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7.一碗湯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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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羽看向寧策,小聲說:“將軍說的某人是誰啊?”
寧策被莊羽氣笑了:“將軍就在這,你當你這麼小聲問將軍就聽不到嗎?你什麼時候能別這麼傻得冒泡兒?”
莊羽:“你知道你就說啊!損我幹什麼你!”
杜琛冷笑:“還能有誰!肯定是大皇子唄!”
聽杜琛說到沈淵,裴靖安的臉色微沉。
莊羽:“大皇子?”
杜琛:“除了他還能有誰?大皇子和二皇子本來就是蛇鼠一窩!那個香嬪從前是二皇子宮裏的人,說不定當初陛下會看上香嬪就是他們算計的呢!而且當初在朝堂上大皇子還主張讓二皇子和三皇子去賑災,要不是後麵遇上了山體坍塌,雖然沒人傷亡但損失了那麼多銀子,這差事就落不到將軍身上,江北的災民可怎麼辦?”
寧策:“大皇子確實不是好人,但他怎麼有那麼厲害的手段能做到這一切?將軍也覺得是他的手筆?”
裴靖安少見的神色漠然:“是或不是,都與我們無關。”
莊羽一拍巴掌:“將軍說的對!是不是都跟咱們沒關係!咱們又不是皇子更不是宮妃,他們愛咋算計咋算計!”
杜琛指著莊羽哈哈大笑:“你可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你這樣的當宮妃誰要啊!睡一被窩都得做噩夢!”
莊羽不服氣:“真要換女裝你還真沒我好看。”
杜琛裝腔做調:“莊姑娘說得極是!”
莊羽:……就很氣!
寧策:“你們別鬧了,咱們出去吧,別影響將軍看書了。”
裴靖安敲著桌麵:“說的對,你們三個也坐下來看書,一人一本,不看完三分之一不許走。”
莊羽和杜琛齊齊哀怨地看向寧策,寧策拿起書本擋住臉。
轉眼到了四月份,天氣回暖。
最近兩天沈淵一直稱病沒有上朝。
滿朝皆知大皇子身子不好,而且有心人更是知道,還有兩天就是先皇後的忌日。也難怪大皇子這兩日會病情加重,定然是對先皇後思念過度。
如今大皇子在朝中正派清流中的名聲不太好。
三年前的大皇子雖然也護著二皇子,但也底線清晰、公正分明,稱得上風光霽月。可如今的大皇子卻好像是非不分地偏幫二皇子。
之前關於派遣賑災官員的事就讓沈淵的名聲崩了一次,之後就一直沒什麼起色,也不見沈淵為挽回自己的名聲有任何舉動。
大家都覺得大皇子為了推二皇子上位決定放棄底線不擇手段了,故而也就沒多少人到大皇子府上去看望慰問。
有些人是覺得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沒有巴結的必要,有些人是三皇子黨,還巴不得沈淵病得更重。中立和清流大臣又看不上沈淵的做為,二皇子黨也沒幾個過去探望。生個病都是這樣冷冷清清的,就是燕王也隻派了一次太醫過來,說了些套路話就走了,沒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花園裏,沈淵正在折花。手裏已經攥著兩朵精挑細選的金盞菊。
這金盞菊是他母後生前最愛的花朵。不是牡丹、芍藥之類熱烈絢爛的花兒,就這素素淡淡的金盞菊是張皇後的最愛。
顏色鮮明、花開成簇,瞧著就覺得生機勃勃。
南星想幫忙,但沈淵卻沒讓,堅持自己親手采摘。
“兒時母後會用金盞菊給我泡茶喝,或者讓廚房將金盞菊的花瓣加入餃子餡兒裏。母後說金盞菊可以預防失眠,還能緩解焦慮情緒,養肝明目,效用很多。”
南星的眼中流露出幾分追憶過去的神色:“皇後娘娘說殿下常常挑燈夜讀,時間久了難免傷眼,所以總讓我泡金盞菊茶給殿下。”
沈淵露出一抹傷感的笑:“是啊,母後總是有著說不完的叮囑。以前還覺得母親話多了些,現在卻是想聽到都聽不到了。”
張皇後的靈位設在宮中,忌日那天,沈淵帶著一捧懷的金盞菊進宮。
大半天過去,沈淵哪都沒去,就一直跪在靈前。
直到臨近中午,沈青才姍姍來遲。
看到已經跪在靈前的沈淵,沈青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兄長……這麼早就來了……”
“嗯。”沈淵忍著怒火沒有教訓沈青,這是在母後的靈位前,他不想讓母後看到他們兄弟不睦。
要算計要報仇,都不能在母後的靈位前。
沈青表情訕訕,跪在沈淵身邊。
不到半個時辰,沈青開口:“兄長,到午膳的時辰了,我們先用膳吧。”
沈淵額角突突直跳,他忍了又忍才說:“就今天一天,你就不能忍上一忍?本來就來晚了,這才不到半個時辰又要去吃飯,一兩頓不吃是能餓死你!”
