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大廳。
    方聞進來的時候，方家二房的人已經到齊了，方家老太君坐在首位上，這架勢，不知道的以為要三堂會審呢！
    方維忍不住開口責備：“知信，怎麼才來，老太君都等好一會兒了！”
    方聞還沒開口，上首的方老太君先橫了方維一眼：“老二，你不樂意等，可以先回去，我樂意等我孫子，”她掃了在場眾人一眼：“還有誰不樂意等，現在趕緊走，我不留！”。
    方維臉色鐵青，他好歹是方聞的二叔，即使有什麼錯，老太君也不該當著這麼多小輩的麵這麼下他的麵子，到底是隔了層肚皮，如果是親兒子，老太婆哪裏會這麼不給麵子。
    方知信推著輪椅上前給老太君行了個禮：“祖母，讓祖母操心了，是孫兒的不是。”，方聞內心是愧疚的，祖母的年紀，本該好好享受天倫之樂的，如今卻為了他的事，臨老了還要勞心勞力，
    方老太君笑了笑：“祖母不礙事，還能給你撐個十年八年的。”
    方維的夫人梁氏笑容滿麵的開口：“就是，老祖宗健朗著呢，別說十年八年，就是再撐二十年也是沒問題的。”
    老太君看了梁氏一眼，神色總算緩和下來。
    方維是方聞的二叔，原本，祖父祖母的感情是很好的，兩家父輩算世交，也算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祖父曾經答應過祖母，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成親前，祖父甚至將屋裏的同房丫頭都打發了。
    隻是，二叔的親生母親吳姨娘是個厲害的，那年，祖母懷孕，期間吳姨娘趁機對祖父百般勾搭，於是原本的佳偶成了怨偶。
    祖父事後請求祖母原諒，隻是，祖母的脾氣倔的很，直到當年祖父出事，臨終前請求祖母多少看顧二叔母子幾分，祖母到底心軟，最終答應下來。
    姑姑方沅湘和父親是龍鳳胎，當初祖母驟然失去夫君，緊跟著女兒又出事，還沒等老人家緩過氣，父親又出事，方家眼看著就要倒，若不是外祖元家，暗中出手幫了一把，哪裏還有現在的方家。
    更可恨的是，當年父親的事，跟那位姨娘脫不了關係，若是當年拿到證據，哪裏還有方維說話的地方。
    梁氏是個腦子清楚的，她是老太君親自定給二叔的，說是嫁娶，其實跟監視差不多，梁氏在家不過一個庶出女兒，無依無靠，要想保住自己和兩個兒女的性命，隻能倒向祖母一邊。
    方維滿臉厭惡的橫了梁氏一眼，沉默著看著祖孫兩個親熱。
    方老太君問自家孫子：“知信覺得，季家那孩子怎麼樣？”
    方知信笑著看向老太太：“祖母覺得呢？”
    方以樂滿臉憤怒：“祖母，季家說好嫁個姑娘過來，結果卻送了個男的來頂替，這明擺著是要打方家的臉。”
    老太君看向方以樂和方以安兩姐弟，雖然是老二的孩子，卻更親近方聞，梁氏把一雙兒女教養的不錯。
    梁氏猶豫著開口：“季家確實欺人太甚，不過，季家這位三少爺看著倒是個好孩子，跟傳聞相差甚遠。”
    方以安看向自己母親，有些不滿：“娘，可是，那到底是個男孩子，堂哥可是方家長孫，哪有娶男妻的道理。”
    老太君：“樂兒和安兒說的都對，但是，季家小子今天在喜堂上的話，你們也聽見了，你們覺得，如果換了季家那個丫頭嫁過來，今天會怎麼做？”
    聽到祖母這麼問，方以樂沒說話，方以安畢竟才六歲，雖然從小耳濡目染懂些人情世故，但藏不住話：“季家那個姐姐我見過，她膽子可小，想來，不會在喜堂上說話……”後麵聲音越說越小。
    方以安恍然大悟：“所以，還是季家哥哥嫁過來好些。”
    老太君滿意的看著方以安：“以安說的對，今後在方家，誰也不許為難那孩子。”
    既然老太君發話，事情蓋棺定論，大家都可以散了。
    方維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這會兒可以走，立馬氣憤的甩袖離開。
    梁氏有些尷尬，也帶著兩個孩子告辭離開，屋裏隻剩下祖孫兩個。
    老太太戲謔的看向一旁的孫子：“說說吧，對那孩子滿不滿意。”
    方知信耳根多了幾分薄紅，溫聲開口：“祖母慧眼如炬，最是知道孫兒的心思。”
    老太太笑地開懷，點著方聞的鼻尖：“你呀！鬼心思真多。”
    方知信唇角跟著上揚：“季家三少爺，也是個苦命人。”
    老太太笑的更開懷了：“長的好看吧，祖母沒哄你是吧！”
    方知信被自家祖母打趣半天，才堪堪放過。
    其實，這場婚禮不過是個幌子，如果方聞想成親，早在出事前就可以把盧家姑娘娶過門，之所以沒娶，不過是方聞不願，方聞雖然不排斥女子近身，但是對著女子卻沒有那方麵需求，所以，三年前他就把事情跟老太君和盤托出，原本，如果沒有腿傷這事，老太君會親自去退親。
