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她的手，很不客氣地反擊：“你濃妝豔抹地來這裏，是來勾引有錢鬼嗎？”
    她聽了臉色極度扭曲。
    我望了望墓碑上的照片，又補充道：“爸爸在九泉之下看到你打扮得這般妖豔麗，會不會帶你下去？”
    “你敢咒我！”杭曼春氣得聲音都變了，爪子一伸，便朝我臉上抓了過來，我雖然極力地往後躲，卻還是被她的指甲撓了，頓時，皮膚上一陣熱辣辣地疼，我心說，糟糕，這下破相了！
    狠毒的女人，下手夠黑！
    既然她對我不仁，別怪我反擊。積壓了這麼多年的怨氣終於爆發，再也顧及不了此刻還在爸爸的墳前，我反手抓住她的頭發將她往地上一拖，騰出另一隻手狂扇她的臉。
    沒一會，她的半邊臉腫了。
    當然，我的臉也花了，她的指甲十分厲害，一剌就一道口子。
    折騰了一會兒，兩敗俱傷。
    她躺在地上氣喘籲籲，看我的眼神十分怨毒，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
    我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冷笑：“你最好別惹我，我不怕魚死網破。我無牽無掛，活著死了都沒人在意，但你不一樣，你的好大兒還指望你養活。”
    我不知道是我的眼神太過可怖，還是我的話起了震懾作用，總之，她躺在地上愣了愣，神情瑟縮了一下，隨即麻溜地從地上爬起，慌不擇路地跑了，也不管身上的塵土，口中仍舊罵罵咧咧的。
    我扯了扯嘴角，難怪惡人容易當上癮，原來效果如此顯著。
    我側頭轉向爸爸的照片，攤了攤手，你看，你死了她都不消停。
    我對著墓碑說了一下午的話，把我從小到大吞進肚子裏的話一股腦兒地全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苦笑，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以為我瘋了。
    事實上我隻是借此一吐為快。
    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他，也是最後一次來。
    我來和過去做一個了斷。
    從今往後，我的生活裏再不會有這樣一個人成為我人生的陰霾。
    傍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的雲彩，我抬頭望著火紅的雲朵，喃喃自語：“爸爸，再見。以後我不會再來叨擾你。”
    夕陽很美，把我的身影拉得很長，我的心中一陣悵然，以後，我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個人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班，一個人花錢。
    路過藥房，無意間看到自己的花臉，遲疑了一秒，我還是走了進去。掏手機付錢的時候，陡然發現屏幕上十幾個未接電話。就在這時，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呃，我怎麼不記得把手機調成震動模式？
    老板的電話我哪敢耽擱，趕緊滑動屏幕，放到耳邊：“老板，我在！”
    “你還曉得接電話？我還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賣了！”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差點把電話吼爆。
    我好心地提醒他：“老板，我今天有提前請假。”
    誰知，他根本不聽我的話，隻問我：“你現在在哪？發個定位給我！”
    “我今天請假了。”我再次強調。
    “限你三秒把位置發給我！”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我匆匆把傷口清洗了一遍，讓自己看起來清爽一點。
    不一會兒，江南連人帶車出現在我麵前，他降下車窗，指了指副駕：“上來！”
    我猶豫著，仔仔細細拍掉身上的灰塵，仍覺不妥，幹脆找個袋子把外套裝好，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進去。
    他直直地盯著我的臉，變了腔調：“你的臉怎麼了？”
    “啊，你也看見了？我今天出門，沒注意摔了一跤。”我趕緊捂臉，我接到他電話時起就琢磨該怎麼回答他，總不能告訴他我被後媽抓破相了吧？
    他掰開我的手，仔細看了一眼，道：“嗯，你這是摔人手指甲上了吧？”
    他在我錯愕的目光下開了車門出去，不一會兒又從藥房回來，手裏多了一隻藥膏，隨手丟到我的懷中，沒好氣道：“這是祛疤凝膠，自己塗上，否則日後留下傷疤，小心嫁不出去。”
    “我壓根就沒想嫁人。”瞧瞧斯文人的嘴巴說出來的話咋這麼毒辣？我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不是火上澆油麼？
    不過好東西肯定不能浪費，我就著車上的鏡子細細的塗抹傷口，畢竟我也不想自己臉上留疤，好時時提醒自己挨了這麼一遭。
    “以後出門看著點！”江南悶悶出聲。
    咦？他的語氣怎麼變得怪怪的？剛才還惱呢，一轉眼怎麼好像受了委屈？
    提起委屈，我跟誰訴說？
    窗外的風景一路後移，我規規矩矩地坐著，氣氛有些尷尬。
    “天色不早了，陪我吃晚飯。”
    江南拋出這麼句話後繼續開車，仿佛這些是理所當然的，我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他不會還惦記著讓我隨他去應酬吧？
    我剛死了爹，雖說夠不著傷心，但也不太想去應付別人。
    “老板，我今天很累，可以不去嗎？”
    回想了一天我的前半生，我很感傷，這一路摸爬打滾地走過來，遭過多少白眼，受過多少委屈，隻有自己知道。
    這個世界的悲歡並不相通，沒有人能真正地感同身受。
    他抿唇看了看我，我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心裏卻虛得很。
    他沒有再說什麼，臉色肉眼可見地拉垮下來，當即來了個漂移轉彎，嚇得我差點丟了魂，就這樣，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中，他把我送回住處，我剛下車，他腳底油門一踩，車子疾馳而去。
    我歎了口氣，不知怎的，又把老板得罪了。
    晚上我輾轉反側。
    人與人的關係太複雜，我感覺自己應付得精疲力盡。
    平心而論，工作上我力求完美，他提出的要求我一一做好。我每天給自己加油打氣，說服自己，老板的事就是我的事，把老板哄高興了，我的日子能相對好過點。
    我用心做事，勤勤懇懇，可是為什麼，他對我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
    我不知道為何同事們對他的評價頗高，我總覺得他有點……精神分裂！對我好的時候是真好，能放下身段送我就醫，能體恤下屬，給我訂外賣，遇事堅定地站在我這邊，看到我臉上有傷，麻溜地替我買藥，對我不好的時候，當場就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