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柔不相信童話，不相信那些美好到虛妄的東西。此刻，她的心情，一如身上這條短到不能再短的熱褲無法遮擋的大腿，讓人一覽無餘，全部是一種試圖破釜沉舟卻又不甘心的糾結。
    林小柔算不上那種讓人驚豔的類型，但絕對可以被人稱上一聲美女，至少，皮膚夠白皙，眼神無辜，大腿修長。這就足夠了，不是麼？對於一個酒吧賣酒女郎來說，一雙長而白的腿，已經足夠了。
    領班王姐麵試她的時候，林小柔有些麻木，她的工作就是陪客人喝酒，客人買酒她拿提成，每瓶酒10％，客人給的小費她和王姐四六分，除此，不外乎是交代如果客人動手動腳，她要自己放聰明點，不可以得罪客人。當然，如果太過分的，酒吧的保安會出來製止的。
    “畢竟，我們ICE也是一家在A城數一數二的酒吧啊。”林小柔回憶王姐說這話的口氣時候，那種自得讓她覺得惡心。
    林小柔覺得委屈，她讀了十幾年的書，到最後，也不過淪落到這般，陪酒賣笑。可是，在最短時間裏，她隻能找到這樣的工作。
    林小柔看到那個幫她化了一個瀲灩妝容的唐滿，也是這個酒吧業績最好的唐滿，正露出妖嬈的笑容，用一種柔媚的聲音說著赤裸的交易。唐滿最擅長的手段，是一支酒換一個號碼，而手機號碼有十一位。
    林小柔試圖邁步走出去，走到人群中，伸出的腿，卻再次縮回來。不知道猶豫了多久，直到唐滿拍了她的肩膀，問她在發什麼呆。而在唐滿身後，拿到女人電話號碼的男子，已經轉身去與別人搭訕。遊戲就是如此，不要期待真實。
    “我，”林小柔想開口解釋什麼，酒吧裏太吵，她自己都無法聽到自己的聲音，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開口。一邊的唐滿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要表達的無非是她見多了像林小柔這樣初來乍到無法適應的模樣，也許在心裏還在鄙夷林小柔們的裝清高吧。
    唐滿回到後麵補妝出來，看到林小柔還在發蒙，便附在林小柔耳邊，聲音裏帶著誘人的蠱惑，她說，“你是來賺錢的吧？那麼，就別浪費時間了，等你拿到錢，你就會覺得什麼都值了。”
    是這樣麼？林小柔看著唐滿扭著腰肢再次走進人群裏，再次對某一個男人露出笑容，她終於深呼了一口氣，走進被燈光切割得光怪陸離的人群裏。
    “需要來一支酒麼？”是忐忑不安，麵對對麵的男子露出的困惑表情，林小柔醒悟到對方並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林小柔握了握拳頭，終於湊近，在男子耳朵邊，重複了剛才的話，因為心慌，語調裏帶了幾許不自知的柔軟懇切。
    “你陪我喝麼？陪我喝的話，我就點一打啤酒。”
    一支啤酒是50塊，一打一共600，10％的提成，她能拿60塊。林小柔在心裏飛快得計算出結果，然後，學著唐滿的樣子，露出了笑容，坐到男子的身邊。
    林小柔一向不喜歡啤酒的味道，一邊喝一邊難過，卻再沒有猶豫。十一支酒兩個人喝，其實很快，林小柔的酒量沒有好到千杯不醉，她已經有些眼花，隻是心思堅定，喝完便離座，並狠狠拍開一直在自己腰上徘徊的手。
    “真笨啊。”唐滿上洗手間，看到吐到昏天暗地的林小柔，露出嘲笑的表情。林小柔用力洗臉，並不答話。
    “妝花了哎，快回去補妝吧，太嚇人了你。”唐滿洗完手，抽出紙來擦幹，然後走了。林小柔看到鏡子裏因為自己洗臉洗花的妝，帶著幾分猙獰，真的是很嚇人。
    你不懂啊，比起所有的退讓，唯獨喝酒，才能讓我覺得我還是以前那個林小柔，並沒有出賣自己啊。
    林小柔在心底無聲地說，但，誰又能懂呢，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會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