    今日這場婚禮，不過是全了方聞的私心，斷袖之癖在大慶也不算新鮮，連皇帝後宮也有男妃，按理來說娶個男妻不算什麼，壞就壞在，皇帝下了道聖旨，舉凡官宦之家，長子嫡孫不得娶男妻，違者，其家族中人三代不得入中樞。
    太後之所以設這麼個局，應該是防備著方家人再入中樞。
    老太君對太後這一出早有預料，湘兒如今在宮中孤立無援，隻能示敵以弱，帶著兒子偏安一隅，自己這邊剛好演一場被逼無奈的戲，還能全了孫兒的那點心思。
    季家的情況她還是知道的，季少一的出身和梁氏有些像，本想著，隻要人能乖巧懂事，安安分分陪著方聞，方家也不會薄待了去。
    誰曾想，那孩子性情模樣都不差，喜堂上還那麼護著小孫子，老太君是越看越順眼，既然方聞動了凡心，那就讓兩個孩子自己先處著，能遇見，能動心，那都是老天爺給的緣分。
    好不容易從老太太哪裏逃出來，方聞在回新房，還是去書房將就一晚之間糾結起來，最終還是推開了新房的門。
    外麵三更已過，月色正濃，方聞推門進屋，外間紅燭還沒燃燼，裏間踏上的新人，卻已經睡熟很久，方聞合衣上了床榻，畢竟是新婚夜，合該睡在一起，明日若他不喜，便在外間另外置一方睡踏也可。
    方知信不曾留意，因他腿腳不便，某人睡前特地往睡踏裏麵挪了挪，期間還被10086嘲笑善解人意。
    第二日，清晨。
    窗外傳來嘰嘰喳喳的鳥鳴，還有微風撫動樹葉的沙沙聲，季少一這一覺睡得很好，比從前任何時候都安穩，沒有病痛的折磨，也沒有像之前一樣被餓醒，身邊仿佛有個暖爐，溫暖異常。
    方知信：“醒啦！”
    猶豫剛睡醒，聲音還帶著些含糊沙啞，貼著耳邊傳過來，季少一被驚了一跳，然後臉漲的通紅，雖然他昨天是給這人留了半個床位，但他沒想到，端方君子的方知信，居然真的會睡上來，失策失策，看來君子什麼的，在美色麵前都是扯淡。
    10086：“宿主，恕我直言，你最多隻能算清秀，這具身體才十六，還是個未成年，美色什麼的跟你關係不大啦！”
    季少一咬牙切齒：我這兩天是脾氣太好了，你想造反！？
    10086：“……”嚶嚶嚶T_T，怎麼事實還不讓人說啦！
    看季少一一幅咬牙切齒的模樣，方聞有些好笑，鬆開半夜滾到懷裏的某人，這了真不怪他，昨晚睡到半夜，自己是好好的睡在一邊沒越界，架不住某人四仰八叉的睡姿，最後跟個八爪魚一樣，手腳都往他身上招呼，沒辦法，隻等將人扒拉下來往懷裏一按，果然，某人很快就老實下來了。
    季少一：“我以為知信不會與我同眠。”
    方知信看他還躺在自己懷裏沒動，也沒主動放開，桑音柔和，一臉無辜：“少一何出此言，我門已經拜堂成親，合該同榻而眠。”
    季少一：“……”你丫不是男主嗎？不該是直男嗎？
    季少一：10086，你給我解釋解釋，男主不該是直男嗎？不然哪來的女主！
    10086語氣跟方聞一樣無辜：“宿主大人，這是一篇廢文，接下來的發展全看你，男主是直是彎，沒定論啦！”
    方知信見他不說話，便鬆手起身，還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起吧，我們得去見祖母。”
    看著方聞這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季少一真想給他一拳，掃到他毫無知覺的雙腿，又生生忍住揍人的衝動。
    方知信搖響床邊的鈴鐺，很快，幾個丫頭端著水和毛巾進來，兩個小丫頭準備服侍季少一洗漱，季少一搖搖頭：“我自己來。”
    方知信見狀便吩咐幾個人把東西放下，將人都打發出去。
    季少一知道待會兒要去見方家老太君，有些緊張：“祖母，她老人家知道我是……”
    方知信抬頭看著他，笑眯眯的開口：“有昨天喜堂那一出”
    季少一一噎，他都忘了，昨天在喜堂上，為了這家夥，他連喜帕都揭了，果然還是應該揍一頓。
    拳頭捏的哢哢響，季少一語氣不善：“你有臉笑，我那是為了誰啊！”
    方知信收起笑容，拉住季少一緊握的手，語氣真誠：“為了我，所以，謝謝你。”語罷，眉眼溫潤的少年低下頭，耐心地打開手中緊握的拳頭，在對方的掌心，落下一個輕淺的吻。
    季少一隻覺得，臉上才消下去沒多久的熱度，又迅速在臉上蔓延開來。
    這算輕薄，絕對是在輕薄他，什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哪個君子認識第二天就上嘴啃的，方知信這個衣冠禽獸。
    
    
    

    作者閑話：

    接下來會把文中方聞的稱呼換成方知信（方聞字知信），大家習慣習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