起,揚起千層雪。他站在高處,背手而立,卻並不顯眼,極易被人忽視。
依舊穿著白色舊長衫,黑色長發被風吹亂,遮住了並不俊秀的麵容。隱隱約約,類似獸嘯的聲音撕裂風聲而來,牽動了他的耳朵。他略微皺了下眉頭,循著聲音望去,食指和中指慢慢夾緊了空。
他記得那個紫衣雙盲的女子對他說過的話:斷腸峰下,他因聽到一陣戾叫而突然離去,又會控製那些雕刻出來的怪東西,想來就是曾今那個被喂食了雪貂內珠男孩的後代。一旦仇恨太深,內珠便會在怒火的溫度下膨脹騰起,升至腹部,發出銀白色光芒,使他神誌不清,獲得奇異能力。那聲戾叫便是雪貂喊出來的。也隻有它對他這母性的呼喊才可以壓製住他突然噴發的迷失。
每次噴發之後,他都會來到雪貂被焚燒的地方。也許是一種潛在感知不,這個作為我們是無法得知的。莊主,你服食了雪貂內珠,跟他會有種相互索引,相互影響的交錯。但也會給他帶來撫慰。莊主,也許隻有你才可以收服他。
獸叫聲已在耳邊。他看到了小思。隻見他人影一閃,便消失在雪峰頂,來到了小思跟前。小思呆呆看著他,渾濁地呼吸,停止了嘯叫。
他一步一步走向小思,伸出左手透過那層白色霧狀體撫摸他的臉龐。小思低下了頭,慢慢閉上眼睛,像一隻小動物一樣順從地享受他的撫摸。身上籠罩的霧狀體漸漸稀薄消失。他看到了亂發下小思那張濃眉大眼隱約胡須的臉。
到底有什麼辦法才可以收服他,難道要待他情緒噴發的時候就撫摸他,直至他安靜下來?相憶自己問自己。明顯這不是長久之計。
小思見相憶停止了撫摸,突然生氣的吼叫一聲。剛消失的霧狀體瞬間出現將他包裹。他嘴裏念著奇怪的咒語,地麵開始小幅度抖動一下。不知從哪裏出現了一大批石頭,樹木狀,雪狀人模鬼樣的東西凶狠地向他攻擊。
相憶雙手背在後麵,身法如鬼魅,在這些東西之間穿梭。他們連相憶的衣尾也未碰到。小思怒眉向上揚起,咒語再次出口。那些東西身體相連籠成一個又一個圈子,慢慢縮小。相憶神情淡然,背在後背的手開始動了。也不見什麼招式,隻是在身體側移瞬間,右手電光火石出手,在它們的喉結處橫向一拉。也不見他手中有什麼,它們的頭已經和身體分離。摔向地麵,濺起雪花一遍。
相憶殺出一條小道,人似離弦之箭,像小思射去。
殊不料,雪地下突然鑽出一排怪東西。相憶猝不及防,立即旋轉身子躲開。再看小思,他已經遠離自己十丈開外。
相憶一邊躲開這些怪東西一邊向他鬼魅飄去。小思剛一錯愕,相憶便已在身前一米遠處了,手依舊背在後背,這是個令人不安的姿勢,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動,但知道,隻要那手動之時便是終結之刻。
相憶微側身,這是動手的征兆。不需眨眼功夫,他就可以對著小思橫向輕輕一拉了。但他警惕著地底下,以防又突然冒出來什麼。
果然意料之中,眼見就要貼近小思了,他腳跟前突然冒了一個怪物,長指甲利爪向他胸口。可是意料之外的是,有些體積小的怪東著小思身後,小思跳著瞬間移動離開之際,他們突然騰空而起,直線插向相憶喉結。
距離太近,來者太快,根本無法躲開。隻見他依舊淡然,右手從背後拿出,橫向輕輕一拉,那些小怪東西成為兩段摔向地麵。
相憶知道這樣下去,他們無休無止出現,自己體力終有一刻會消耗完。應該想出辦法來解決。
隻見相憶突然一聲戾叫,小思聽後立即愣在了當場。
對於相憶,這短暫的發呆剛剛好。功力運至極致,失敗成功在此一役。
小思在這戾叫中醒悟過來,相憶已經抬起了右手。
小思驚恐地看著那隻幹淨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緊緊相依,似夾住了什麼。而他卻什麼也沒看見。小思愣在當地,忘記了嘯叫。
令他驚異的是,相憶並不是拉向他的喉結。而是在他手腕上橫向一拉,血液開始像受到驅使一般往外急湧。
整個動作,隻是眨眼功夫。而對於小思,是那麼緩慢。看著他的右手手在自己的手腕上一點點橫向拉動。經曆了太長時間。
小思的血液竟然帶著隱約的藍色,看見自己的血液涓涓無休止外流,他突然低沉吼叫。那些怪東西隱沒在雪地裏麵。好似從未出現。
小思昏迷了過去。跌倒癱瘓在雪地上。身上的霧狀體也完全消除。
相憶立即撕下袖口,將小思的傷口包裹好。
這個時候,一個紫衣端莊女子,一個白衣上印有一朵花的男子走近。來到相憶麵前,白衣男子幫助相憶扶起小思,他說,公子,暮紫說她突然想到了招收夏木的方法,我就帶她來了。
一旁的暮紫看了看小思的手腕然後輕輕笑了笑說,原來莊主也知道了。早知如此,就該聽莊主的話,繼續呆在廬山遊玩。
相憶溫和回答,我也是突然想到。
他們將小思搬到廬山。
那個被服食了內珠的男孩後代,內珠已經融入了血液,隨著血液遺傳,從而後代依舊保留著那種奇異能力。
突然迸發,該是怨恨太深,血液升騰所致。割開口子,放掉適量血液,他便會安靜下來。剩下要解決的便是讓他感受到人間的溫情,這樣幽深怨恨就不會隨意迸發。至於壓製緩和引以控製自用這種奇異能力的方法以後再去探求。
小蘇醒過來,發現不再是躺在那遍雪地裏。而是一張柔軟的床上。床邊一個端著瓷碗的紅衣女子笑著對他說,你醒啦,來,快趁熱喝喝我為你熬的好東西,很補的哦。
小思突然坐了起來,靠著牆,看著她,淡漠地問,你是誰,這是哪裏?
紅笑了笑回答,我啊?我是你午紅姐,你現在是暮茂玨山莊下四季樓南玄夏樓樓主夏木。哎呀,現在說這個你也不懂。不過馬上你就懂了。快來,乖,夏木,喝你午紅姐給你熬得好東西啊。
小思未和女子打交道過,眼前這愛笑女子,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又一臉善意。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慢慢退到了床角。退無可退,唯有瞪大眼睛,疑惑地看著午紅。
看你,還不好意思,現在沒地方鑽了吧。還是安心喝你午紅姐給你熬的好東西啊。告訴你,你暮紫姐用盡心思賄賂我。我也沒給她熬過的。
暮紫姐?小思更加疑惑,好似完全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身邊的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