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重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9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一九九五年,五月·夏
“呼啦——呼——”
前一刻還是豔陽高照的天,下一刻狂風大作,烏雲密布。
一道雷電閃過天際,噼啪作響。明明是大白天的,整個天空轉瞬就黑了下來,黑雲壓城,一道雷電把整個天空劈開成了兩半,如同世界末日來臨了一樣。
一道接著一道的驚雷響起,越來越密集,風也越刮越大。頃刻間,大雨傾盆。
今天這一場雨來得又凶又急,路上的行人紛紛的往能避雨的地方跑,跑得稍慢一點的人都被雨淋成落湯雞。在縣醫院門口擺攤的小販們也紛紛的擔著小擔子往醫院大門這裏跑,在醫院門口外麵的走廊這裏避雨。
外頭的風大,雨往他們這邊刮,被雨打到的小販們趕緊又往醫院大門裏躲進去一點。
看著外麵的瓢盆大雨,雷鳴閃電,這些做生意的小販們個個都是愁眉苦臉的,因為下雨天就意味著他們沒法做生意。特別是做小吃的小販們,今天沒法做生意的話,他們非但賺不到錢還得虧本的了。
這年頭做點小生意、混口飯吃不容易,虧一天他們要賣半個月才能賺回來。
一個賣包子的大哥一臉愁眉苦臉的跟旁邊同樣的婦人吐苦水,“今天這雨怎麼下得這麼大啊,也不知道要下到幾時才能停了。”
“是啊,這雷打我這心裏頭都顫顫的。”賣玉米的是一個麵色蠟黃的女人,她的頭上戴著一頂草帽,麵前放著一對籮筐,筐裏裝的是熟玉米。怕雨淋到玉米,她用蓋子把兩個筐口給蓋上了,還把籮筐往自己的跟前拉近一點。
在他們說話間,天上又閃過一道驚雷,轟隆一聲,震在他們每個人的心口上,就連醫院的窗戶似乎都被震得哐當作響。
像石子一樣的雨砸在醫院破舊的窗戶上,有雨水從窗縫裏鑽進了屋子裏,濺到了窗框的四周和牆體上。灰白色的牆體上有一些黑色的斑斑點點,都是日積月累下留下的痕跡。
這裏是他們小縣城裏最大的一家醫院,當地的人都是來這裏看病,因而醫院裏每天來看病的病人都不少。
中午的休息時間剛過沒多久,醫院裏的醫生護士們都回來上班了。門診部的走廊上有人在走動,每個科室的房間裏都有醫生在坐診,裏頭有病人在看醫生,外頭有人拿著單子在排隊等著的。
在門診部的後麵有一個輸液室,這裏擺著幾排的椅子和幾張鐵床,是給需要輸液的病人坐著或是躺著輸液的地方。上午輸液的病人已經輸完回去了,下午到醫院來看病的病人比上午少了許多,因而在輸液室裏的人也少了一大半。
此時,在角落的一張鐵床上,躺著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大點的少年。
少年長了一張很好看的臉,眉目精致,鼻梁高挺,皮膚是少有的冷白皮。大約是在生病中,少年的麵上泛起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暈,唇色殷紅幹裂,上下唇鼓起了一層幹皮。
這會兒隻有少年自己一個人躺在這裏打點滴,剛才守在他床前的女人剛好有事走開了。
床頭的鐵架上掛著一瓶打了一半的藥水,藥水順著透明的膠管往下流動,到了中間的小圓盤上,速度就變慢了,變成了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膠管的另一頭連著的針頭,則是紮進了少年手背的血管中。
少年很瘦,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此刻躺在鐵床上輸液的少年雙眼緊閉著,像是睡著了一樣。隻是他的眉頭緊鎖,似乎陷入了什麼不好的夢裏頭。
在他夢中的那個世界裏,天幕陰沉,淅淅瀝瀝的雨在往下落,雨幕籠罩了整個墓園。
置身墓園裏的青年仿佛感受不到周圍的一切一樣,雨水打濕了他頭上的發,身上的衣服,一道道的雨痕從他的臉上滑落下來,也不知道是雨還是他的眼淚。
“噗——”
青年跪在一座新立的墓碑前,他的手裏握著一把利刃直直的插進了自己的心口處。明明是無聲的舉動,卻仿佛能讓人聽到了利刃劃破肉體的聲音一樣。
過了一會,鮮血就從利刃捅進去的洞口裏湧出,而把利器插入自己身體裏的青年像是感覺不到半點疼痛一樣,眉頭都不見皺一下的。
墓碑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照片裏是一個十分英俊帥氣的男人。
青年的目光正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眼神裏帶著深深的愛戀和懷念。他抬起滿是鮮血的手去觸摸墓碑上貼著的照片,仿佛是想通過這張照片去摸到照片裏的人一樣。
隻可惜,照片裏的人已經死了,骨灰就埋在墓碑後麵的墓穴裏頭,還是他親自放進去的。
“阿屹,你會……”“原諒”兩個字到了嘴邊,青年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自己不配得到這個人的原諒,甚至是他死在這個人的麵前,這個人大概還會嫌棄他髒了他輪回的路。
但是,他就是想來這裏,哪怕是死,他都想死在這裏。
死,他們也要死在一起——這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還剩下的最後一個心願。
“阿屹……”夢裏的那個青年一遍又一遍喊著這個名字。隻可惜,這個名字的主人已經不會再回應他了。
