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市的七月，陽光似乎要把一切都融化，濕熱的空氣像潮水般湧來，仿佛把人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蒸籠。
    小區裏綠樹成蔭，似乎給炎炎夏日提供一絲清涼的氣息，轉眼間又被炎熱蒸發幹淨。
    岑芸左手裏提著東西，右手撐著傘，快速跑進電梯，按了22樓。
    “姑，你回來了！”小姑娘梳著高高的馬尾，穿著粉色的卡通睡衣，驚喜地跑到門口。
    岑芸把傘放在玄關的鞋櫃上，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小姑娘：“這是你的小升初禮物，是手機，以後你就不要總找你爺爺拿手機。”
    “謝謝姑！”小姑娘歡喜地接過手提袋，迫不及待地到茶幾上拆包裝。
    岑家父母的房子不大不小，三房兩廳兩衛，岑爸岑媽帶著兩個兩個孩子住在一起。
    岑芸換好拖鞋，四周看了看，沒找到人：“悅悅，你爺奶和霖仔呢？”
    小姑娘答得漫不經心：“今天初一，爺奶和霖仔去拜觀音，中午才回來。”
    岑芸在抽屜找出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溫開水，叮囑道：“你悠著點，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機，初一的功課跟不上，我就收回來。”
    岑欣悅偷偷翻白眼，拉長語調：“知道了～”
    “姑，你不喜歡我媽嗎？前天我媽過來，你和小叔連飯都不吃，就這麼走了。”
    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小姑娘有些委屈地抿嘴，剛剛還在擺弄的手停下，手機的吸引力似乎也沒那麼大了。
    “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你們為什麼不喜歡我媽？”
    岑芸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電視，手裏使勁地調換視頻，似乎在尋找好看的電影。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我問過我媽，她不肯說，爺奶也不說，但我想知道原因！”
    “姑，你和我說說嘛，求你了。”
    岑芸煩躁地關掉電視，側身說道：“你和你弟還小，大了就知道。”
    “我已經12歲了！姑~”
    岑芸摸摸小姑娘發頂：“我說話很傷人，主觀意識非常強烈，對你媽不會嘴下留情，你還聽嗎？”
    小姑娘猶豫思考一會兒，點點頭。
    岑芸靠在沙發背上，把放在邊上的舊玩偶抱進懷裏，眼神陷入回憶。
    “你爸出事那年，你才4歲，你弟更小，才2歲。那個酒駕的司機，開的是報廢貨車，除了抓進去坐一年多局子，就直接擺爛當老賴。”
    “那時候，我們全家都陷入痛苦和悲傷，老家的房子充斥著過往的記憶，你爺奶不想留在溪楓鎮。停了生意，賣了房子，全家搬到原平市。”
    “我不知道你媽是怎麼想的，她和我們說，大家一起努力養大你和你弟。即使你們沒有爸爸，你們也能幸福、快樂地長大。當初的我，真的很感動，畢竟你媽當年才25歲，真真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我們家從沒想過讓你媽守寡，如果她遇到合適的人，再嫁也是應該的。”
    “可我沒想到，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被你媽打臉了。你媽鬧著要分二十萬，說當初簽過【分家協議】，那二十萬是你爸和你媽的共同財產。”
    “當初是在你弟出生沒多久，就鬧著要分家，因為我在讀大學，你小叔高三，花銷大，這份【分家協議】就是這麼來的。”
    “協議裏，老家的生意由你爸接手，另算二十萬現金是你和你弟的教育資金。我和你小叔的買房首付，由你爺奶負責，折算下來，每人也差不多二十來萬。”
    “因為你媽鬧起來，還帶著你外公外婆那邊的人一起來鬧，說來逼債都不為過。你爺奶就放狠話，二十萬可以分，甚至可以全部給你媽，你們倆，就由你媽帶走。”
    “我們不會再出一分錢撫養費，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你爺奶說話，向來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說到做到。”
    “最後，你媽放棄撫養權，你爺奶到法院起訴，才拿到你們的撫養權。你爺奶還是給了你媽五萬，才結束這場撫養權爭奪風波。”
    小姑娘嘴巴張張合合，最後低下頭，悄悄抹眼淚。
    岑芸並沒有打算結束，語言像把刀子往小姑娘心裏紮：“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那時候你們天天喊著要媽媽？血緣的紐帶是無法割斷的，即使她再不好，她還是你們的媽媽，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我們就算再不喜歡你媽，你爺奶還是為了你們去找過她，希望她能時不時來探望。你應該還記得的，有沒有來過，你心裏清楚。”
    “她是在你3年級的時候，才跑回來認錯，說想你和你弟。那幾年算什麼？哪些行為算什麼？你們打電話她都不接，你還記得嗎？”
    小姑娘的身子抖了抖。
    岑芸抽幾張抽紙，遞給小姑娘。
    “她這兩三年變了，也許她一個人不好過，也不敢再婚，她想挽回你和你弟。我不插手你們的關係，我和你小叔不可能和你媽再有交集，那些事，是過不去的坎。”
    小姑娘抽抽噎噎道歉：“對不起。”
    岑芸摸摸她腦袋，安撫道：“你沒有做錯什麼，回房間玩手機吧。”
    “嗯。”
    岑芸重新打開電視，隨便播放一部電影。她看著電影，心思卻根本不在上頭。
    她沒有說完全部，她不希望悅悅知道那件事。
    她看過前嫂子的手機，她哥出車禍還不到四個月，前嫂子她有曖昧對象了。
    前麵還口口聲聲說要把倆孩子帶大的人，卻無縫銜接地和其他男人撩騷，多麼的諷刺。
    她從沒有想過讓前嫂子守身如玉，這是不現實的，但也不能如此之快！簡直是把她大哥的臉麵往地上踩，她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