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瓦片上的水順著屋簷滴落在門下的台階之上，濺起幾朵帶著泥濘的小小水花。
    一場傾盆暴雨過後，周圍的景物亦顯得清新了許多，仿佛被大雨洗去了腐敗蕭索的外衣，煥然一新。空氣中帶著雨後特有的青草混合了泥土的氣味，清晨的南宮別苑，萬籟俱寂而無聲。
    風天昊端著藥膳踏入西苑廂房的時候，床榻上的被子被掀起一角，已不見了原該躺在上麵的少年。慌忙將藥碗隨手擱置在一旁的桌子上，便轉身飛一般的尋了出去。
    “裏麵的人呢？”逮住守在門口的小廝，一張俊朗的麵上滿是煞氣，似要將其抓在手中的人撕裂。
    “蒼……蒼公子說想一個人靜一靜，小……小的……”攔不住……
    一句話講得吞吞吐吐，話未說完，眼前已不見了那個凶神惡煞的俊朗少年。小廝嚇得手腳癱瘓般的軟倒在地，喘著粗氣胸口猛烈的起伏，尤未從少年方才迫人的氣勢中回過神來。
    那邊風天昊丟開人之後便往蒼玖言以前居住的院子跑去。
    該死！可千萬不要再出什麼事才好……這人也真是省不得心，身體還沒好便到處亂跑，萬一再出事膽顫心驚的還不是他這個一點事都沒有的人！
    飄零的竹葉，隨著一道道銀弧落下後四散而飛的竹節，迫人的氣壓在雨後尤顯濕氣的林中彌漫開來，形成一圈圈壓抑非常的氣流，冷凝了林中執劍狂舞的黑衣少年周圍的空氣。
    未束的墨色長發隨著翻飛的身姿狂舞，少年的招式並不華麗，然而每一個出手動作卻都是狠辣精準至極，劍氣劃過之處，大片的竹子齊節並斷，還未掉落在地，便被少年一個旋身砍成了無數碎片。
    風天昊循著空氣中點點不尋常的氣壓來到竹林時，看到的便是少年麵色蒼白虛弱的在碎葉紛飛的竹林中狂舞發/泄，那黑色旋飛的身影竟是比認識南宮穆雪之前單薄了多少。
    於是，俊朗的少年沉著臉飛奔過去。
    那邊蒼玖言似早已發現風天昊的到來，在風天昊向他掠去的同時執劍逼了過去。
    風止，葉落，一片寂靜。
    “蒼玖言，你瘋了嗎？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半年的南宮穆雪，你要逼死你自己不成！”氣急敗壞的怒吼聲在靜謐的林中響起，帶著幾分痛徹心扉，輕而易舉的製止住明顯體力不支的蒼玖言，風天昊不掩怒氣的問，扣著纖細皓腕的手用力到似要將它捏碎。
    他不知道蒼玖言與南宮穆雪之間發生了多少事，他亦不知道蒼玖言是如何喜歡上南宮穆雪的，他隻知道當初察覺的時候他並沒有去如何的阻止，當初蒼玖言失明後去找南宮穆雪，他知曉後卻是聽了秋冷熠的話將蒼玖言交給南宮穆雪照顧。所以，如今的蒼玖言才會這麼痛苦。
    如若當初察覺蒼玖言喜歡南宮穆雪時便阻止，如若當初知道蒼玖言在南宮別苑時便將他接回去，那一切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
    可是，現在就是現在，終究回不去所謂的當初……
    墨玉般的眼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風天昊，冰澄冷澈依舊，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沒有嗜血的殺意，沒有狂躁的怒意，有的，隻是死一般的沉寂。這樣的蒼玖言，反而更令人猜不透。
    半晌，蒼玖言掙脫開緊扣著他手腕的手，收回手中的長劍微微側著頭望向風天昊：“風，他說此生此世隻我一人。”冰冷略帶沙啞的聲音自蒼白幹裂的唇間吐出，亦是沒有起伏的平靜。
    蒼玖言。
    若你願意，此生此世，我南宮穆雪隻你一人。這樣，你可放心？
    低沉動聽的聲音，一字一句，言猶在耳，當初，南宮穆雪就是這樣說的。
    墨玉般的眼純的仿若是透明的黑水晶，直直的望著風天昊，如若初生稚子一般認真的樣子竟是讓聞言一臉驚怔的風天昊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開口反駁。
    “而我說，我相信他。”似並不在意風天昊的反應，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蒼玖言繼續道，嗓音低沉發啞到幾乎讓人難以聽清。
    好。
    南宮穆雪，我相信你。
    語氣緩慢，卻異常堅定，當初，他便是這般回的。
