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櫻花 碧海他鄉鎖離愁 第1章 醉流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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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千百澗流蒼玉,三十六峰生白雲。幽穀高人抱真獨,荒崖野草剩芳芬。幾回獨向風前立,夜半吹簫天上聞。”
黃山雲海堪稱天下一絕!但是,煙霞山的雲海也別有一番風韻。
江湖傳:“幽穀竹海醉天下,蒼峰流盡落煙霞。”
煙霞山,山高地闊,山勢挺拔,山頂之上落座著一座百年古院:煙霞山莊。
煙霞山莊,在尋常百姓眼裏它的古風古韻,不失為是一處尋古探幽的理想選擇。在江湖人的眼中,它卻是一座叱吒江湖的多事之地。
曾叱吒江湖長達百年之久的煙霞門便是這煙霞山莊的創始人。
在過去的一百年裏,煙霞門曾憑它的獨門四絕平息了煙雨之亂。之後,煙霞門在其掌門宇文無淚的帶領下,在江湖上創下一個又一個傳奇。
回首百年,煙霞門的弟子遍布五湖四海,江湖中的不少英雄豪傑、甚至是武林至尊皆與煙霞門有著頗深的淵源。
不過任憑過往是如何得恢弘,一切都隻是過眼雲煙。百年後的今天,煙霞山依舊如往昔般傲然挺立於這群山之中,然而這山上的光景卻早已不複當年。
如今,煙霞山莊內,煙霞門的弟子寥寥無幾,門中的弟子習得更多的不是武功心法,而是修身養性之道。
看著這模樣,煙霞山莊倒有幾分療養之所的味道。
再看這碧綠蔥蔥的煙霞山。
站在煙霞崖的頂峰瞭望四周,滿眼盡是望不盡的竹海。
也不知怎麼的,自半山腰起,山上就盡是些長年青蔥的竹子。每年春天,山上的弟子就會下山來挖筍。於是,什麼燜竹筍、燉竹筍、炒竹筍……一日三餐,除了早上那頓外,基本上頓頓都是竹筍了。
這些竹子,春天時被門人拿去做成餐桌上的佳肴美味,到了夏天的時候,就又被門人砍去那些年老粗壯的竹子,用以修補半山腰的那片竹屋。
在煙霞山的半山腰,林中竟有一塊平坦的地,於是第三任掌門,就在那裏開辟了一片竹屋。那裏什麼都是用竹子做的,就差吃飯的那隻碗不是竹筒,不過,在某人看來用竹筒盛飯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原本,這片竹屋是專供門中弟子上下山時小歇之用的。但到了第六任掌門這裏,竹屋就成了他的安樂窩。
易天,煙霞門第六任掌門人。
為人相當隨性,門中事無巨他都親力親為,與門人之間,倒不像是師徒,反而像是他們的管家一樣,什麼都要操心。
其實,易天也就是沒事找事,一個人瞎忙活。
如今的煙霞門雖然敗落了,可是自開宗立派以來的門規還在,大小門規總共七七四十九條。
出了名得隨性的易天,卻有一個外號“死不通”。這說得是易天什麼都好說,唯獨這門規上的條條框框,隻要觸犯了,不管怎麼軟硬兼施都行不通。
煙霞門的門規:
窮冬烈風,不過三竿;
救人於厄,振人不贍;
粗茶淡飯、安貧樂道;
千金一諾,金石無悔。
……
另外,凡是入了煙霞門,不論是誰都不可私自遠遊,遊則必報。若得不到掌門人的同意,但又執意要離去的,就必須通過煙霞四絕的考驗。
“什麼嘛!‘不可私自遠遊’簡直莫名其妙!”
藺莫夕撐著下巴,看著屋外的竹林,悶悶不樂。
一晃眼,藺莫夕已經在這煙霞山上呆了十個年頭。
十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藺莫夕還清晰地記得當初是為了上得山,如今她想離開也不行。
瞥眼桌角,銅鏡中自己似乎老了,頭發越發地秀長,輪廓也越發地明朗。可是,花樣的年華,卻沒有人欣賞,還是有一番落寞的。
“藺莫夕,你不是吧,都淪落到孤芳自賞的地步了!”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藺莫夕是有一些委屈的,可是她一點兒不喜歡這樣對鏡自憐,她也覺得不是那種人,但不知什麼時候起,她在這銅鏡前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不行,藺莫夕,有時間照鏡子,還不如去練劍呢?”
藺莫夕又開始自言自語了。
“不對不對!藺莫夕!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要振作……你……我……”藺莫夕的思緒越來越混亂,“啪”一聲,銅鏡被她翻倒在桌麵上,她慵懶地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再次睡去,口間流露出一句模糊的話:
“他不在,我為什麼就這樣混亂呢?”
是啊,以前的藺莫夕可不是這樣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煙霞山到處可以見到她活躍的身影,無論是狹長的山間小路、僻靜的後山,還是萬丈高的崖壁,亦或是各個練武的道場,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有她的。
隻是,那個時候,她的身邊還有個人。
如今,那個人不在了,她也跟著在消失了。
沒事,藺莫夕就睡睡懶覺。要是睡累了,就去山上的煙霞山莊和師姐師兄們練練劍,再者就是乘著日落前,去雲海涯看看日落。
但是,千萬別看她現在這麼悠閑,在那個人走後的五年裏,她可沒少吃苦。
十年前,她雖然都出晃悠,可是練劍也罷、下棋也罷,還是什麼醫術,她通通不靠譜,竟在那裏瞎折騰,別的師兄、師姐都日益進步,她卻止步不前,就連比她晚來的師弟、師妹們都比她強。
但那隻是過去,那荒廢的五年,她用另個五年通通補回來了。
這五年,其他師兄師姐都在休息了,她還在院子裏練劍;其他師兄師姐都回家看望爹娘了,她還在竹屋裏研究藥理;其他師兄師姐都去山下逛街遊玩了,她還是獨自一人在忙……
不要說她癡,她對武功什麼的,可一點兒也不上心!
