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業隨著季錦天來到禦書房，也未等這位上位者開口，便先行遞了張折子上去。
    這是早上剛剛從禮部那兒來的，說是關於“漠北”的消息，要他務必親手交給皇上，事出突然，他也未來的急細看，隻知道約莫是月嵐王的四子。
    “子業，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依臣看，這倒不失為一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
    “此話怎講？”
    “如今月嵐王病重，他原本該傳位的大王子是個軟弱無能之輩，實在難當眾人，縱觀幾個王子，便要數四王子最為出眾，論起智慧謀略，絕計不是其他幾個王子可比，月嵐王征戰半生才得來的王位，自然不能讓它一世而亡，隻有傳位於四子才是明智之舉。”
    “然而偏偏大王子母妃娘家勢強力大，若貿然修改詔書廢長立庶勢必要引起動蕩，且不說四王子勝算極小，就算是他勉強取勝也必定是兩敗俱傷，損失慘重，若其它部族這時突然來襲，來個趁火打劫，他月嵐王的江山一樣不保。因此他才想到派四子前來我朝，表麵上是朝見我朝泱泱大國威儀，私底下不過是想和我朝訂下盟約，一來是可以借我之手除去大王子一黨，二來也可以先除去我朝對他的隱患。”季錦天把手上的折子放下，望了一眼殿下的蘇子業“這些可便是你想說的？”
    “正是”蘇子業這方讚歎異常，這位年紀輕輕便取得驚人成就的皇帝果然是心思縝密，智謀過人，半點蛛絲馬跡也休想逃過他的雙眼。
    “我們正好可以利用此機對他加以控製，讓他為我所用，月嵐一族在漠北地區的實力不容小覷，若能安置這樣一個心腹，日後漠北對我朝來說也就不足為患了。”
    若能這樣，日後便不會在有戰事紛擾，不會再有無辜的百姓蒙難，若漠北事件能平，那清落也……
    “若能如你所想固然是好，然而”年輕的皇帝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陰沉的快要下雨的天“你可曾聽過養虎為患？”
    “這？”上卿大夫一窒，沒了言語。
    “赫望這人絕計是不肯屈居人下之輩，若撫他成王，對我朝而言隻能是更大的隱患。”
    “那便是要佐大王子上位？”到底是上卿大夫，機敏了得，一點即同。
    誰料皇帝並不語，仍是望著窗外，過了半響才緩緩道：
    “若要揚湯止沸，莫不如釜底抽薪。”
    上卿大夫愣了愣，竟真的是要？
    “當年父皇與月嵐王訂立城下之盟，我朝每年上奉大量捐銀糧食，還有以公主和親作為代價以求得片刻安寧，朕記得那是朕剛滿12歲，便是那年皇姐被選做了和親公主，朕永遠也不會忘記，出行那天，皇姐拚命攥著朕的手，告訴朕將來定要當個好皇帝，莫要再讓其他女子也同她那樣背井離鄉，遠赴茫茫沙漠，終生也再難團圓。”
    “那日皇姐哭的那樣絕望，朕從未見過她露出過那樣悲傷的神情，即便是母妃離世那日，皇姐也未曾掉過一滴淚水，獨自一人撫養朕長大，於朕而言，皇姐是姐姐然而卻更像是母親。”
    “便是這樣的皇姐居然在和親不到短短三年內就被月嵐王虐待致死，甚至連屍骨也不曾好好安葬便被拋撒在茫茫大漠裏，這樣的國仇家恨，朕怎能不報？”
    年輕的皇帝說這些的時候一直都很平靜，甚至連語調都未曾變過，然而蘇子業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當年他們三人一起長大，年紀尚小時不懂長幼尊卑，君臣之別，吵吵鬧鬧，一言不和甚至大打出手，任誰也攔不住，隻除了那個人，那個被他們換作月姐姐，永遠微笑著的人。
    他也未曾想過，那樣一個溫柔細膩的人就會那樣在大漠裏香消玉殞，這不僅僅是這位上位者心中永遠也無法撫平的痛，也是他和清落的。
    “皇上”他長長的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即便他是蘇子業，他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言語才能告慰她那樣風華無雙的人物。
    “月姐姐若在天有靈，她會安心的。”
    季錦天並未回答，仍是負手立在窗前，在蘇子業看不見的地方緊縮著眉。
    皇姐，你的愁，錦天一定會報。
    “吩咐禮部準備中秋迎接月嵐四王子來朝”
    “可是皇上不是已決定斬草除根，為何還要允他來朝？”
    蘇子業疑惑，不懂這位計謀無雙的皇帝究竟在想什麼。
    季錦天卻隻是笑而不語，子業，日後你便會知道
    好戲，其實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