    “所以，我不甘心。”墨玉般的眼睜得大大的，顯得有些空洞，望著風天昊的眼神卻依舊異常的認真：“風，我不甘心。沒有蒼玖言的南宮穆雪依舊是南宮穆雪，沒有南宮穆雪的蒼玖言也依舊是蒼玖言，隻是，當初他即承諾過我，便不該這般輕易的背信。無論什麼原因我蒼玖言都不會接受……所以，我要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冰冷略帶沙啞的聲音堅定無比的說道，轉過身望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秋冷熠和郤辛元，最後一句話是對誰說，不用猜也知道。
    從最初知道時的嗜血狂躁到現在的平靜，蒼玖言想了很多，待完全發/泄之後，也就沉靜了下來。現在對風天昊所說的，便是他想了這麼多後的結果。南宮穆雪既招惹了他蒼玖言，那就休想輕易甩開他，任何理由都不行。
    “好，我告訴你。”看著蒼玖言單薄纖瘦的身子搖搖欲墜似要在下一秒便倒下，郤辛元回答的毫不猶豫，“我會告訴你，不過要待到你先熬過這次的藥浴。昨晚我與他的話你也聽到了，想要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便留下這條命，否則現在說什麼也是惘然……”說到最後竟又情不自禁的麵露一絲苦笑。
    濟世救人的大神醫，這次也沒有多少的把握，他能做到的，便是讓蒼玖言堅定活下去的心。
    “我答應。”低垂了眉眼輕聲應道，冷風中傳來少年綿軟而堅定的聲音：“我會活下去……”
    由始至終都一直注視著蒼玖言，狹長的鳳目在看到那毫無預兆軟下的身影時機不可察的一怔，卻還是閃電般的移至他身旁將他接住。望著懷中之人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的麵孔，風天昊蹙緊了眉頭，“蒼玖言，你從小就愛逞強……”近乎訓斥的語氣，卻還是被過多的無奈和歎息蓋過。
    所謂的藥浴，就是將百種珍貴的藥材佐以百種烈性的毒物不同時刻內放入同一桶水中不停的煮沸，待到藥性足夠的溶入水中之後，再讓要浸泡之人踏入水中。
    這其中不管是珍貴的藥材或者烈性的毒藥，都是世間及罕至難找的藥物。想當初，郤辛元踏遍了多少地方才將這些藥物收集起來，用到之時，也不過一刻，全都灑進沸騰的熱水中。並不是心疼這些藥物，畢竟，收集這些本就是為了危難之時用以救人。
    隻是良藥與毒藥相生相克，透過赤/裸的皮膚滲入體內、骨髓，就如練武之人同時被兩種不同的內力浸入，在體內周遊竄走相互碰撞，其感覺非常人能忍受住，僅是這樣便叫人難以忍受，更何況是幾百種藥材混在一起，其狀況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當蒼玖言褪下身上的衣物踏入冒著水汽的熱桶中時，郤辛元絲毫不敢怠慢的將早已準備好銀針插入他身體中的各大要穴上。此法隻是為了加快藥物滲透體內的速度，好讓受的煎熬不要長久，對於止痛鎮痛，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其間，風天昊、秋冷熠以及南宮穆雪皆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好了。”將最後一根銀針插入收勢之後，郤辛元才一擦額前密密的薄汗抬頭對一旁的三人道。而後，便是專心的靜待少年接下來的反應。
    白色迷朦的水霧繚繞中，蒼玖言端坐在木桶中麵色蒼白的緊閉著眼，密密的長睫不知為何輕輕的顫動，看起來無端顯得幾分淒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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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樓聽雨：
    所謂的藥浴……是某蒼瞎編亂造的，小說不可當真，so，你們懂的……唔……本來這章就會寫到南宮穆雪現在是何狀況，可是該死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又要拖延到下麵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