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們這群年輕人一個個的，咋都想得這麼開呢？小南也是的，我媽都催了他好多年了，他就是不願結婚。其實，一個人生活挺好的，工作完了，還有一大把時間獨自逍遙，想逛街就逛街，想旅遊就旅遊，多好！”江瑩說著說著，聲音裏多了幾分迷惘，似乎到了她這個年紀，也在為此煩惱。
    我不知道怎麼接話，未曾經曆過，無權開口。
    隻是我壓根就沒有時間和經濟基礎去逛街或旅遊，那筆債務猶如大山一樣壓在我身上，即便在深夜夢裏，也時常驚醒。
    我整理好著裝後，打開隔間的門，江瑩單手托腮，稍稍端詳了下，點了點頭：“挺適合你！”
    “謝謝！”此刻的感激是發自肺腑的。
    “客氣啥！如果你偶爾有時間的話，陪我兒子耍一會！”她的眼中盛滿了笑意，一如她的氣場，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江瑩接了個電話跟我揮手再見，就這樣，她步履匆忙地走了，江南若有似無地往小男孩努了努嘴，於是，晨晨就成了我的工作。
    “姐姐，我想吃巧克力！你上次給我的可好吃了，我舍不得吃，然後還是吃完了！”他眼巴巴地抬眼看我。
    我疑遲了幾秒，拉開抽屜，將僅存的一塊德芙放在他手心，又忍不住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少吃點哦，小心長蛀牙，吃完記得漱口！”
    他一個勁兒地點頭，視線一刻不離他的寶貝手心。
    “姐姐，愛你哦！”
    那個下午，是我入職以來最輕鬆的一個下午。
    我由衷地喜歡孩童，他們的歡聲笑語裏沒有算計，他們的眼睛裏沒有勢力，與他們在一起相處，我會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有愛的孩子，我全身心地融入他們中，臉上漾起孩子似的笑容，由內而外的歡喜而放鬆。
    晨晨是個很會找樂子的小孩，與其說我陪他玩，不如說是他教我怎麼折出一隻漂亮的青蛙、蝴蝶，各種小動物和昆蟲，他那肉肉的小手指靈活地搗鼓著一張張彩色的紙，沒一會，我的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造型，精巧而可愛。
    我內心忍不住感歎，現在的小孩真聰明啊，我那會隻會坐在地上玩泥巴。
    臨下班時，晨晨拿了一隻大牌口紅揣進我懷中，奶聲奶氣地說：“姐姐，送你個禮物，我媽媽每次出門前最喜歡用這個，我覺得你也會喜歡！”
    我大驚，環顧四周，指著口紅低聲問他：“晨晨，口紅你從哪拿來的？”
    “舅舅抽屜找到的！”他回身指了指江南的辦公室，裏麵的男人正低頭整理著什麼。
    我吞了口口水，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晨晨乖，你把它放回去，姐姐明兒再送你巧克力吃，好不好？”
    晨晨會意，一蹦一跳地抓著口紅跑了回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如此貴重玩意兒，我可消費不起，尤其是江南的東西。嗯？不是說江南不是不近女色嗎？他有喜歡的姑娘？誰家姑娘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能攤上他？
    難道是薑悅？我八卦地想到一個人，可我聽說薑悅和他處對象的那會兒，忽然看上了個富二代，直截了當地跟他提了分手，連個緩衝的機會都沒給他，自此之後，他就變了一個人，高冷，脾氣暴。
    嗯，我來了之後，他脾氣更爆，我是火藥嗎？
    晨晨他爸來接孩子，他驚訝地看著我：“你在這上班？”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牽著晨晨的手交給他。
    男人多看了我一眼，我便感覺到江南盯我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不善。
    “今晚我有個飯局，你隨我去。”江南的聲音不大，但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回神，聲音訥訥：“為什麼是我？”
    “我覺得我不善言辭，不太適合。”我努力解釋著，腦海閃過不堪回首的經曆，身體緊繃起來。
    江南淡淡地看著我：“不用你喝酒。”他仍然堅持要我赴約，此刻那些同事都停下了動作，共同等待著我的回答。
    “那會被下藥嗎？”我很頭鐵地趕緊追問。
    他皺眉，頓了一下：“不會。”
    他抿了抿唇，掏出車鑰匙往我麵前一扔：“過會你開車。”
    “你確定？”他為什麼覺得我會開車，都不問一下的嗎？
    他點了點頭，隨即側頭帶著幾許嘲諷的語氣道：“怎麼，顧北的車你會開，輪到我的車你就不開了？”
    顧北這是什麼人啊，怎麼什麼都告訴他？
    “我當時是收費的。他找的代駕，恰好是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他解釋，我更沒想到，他聽到我的話後眉頭皺得更深。
    “他出多少，我翻倍，還不行嗎？”
    我怎麼覺著這對話越來越不對味了？
    王燦燦用胳膊肘悄悄抵了我一下，朝我使了個眼色，我便低下頭閉緊嘴巴，默默的不再吭聲。
    我跟著他去了停車場，他的車是一輛白色的城市越野，一眼看過去，很舒服，是我喜歡的車型，如果哪天我發財了，我也要挑個這樣的款式。
    江南徑自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我開車駛出停車場。
    雨一直下，雨刮器不停地工作，晃得我有點眼花。
    雨水密集，路上排起了車水馬龍，他坐在我身旁，緊張得我有些握不穩方向盤，好在一路上他的電話不斷，我也能安心開車。
    天氣預報今明兩天都有中雨，我特意查了下，今晚的雨估計不會停，如此飯局之後我怎麼回去呢，這是我很擔憂的問題，長了一次記性後，我斷不會讓那晚的事情重演，所以我需要時刻保持清醒，如果一旦感覺到不對勁，說什麼我也得迅速離場。
    再不然，我就撥打110，讓警察小哥哥送我回去。
    “你放鬆，我不會讓你喝酒的。我酒量還行，不需要你給我擋酒。”江南掛完電話，目光盯著我的手如是說。
    我這才發現自己抓著方向盤的手指，骨節用力到泛白，本就細瘦的手此刻看上去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