蕭屹,我好想你,我想見你……蕭屹,你還願不願意見我……
他想,蕭屹是不願意見他的了,因為那個人,愛就是愛了,恨就是恨了,恨了就不會再愛了。恨了,就不會再見他了……
鮮血混著雨水往下滑落,染紅了青年身上的衣服和他身下的這塊土地。
青年慢慢的把臉貼到了冰冷的石碑上,貼著照片裏的男人。
倒在雨幕裏的青年,依然保持著貼著墓碑的姿勢,到死他都想用最親密的姿勢來貼著他最愛的這個人。最後,青年慢慢的闔上了雙眼,兩行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
夢裏的那個青年,慢慢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死了……
當遠去的意識慢慢回到身體裏的時候,許宴寧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的聲音,這道聲音聽著很是熟悉,接著一隻帶著微涼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好像有點退燒了,沒剛才那麼燙手了。”女人用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到兒子的體溫好像是下降了。
許晏寧睜開眼睛,就見到一張往下看他的臉。他認出了這張臉的主人,正是他的母親白小荷。
女人看起來還很年輕,大約隻有三十來歲的年紀。身上穿著淡藍色的碎花連衣裙,一頭長發卷成了波浪狀,前麵留了齊劉海,頭上戴了一個同色的波點發箍,未施粉黛的臉卻也十分的好看。
“寧寧你醒了啊,你感覺怎麼樣啊?有沒有好一點了?”白小荷見到兒子醒了過來,心裏提著的擔心才放了下來,說兒子:“你今天可把我嚇壞了。”
“身體不舒服怎麼也不跟媽媽說一聲啊?要不是我去喊你起床上學,都還不知道你生病了。”白小荷想起今天發現兒子自己一個人發燒躺在家裏頭,要不是她發現及時,都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情況了。
白小荷的職業是一名小學老師,她現在教的班上就有一個患有小兒麻痹症的學生,那個學生兩條腿都壞死了,不能正常走路,上下學都是家裏的大人送來和接回去的。她對這個病不是太了解,隻是聽學校裏的同事說那個孩子是小時候生病,家裏沒有及時送醫才導致的那麼嚴重的情況。所以從那以後她就特別的害怕家裏的孩子發燒感冒,擔心自家孩子也遇到那種不好的事情。
女人聽似抱怨的話裏,帶著對孩子的關心,還有對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孩子生病的自責。
許晏寧靜靜的看著正在說話的女人,記憶裏的那張包含風霜的臉與眼前這張還十分年輕的臉龐不斷的交錯,最後定格在眼前這張年輕的臉上。他看著女人張張合合的嘴,並沒有聽進去女人在說的話。
此刻他的腦子和思緒十分的混亂,滿腦子都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裏?
想到這裏,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地方。
他明明記得,他自己把刀子插進了心口這個地方的。他想,他應該是死了的。難道是死了後,還會做夢嗎?
“寧寧你怎麼啦?可是有哪裏不舒服了?”白小荷見孩子呆愣愣的看著她,覺得今天的兒子很是奇怪。她伸手去握住了兒子另一隻沒有打針的手,一臉擔心的問孩子道。
許晏寧看著自己被女人握著的手,又看了看女人的臉,眼前的一切看起來似乎是真的一樣。難道他沒死成?被人救回來了?
不過他很快的就否定了這種可能,因為他眼前見到的這個女人,是三十幾歲的模樣,並不是他記憶中那張蒼老木然的臉。而此時女人的眼裏帶著對他的關心,是那麼的真切,仿佛他們母子倆個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般。
握著他的手是帶著溫度的,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真實,並不像是在夢裏。
自己死前的記憶還在腦子裏,過去的記憶和新的記憶衝進腦子裏,許晏寧抬起手扶著額頭,感到頭痛欲裂。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紮著針頭的手背上,這是一隻屬於少年人的手,白白嫩嫩的,手背上沒有任何的傷疤。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飛速的環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認出了這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小縣城的醫院裏,他的心裏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作者閑話:
有話要說:
新書出來跟大家見麵啦!走過路過的親親幫忙點個【收藏】哈,長期求【推薦票】。
《野蠻生長》這個月(七月)參賽,有橄欖枝的寶們給骨頭留個橄欖枝哈,比心心,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