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昀被外麵的吵鬧聲吵醒，賴在岑媽的懷裏哼哼唧唧，像隻小豬仔一樣，不停地拱來拱去，試圖把煩人的聲音屏蔽掉。
    岑媽換好衣服，抱著孩子出房間，躲在裏堂偷聽。
    黎家大門口處，兩撥人互相對峙，劍拔弩張。
    一撥是由岑大舅、岑二舅帶著黎家親戚組成的，另一撥則是帶著紅臂章的計生員。
    “把貨架上的東西拉走抵數。”帶紅臂章的人大手一揮，招呼身旁的人去辦事。
    岑大舅、岑二舅等人圍在門口堵住，不讓人進去拉東西，雖然沒有動手，大小摩擦的推搡還是有的。
    “你們敢！這些貨是岑五的，岑五是溪楓鎮的，信不信我們報警，哪有伸手到其他鎮子？你們有什麼資格拉東西走！”
    “資格？你家阿英已經有個兒子，第二個算超生，要罰錢！”
    “我家英妹嫁到溪楓鎮，是岑家的人，怎麼也輪不到東山鎮的人來收錢！”
    “懶得和你們說廢話，拉走！”
    “你們敢！他們還沒領結婚證，倆孩子都沒上戶口，算什麼超生。就算要罰錢，也是溪楓鎮的人罰，你們想幹什麼！”
    “你…你們這是鑽空子！”
    “岑五的孩子，就算罰，也是罰岑五。來我們黎家這裏撒野，真當我們黎家人好欺負不成！”
    戴著紅臂章的人臉色漲得通紅，一臉不屑：“你個【帶歸仔】算什麼黎家人！”
    岑大舅臉上浮現出屈辱的慍怒，做勢要打人，被眾人攔下，好言相勸。
    “王貴你冷靜，不能打！”
    “都各退一步，各退一步。”
    “陳生你會不會說話？打人不打臉，再說下去就要打起來了！”
    “你王貴敢出手傷人，我就讓你進去吃幾天牢飯。”
    “你王貴姓王，真以為在前麵加了個黎姓，你就是黎家人？”
    “【帶歸仔】就是【帶歸仔】，沒規矩，充當黎家人。”
    岑大舅和岑二舅青筋直起，死死咬住牙關，攥緊拳頭。
    岑外公聽到消息，匆匆趕過來，嗬斥眾人：“夠了，在我家門口鬧什麼鬧！都回去！岑五的孩子，和我們黎家沒關係。”
    “黎二叔公，我們這就離開。”
    一場鬧劇就這麼虎頭蛇尾地散場，岑外公把眾人趕走，抬腳進入裏堂。
    岑外公家最外麵是臨近街道的鋪麵，目前是岑爸岑媽用來做涼鞋、拖鞋批發生意。
    中間是客廳和飯廳，裏堂樓梯上去，二樓、三樓住著人，最裏麵是廚房，廚房外麵有一篇池塘，種滿了蓮花和芋頭。
    岑爸和岑媽跟著岑外公進入客廳，小兩口坐在一塊，岑媽抱著岑昀。
    岑昀的視網膜還沒發育完全，看什麼都像是隔著一層紗，一臉憨態可掬的模樣。
    “阿英，把孩子給我抱抱。”
    岑昀很給岑外公麵子，不哭不鬧，露出個無齒的微笑。
    岑外公用粗糙的大手撫摸孩子細軟的胎發，笑得非常慈祥，孩子像隻小貓崽一樣伸展。
    岑芸有些受寵若驚。
    前世岑外公一直對他們家不鹹不淡，對岑家三兄妹就是普通走親戚。
    怎麼現在看起來，不像前世那般淡漠？
    如今岑外公對他如此和顏悅色，屬實是難得一見。
    難道外孫子和外孫女的待遇還不一樣嗎？
    岑昀酸溜溜地想著，氣鼓鼓地揮揮小拳頭，把岑外公逗得樂嗬嗬。
    “阿英，當初我們說好，前頭鋪給你做兩年生意，如今已經過了將近一年，你和岑五買地建房的錢攢夠了嗎？”
    岑爸岑媽互看一眼，岑媽說道：“爸，我們已經讓人在溪楓鎮問買地的事，過段時間有消息，就回去買地辦手續。”
    岑外公點頭，逗弄一下岑昀就還給岑媽，岑媽抱著孩子若有所思。
    “今天多虧大舅哥他們，不然我還搞不定。”
    岑媽翻白眼：“你以為他們是幫你？他們是幫自己，我二嫂還懷著孕，也就這幾天生。”
    “無論如何，我們確實受到庇護。”
    “你傻不傻？我媽是懷著我上位，我爸現在手裏捏著這麼多土地，他們是做給我爸看的。”岑媽恨鐵不成鋼。
    岑爸驚訝道：“你和大舅哥他們…”
    “我媽是二婚，她有了我，才找到我爸，我爸好麵子，沒辦法才娶了我媽。和我同父同母的，隻有阿芷一個！”
    岑媽把岑爸拉回房間，逐漸說起黎家的基本情況。
    岑外婆是地主孫女，因曆史遺留問題，隻能嫁給村裏的二流子。那男人酗酒且凶狠，對岑外婆不好，非打即罵，他們的孩子也是同樣待遇。
    岑外婆自從知道有離婚這條路子，以死相逼要離婚。
    在那個年代，那個村子，岑外婆的叛經離道要離婚，惹了很多風言風語。
    岑外公住在鎮上，是由寡母帶大的，底下還有個不知事的弟弟。
    因為沒有男人，家裏又窮，寡母把岑外公弟弟過繼給別人。寡母病逝後，岑外公就一個人過日子。
    岑外公又窮又瘦又矮，年少的經曆，讓他打光棍到四十多歲，原本以為要孤獨終老。
    岑外婆懷著岑媽，上門要岑爸負責，頂著二流子前夫的打，求岑外公帶走她的孩子。
    最後，岑外婆帶著二子三女嫁到黎家。
    這狗血般的劇情讓岑昀吐槽不已，難怪他媽從不和他們講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