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空剛剛破曉，橘色的陽光穿過朦朧的霧氣，溫柔地灑向地麵。
    岑爸把背包放在胸口處，褲子的外層口袋隻有零散幾塊錢，用於搭乘大巴車用。
    這時候的交通緩慢，不像二十年後那般便利，大巴車每經過一個村子的村口或者鎮子的路口，都會停留一段時間，方便大家搭車出遠門。
    因此，大巴車的到達時間是不準確的，早到、準時到、晚到都有可能發生，隻能提前在路口處等待。
    岑爸抱著背包蹲在一家店門口，聽旁邊認識的人拉家常消磨時間，等待大巴車車的到來。
    藍色的大巴車緩緩靠近路口，早上這趟車的人不多，售票員挨個收錢，給個塑料小票，才放人進入車內。
    這趟車是到省會原平市的，溪楓鎮的管轄市是林田市，岑爸隻能在壩下鎮轉車，才能回到溪楓鎮。
    車身斑駁的大巴車，從東山鎮到壩下鎮，要兩個半個小時左右。車廂裏蔓延著電視聲、說話聲，空氣夾雜著汽油味、食物的味道等等，岑爸抱著背包閉眼假寐。
    “壩下鎮到了！”
    岑爸把票給售票員下車，找了一家路邊店裏的長椅坐下，從背包裏拿出兩個包子和一壺水喝起來。
    壩下鎮是由三條分岔路形成的鎮子，一條通往原平市方向，一條通往東山鎮方向，還有一條通往溪楓鎮。
    岑爸尋到一輛銀色廂式小貨車跟前，司機沒在駕駛位上，他繞道車廂後，有兩人正在搬運貨物。
    “師傅，溪楓鎮走嗎？”敲敲小貨車的車門。
    司機師傅正和貨主一起裝貨上車，抽空說道：“走的，你到前麵等著，溪楓鎮2塊錢。”
    “行。”
    岑爸沒有廢話，徑直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
    現在大約是中午11點，太陽當頭，車裏的空氣渾濁，他把車窗搖下來。
    陸陸續續有兩人過來，他們坐在後排的位置，大家都是沉默等著開車。
    等司機師傅裝完車，坐回駕駛座位，說道：“隻到路口，有什麼要求要提前說。”
    岑爸開口問道：“師傅，你們送貨走哪裏？溪楓鎮也送到嗎？”
    “怎麼？你也想幹開車？”
    “我又不會開車，小貨車這金貴玩意兒，二手車我都買不起，就是好奇。”
    “確實，像我這款的二手車都貴得很。”
    “師傅，你除了壩下鎮和溪楓鎮，你還走哪裏？”
    “多了，沙棘鎮、運來鎮、金灘鎮等等，附近幾個鎮子都有走。如果單子大，五六十公裏都接。”
    岑爸驚歎道：“這樣不便宜吧？”
    司機師傅樂嗬嗬道：“都是做附近幾個鎮子熟人的生意，順便接幾個像你們這樣的散客。”
    “師傅，如果我想送貨到其他鎮，要怎麼聯係你？”
    司機師傅來了興致，介紹道：“我是壩下鎮沙河村的肖平輝，你可以到壩下鎮打聽打聽，我幹拉貨已經幾年了，從沒弄丟過貨物。”
    “平時上門接貨、送貨都是要提前個一兩天，到時候你打壩下鎮這個電話號碼，會有人幫忙轉告給我。”
    岑爸笑著接過名片：“好，以後如果有需要，一定聯係。”
    壩下鎮距離溪楓鎮不遠，半個多小時就到。
    溪楓鎮的地理位置優越，處於兩省的邊界。並且，距離溪楓鎮四五十公裏就是海邊，那裏有個老舊的碼頭。
    溪楓鎮來往的車輛不少，因靠著海洋捕撈業和兩個省交界優勢，商貿非常發達。
    岑家所在的雲安街是最早規劃的居民街道，岑爺爺家在雲安街62號，岑大爺爺家在岑爺爺家隔離。
    岑爸下車後，沒急著回家，反而先拐去市場那邊，買了兩條豬肉和兩隻雞，喜氣洋洋地提著東西往家走。
    “爸，媽，我回來了。”
    “阿五。”
    岑爺爺又驚又喜，看一眼岑爸的旁邊，皺眉道：“你老婆孩子呢？”
    “爸，阿英剛生完二昀，還要看顧東山鎮的生意，隻有我一個人回來。”
    岑爺爺點頭，不再言語。
    岑爸進家門興察覺不對，他這才離家一年，怎麼感覺做生意的一樓大廳的貨架，比他離開的時候更加蕭條。
    他壓下心裏的疑問，把一條豬肉和一隻雞放進廚房：“媽，我把另一份給大伯送去。”
    岑奶奶點頭，看著岑爸離開，神情複雜。
    岑爸給隔離的岑大爺爺家送完肉，婉拒大伯娘的挽留吃飯。
    回到岑家，他站在門口處，打量起一樓的布局。
    貨架上的涼鞋、拖鞋擺放不整齊，放在架子上的存貨不多，都是老款式，沒有什麼新款，上麵還積一層薄薄的灰。
    他把靠近門口的桌子抽屜打開，翻了翻裏麵的出貨單。
    岑爸看得直皺眉頭，心裏頭不舒服。
    “爸，二哥呢？”
    “你二哥帶他老婆孩子去市裏打工，生意就剩我和你媽打理。”
    岑爸悶悶說道：“爸，當初你說讓我把家裏的生意還給二哥，我沒意見。我和阿英都是勤勞能幹的，去其他地方重新做起來就行。”
    “當初我們留下的生意客源不少，這才短短一年，怎麼就成這樣了？”
    岑爺爺站在他旁邊，有些尷尬地笑笑：“這不是生意不好，又沒錢進新貨。我和你媽年紀也大了，足夠我們花用就行。”
    岑爸心裏頭不舒服極了，看著身體似乎有些佝僂的岑爺爺，也不好發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