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瑾，你……你怎麼了？”
    白梓玉自從喝了白梓劍讓人給自己準備的藥，內傷被壓製，但人特別容易犯困，一日之內大概有十個時辰在睡覺。不過對此，他到沒什麼想法，畢竟在船上本就沒什麼事可做，何況前段時間因為這內傷確實也沒睡好。所以最近這三日，除了青石，隻是偶爾見過幾次白梓劍。今日才是上船後第一次見到羅瑾，而眼前的羅瑾，一副麵容憔悴、眼神空洞的模樣著實讓他有些意外。尤其是那烏青的黑眼圈，明顯是多日沒睡好。
    總不至於……自己睡覺這幾日他都失眠了。——白梓玉搖了搖頭，又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
    扒開白梓玉，羅瑾直接拖鞋上了床，然後拉過被子蓋上：“我告訴你，你若讓你哥進屋再擾我睡覺，我和你斷交。”
    這……
    這好像是我的房間，我的床。
    鳩占鵲巢，而且還這麼氣勢洶洶……
    二哥啊，你到底又幹了什麼？
    白梓玉穿好鞋下床，然後拿起外套，一邊往外走一邊穿好衣服，打開房門，便見到門口守著的青石。
    青石六歲入的平安侯府，一直服侍白梓劍，當年白梓劍離開京都時，他也是平安侯府唯一跟著白梓劍離開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他樣貌上變化不大，隻是褪去了少年稚氣。所以，這也是白梓劍留青石照顧白梓玉的原因。
    “我二哥在哪兒？”
    “少爺現在應該在三樓的書房處理樓中事務，可需我帶你過去？”
    “我自己過去吧，你不用跟著。”白梓玉對他擺擺手，然後走向樓梯。
    這艘船共分為五層，甲板之上有三層。白梓玉被安置在第二層，這裏不僅擁有絕佳的視野，還能享受到最為寧靜安逸的睡眠環境。而羅瑾則被安排至負一層，這一安排似乎帶著白梓劍的幾分個人恩怨。至於白梓劍本人，則選擇了第三層作為其居所。該層共有五個房間，布局合理且功能分明：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適合會客；一間為書房，當前白梓劍便在這裏處理事務；另有三間是舒適的臥室，供居住使用。
    走到書房門口，白梓玉敲了敲門，然後不等白梓劍說話便推門而入。
    屋內，白梓劍坐在桌案之後，桌上擺放著很多文件，而桌案前站著兩個人，似是血鳳樓的人。
    “醒了？”白梓劍對白梓玉的不請自入並沒有什麼不滿：“離晚飯還有些時間，若是餓了，我讓人給你準備些糕點，廚房有備著你愛吃的芙蓉糕，或者你想吃點其他的。”
    “不用那麼麻煩，我不餓。”白梓玉擺擺手，同時掃視了一下房間，最後目光落在窗口旁的軟榻上，便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過去，拖鞋躺下：“你先忙……忙完了，我有事和你說。”
    躺下來，午後的陽光正好落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白梓玉雙手交叉在頭後，顯然準備再睡一會兒。
    對此，白梓劍隻是笑一笑，然後對自己的手下示意，讓他們繼續說。
    可……
    兩個手下對視一眼：在他們印象中，從未見過自家樓主有對誰這麼體貼過，而且樓中事務真的可以不避開眼前這個人嗎？
    “北黎那邊傳來消息，”其中一人最後選擇開口：“半個月前，百裏寒山被封為了戰王，成為北黎第一位異姓王。”
    百裏寒山……嘛？
    本閉目養神的白梓玉緩緩的睜開眼，透過窗戶看著藍藍的天，身體感受著船身微微的晃動，心緒卻飄到了四年前。
    那時，本以為必死無疑，而且最後一絲氣力也用盡了，便任由自己陷入黑暗。再次醒來時，自己已在平安侯府，而且時間過去了三個月。因為傷的太重，每日清醒的時間並不多，何況父親和長兄安排的人也有意隱瞞，所以當時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金陵城之後發生了什麼，隻知道西楚勝了。所以當自己可以下床行走，當自己可以踏出平安侯府，當自己踏入朝堂質問皇帝為何金陵援兵未到時，自己還不知道逃離金陵的百姓被百裏寒山抓了回來，更不知道百裏寒山居然下令屠了金陵城。當時的自己，還傻傻的以為金陵死的隻有守城的三千將士。可直到辭官離京後，自己才聽到了在平安侯府、在京被有意瞞著自己的消息。
    金陵之戰，北黎大敗西楚並求和割地。而其導火索是北黎太子不幸被俘虜，為了挽救王儲，北黎被迫求和。然而，那場戰役的真實情況遠比表麵複雜得多。當時，北黎的大將百裏寒山攻占金陵，還派出精銳騎兵攔截了已逃離的金陵百姓。原本這一行動，可以為北黎爭取到有利的談判機會。畢竟，一邊是一國之儲君，一邊是一座城百姓。誰勝誰負，本在博弈之間。可偏偏在談判之一日，百裏寒山突然下令屠城。這讓北黎失去了和平談判的籌碼，而且背上了暴虐的罵名。最後導致了北黎割地求和，才換回他們的儲君。護送太子回到北黎後，百裏寒山被連降三級並貶出國都，以示懲戒。可三個月後，北黎的老皇帝突然駕崩，按理應該是太子即位成為新君主。但此時，朝中權臣們卻借機發難，他們以太子曾經被俘導致北黎割地為由，迫使太子最後放棄皇位，並禪位給了他的五皇兄。更耐人尋味的是，就在半年後，那位曾因屠城而被貶的百裏寒山，竟被召回國都並官複原職，而現在，他成了北黎第一位異姓王。
    北黎太子被俘，百裏寒山屠城，接著便是北黎新帝繼位，這一切之間必然有什麼關聯。可在整件事裏，若非金陵援兵未到，結果怕是另外一種情況，所以西楚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阿玉，”伴著白梓劍的呼喚聲，白梓玉才發現房間裏隻剩下了他們二人，而且此時他已坐到了軟榻之上：“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白梓玉雙手撐著軟榻坐起來，然後歎了口氣：“不是不讓你欺負羅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