自從沈淵回來後就從來沒有這樣疾言厲色地跟沈青說過話,就是上一次,沈淵跟他生氣也沒到這種地步。
沈青唯恐真的惹惱了沈淵對方不再願意幫他,趕緊表示是他錯了,午膳不吃了,就在這裏陪著母後。
沈淵心中刺痛,沈青的言語全是妥協,沒有半分對母後的孝心。
母後那樣疼愛沈青,可惜沈青就是個白眼狼……
沈淵在靈前跪了一整天,不吃不喝,“半路”跪過來的沈青下午就受不住了,總共也就跪了不到兩個時辰,就開始各種暗暗叫累。
沈淵讓沈青去休息。他不想沈青的裝腔做調汙染了母後安寧,也不想讓母後看到沈青這幅白眼狼的做派。
得了沈淵的同意,沈青這才慢慢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出去。
夕陽西下,宮門快落鑰了,沈淵在靈前又磕了兩個頭才離開,轉身走入夕陽中的背景挺拔而孤寂。
長街上依舊熱鬧,有商客交談,有行人匆匆。
一處處炊煙生氣,追逐笑鬧的孩子被出來尋人的母親提著耳朵,在一聲聲“哎呦”中乖乖回家。
沈淵路過一條小巷子,看到一個麵攤,兒時的記憶撲麵而來。
溫柔的母後帶著他出宮玩兒,小小的他早早餓了肚子,母後帶他來到這樣一處小麵攤,告訴他金陵城真正的美味都藏在這些街頭巷尾的小攤子裏。一碗陽春麵下肚,比皇宮中禦廚做的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這會麵攤上隻有一個客人,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已經準備收攤。
沈淵走過去,要了一碗陽春麵。
中年男子剛想說他們要收攤了,女人卻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丈夫看看沈淵那失魂落魄的模樣,這俊俏的公子如此傷神,實在叫女子不忍拒絕。
油亮的湯水,白生生的麵條,幾根燙過的挺脆爽口的小白菜,撒上一層碧綠的蔥花。
沈淵習慣先結賬後吃飯,一摸腰間才發現自己沒帶錢。
他帶錢的時候本來就不多,一般出來都是南星身上帶銀子,但他今天沒讓南星跟著,自己也忘了拿銀子在身上。
中年男人一看沈淵這樣就皺起眉,說:“公子不會沒帶錢吧?您這一身富貴的總不至於連一碗麵錢都給不起吧!我們這可就是小本經營!”
沈淵臉上的局促都顯得有幾分遲鈍,正想著要不要拿什麼東西抵押一下自己回去取錢,一隻寬闊的手掌就將五枚銅板放到沈淵的桌上。
一碗陽春麵,剛好五枚銅板。
沈淵順著那隻手抬頭,黑色繡著暗金紋路的護腕,滾金邊的黑色長袍,銀冠束發,長發如瀑。
“裴將軍……”
他之前都沒注意麵攤上那位唯一的客人就是裴靖安。
裴靖安什麼都沒說,放下銅板就走了。
中年男人利落收了銅板。
沈淵看著裴靖安挺拔寬闊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低頭繼續吃麵。
吃著吃著,一滴晶瑩的水滴砸在泛著油花的麵湯裏……
第二天天還沒亮,沈淵就來到那個麵攤出攤的地方等著,瞧見中年夫妻倆來擺攤後趕緊過去。
中年男子還以為沈淵又來吃麵,笑嗬嗬地過來問他這次吃什麼,還介紹了他們這裏的其他麵:“公子你放心,我們這麵攤可是祖孫三代經營了,味道好得沒話說!多得是回頭客!您想吃點啥?”
沈淵搖頭,“昨晚那個黑衣公子幫我付的五個銅板,你找出來給我。”
中年男子剛想說沈淵是不是有病,沈淵就麵無表情地拿出一錠五兩銀子:“把那五枚銅板給我,這五兩銀子就是你的。”
中年男子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立即滿口答應,叫妻子把錢箱打開找銅板。
沈淵:“別想隨便找五枚糊弄我,我能認出來。”
中年男子笑容一僵,這位公子怎麼知道他正想偷偷示意妻子隨便拿五個算了?跟能看透人心似的!但他還抱著僥幸心理覺得這位客官是故意這麼說嚇唬他,結果他隨便拿一個還真被認出來不是。
所幸昨天開張前他清理了一次錢箱,而昨日生意又不好,總共賺了不到五十個銅板,還都在錢箱裏,一個個找總算找到了那五個銅板。
沈淵留下銀子,揣著五枚銅板離開。
中年男子看沈淵走遠才說:“這人怕不是個傻子!五兩銀子換五個銅板!”
妻子瞪了他一眼:“對,全天下就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