這其中的原因,還是那個他。
那個他,究竟是誰?
她的心上人?不是,她總想著怎麼整他?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還是先來看看她今晚的攻心計吧:
“咦,夕兒,這枚棋子好像不是在這裏吧?”
“師父,您是不是喝醉了啊,這棋子可是明明在這裏的哦?”
“可是,怎麼……”
“師父!您這怎麼行呢?”
眼見自己的師父易天要將棋子落回遠處,藺莫夕就不知不覺地提高了嗓音!
那怎麼能行?就算厚臉皮也不行!
“師父,您堂堂江湖第一棋聖,怎麼能反手悔棋呢?說出去,可是要叫江湖人都給笑話的!”
有些醉意朦朧的易天看著棋盤上的棋子,耳邊嗡嗡作響。盯著眼前的弟子,看了好一會兒,不語。
他輕輕撇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又喝了一口酒,隨後爽爽快快地笑道:
“是是是!不悔棋,不悔棋!”
驚險,不過最終還是在藺莫夕的搗鼓下,人稱江湖第一棋聖易天,也就是這她的師父,稀裏糊塗地輸給了她。
當然咯,這事情,隻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藺莫夕就算是在胡鬧,也是知道輕重的,今晚的糊塗事是決計不會傳到江湖上去的。
這之後,第二天一早,這座清幽、冷峻的煙霞山上終於少了一大“怨婦”!
“怨婦”,沒錯!
一個心急著要去找未婚夫的女人,應該是不折不扣的“怨婦”吧。
刺眼的陽光,照得易天一點睡意也沒有,突然門外傳來弟子慌張的聲音:
“師父!師父!不好了,小師妹不見了!”
易天假意剛醒來的樣子,伸了一個懶腰,稍稍緩了一下神,無奈一笑,對身邊的弟子笑道:
“哦,我把這小麻煩丟給人家去了。”
小麻煩?
藺莫夕?
倘若藺莫夕一聽到別人這麼說她,她定是要哭叫個變天,呼天喊地地叫冤:
師父,你到底放不放我?說我麻煩,你才婆媽呢!
“額!”
不知怎麼的,易天的鬧鍾閃過藺莫夕的影像,那個梳著一條條小辮兒的女孩雙手抱於胸前,正一番嚴辭呢!
“嗖嗖”,易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過,想著想著,易天又笑了,想起了那句話,他還真是忍不住要笑:
女大不中留。
想想這五年裏,藺莫夕也的確是吃了不少苦頭:
“師父,我都快把煙霞門四絕都學完了,什麼時候可以下山啊?”
“都學完了?”
“是啊!”藺莫夕的嘴上一副委屈地樣子,心裏更委屈:
“都是十幾年了,還不學完,當我是白混的哦。”
“那跟我比比吧。你若贏了我,就下山吧!”
額……這個叫什麼?
在藺莫夕看來,天下間,哪有徒弟打得過師父的啊!這分明就是存心不讓她下山,可是,如果不比,那就連那萬分之一的機會也沒有了。
沒法子,藺莫夕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出了劍,指向她的師父。
結果,還需要問嗎?
如果贏了,藺莫夕也不需要耗費一年的時間精心研製這瓶“天下無雙”了。
哎,誰讓她輸了,還輸得那麼徹底!她不想用“陰險”的也不行啊!
當初,眼看,下山無望,於是她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一天到晚就在那裏喝酒,易天可清楚得很,不就是想把他那些藏起來的寶貝酒都給喝個精光嘛!喝就喝唄,反正,他也是鐵了心了!
不過是酒嘛,再釀就是!
徒弟沒了,可就真的沒有了!
不過,易天沒有想到的是,那些酒居然讓藺莫夕想出了一個新點子。
於是,那夜,月色茫茫,清幽的竹屋,一間點著燈的屋子裏,藺莫夕一臉哀怨地坐在易天的麵前:
“師父,真不好意思,我把您老人家的酒都喝光了。不過,為了補償您,我特地為您釀製了一壺好酒!”
這可真是好酒,人隻要一沾口,就放不下來了,這越喝就喝迷糊,但不會醉,隻是沉浸在竹自己的幻覺中而已。
當下,藺莫夕就拿出一紙白書,簽下她的下山之約。
“師父,放心吧!您看,這上麵說了,隻有我贏了您的棋,這份契約才生效。您想,您是誰啊,棋聖!我怎麼可能贏得了你呢!再退一萬步說,即使你輸了,這契約上寫的清清楚楚,這事隻有我們兩知道,絕不外泄,所以啊,絕不會有損你聲名的啦!”
藺莫夕是使盡了渾身解數,連哄帶騙地讓易天簽名蓋章了。
之後……在那壺酒充分發揮作用的情況下,藺莫夕終於,得計,成功地拿著令牌下山去了。
為了避免她的師父反悔,當晚,她就連夜下山了。
不知為什麼,那晚的月亮似乎特別美,隱隱中,藺莫夕總覺得它在對自己笑。
是啊,藺莫夕怎麼會明白呢?
這一切的一切,易天都看在眼裏,遠遠地站在山頭遙望自己的愛徒。
他不是故意為難她的,實在是這丫頭,太不讓人放心了。
“丫頭,江湖險惡,記得累了要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