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壹佰零壹回 黃粱夢破一世浮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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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青女不曾再見付青雲,便於安遠一道匆匆離開了玉鏡鎮。
     自玉鏡鎮回京尚需時日,其實也並非急於立馬回京,青女隻是想起了那日在徐府,列缺私下與自己說的那番話,想提前回城去見見他。“見風使舵、聯手合作”?難道真真以為使一點小聰明玩弄一些可有可無的瑣碎心機,就可以推翻這個王朝的另一個至高點嗎?
     當年在講義堂內隻講絕對的遵從,意在完全泯滅那些可憐的渺小念頭、將人心打磨的如磐石般冰冷堅硬沒有任何弱點。抹去心中的意象遠比身體的訓練更加持久艱辛且困苦。曾有人為躋身暗殺者的行列中、不惜以親人的人頭摯愛的血液去換取講義堂的一紙指派文牘。
     如今不論是可叱吒殺手之間的列缺或是青女自己,亦無法超脫自己心中的雜念,根深蒂固之毒一旦牽發便覆水難收。青女嘴角揚起冷笑,在襲過耳畔的風聲中越發充斥寒意。
     數日後,日暮黃昏時青女策馬到了城郊外的紫竹林中,此處雖名“紫竹”卻是鬱鬱青青一片翠竹垂掩,幸得隻有花期將至即將死去的時候方才能在秋末看見紫竹斜橫。青女下了馬,隻見那林中的確僅有一家看似一片寂然的酒館。
     酒館環合四周都被垂下的竹簾所遮住全然看不見裏麵,猶如一座堆積塵埃鮮少有人問津的廢舊宅子,卻從雕飾梁木之間又嗅得出新鮮的草木味。它便不協調的在這片竹林中孤獨的拔地而起,似乎偶然之間會忽然憑空陷入地底不留下一絲痕跡的銷聲匿跡。
     安遠有些遲疑的說道:“這裏看似並沒有人呀,快入夜了,還是先回城去吧……”
     青女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些事需前來這裏處理了,你先站在這裏等我吧。”
     安遠見青女的神色卻是沒有任何可妥協的地方,他縱然覺得這裏陰森了些,去也隻能站在原地點頭罷了。青女舉步向酒館走去,此時門口的藏青簾布被人掀開一角露出裏麵陰暗的一抹縫隙。大風乍起,卷的那百葉竹簾嘩啦直響。
     酒館簾布被扯開,列缺抱著手倚著門框,幽幽的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安遠,說道:“怎麼還帶了個我不認識的來?”
     青女走進酒館,道:“隻是說事罷了,不用太在意其他的事吧。我說完便馬上回城去。”她隨意的在一處桌前坐下,四下環顧,一股冰冷濃鬱的氣味籠罩過來,卻讓人甚是難受幾欲作嘔。青女皺眉說道,“這是什麼味道?你把這裏的店家殺了?”
     列缺不急不緩的走過來,從櫃台上取出一罐酒,看了看卻一抬手將酒罐砸在了地上,罐子碎開後正是一顆濕淋淋的頭顱滾落出來,“這可是石燕的意思,他說這樣最是清淨了。但是把頭塞進罐子裏還真是敗壞興致的作風啊。”
     青女向酒窖的下樓口看去,黯淡的光線中一道道拖長的血跡已然枯黑了。青女放下酒盞,欲要起身走出酒館,列缺按住她的肩膀,道:“你我且都是從屍體堆裏爬起來的,還在乎這些做甚?”
     “石燕和欻火在哪裏?”青女別過臉,冷聲問道,“想與我結盟,也稍微拿出點誠意。”
     列缺哈哈笑道:“石燕和欻火還有其餘之事要做,現在並不在此不過子夜時分應該會回來。若真有心結盟,誠意忠信之事我日後定會向你展露。不過你既然這麼問了那麼可是想好了你的決定了?”列缺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放在桌上,“別說我見外了,你若想好了便在這盟約上畫個押。”
     “至少你需向我證明你的意向,我總不能義無反顧的隨你一起蹚渾水。”青女咬破指尖,往紙上留白處壓去,“說說看吧,你想要我做些什麼?”
     “現在說還為時過早,徐莊周說慕容雲會敗,我們就看看到底是誰成王敗寇好了。”列缺將畫了押的信紙細細折疊著收起來,“有了你的支持日後要對應徐莊周便就省力不少了。近日倒是有不少貴族暗中想要找我們去刺殺某些官員,不過凡事還是需看得長遠些,你說是呢?”
     青女張張口,卻覺得喉嚨一陣燥熱,仿佛細針紮過一般微微刺痛的滲血,她抬手捂住喉嚨,咬牙說道:“你在方才的信紙上……抹了什麼東西?”
     列缺俯下身,淡淡的說道:“無需緊張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赤膽和白琅霜數日文火煉出的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可沿著你的血脈漫布全身。就如某種邊緣銳利的粉末一旦服用便會無聲無息的劃破喉嚨和胃腸,死因是極難查出的。不過我每隔一個周期便會將秘藥給你,所以隻當是你我簽下的第二重盟約。”列缺說罷,將一白色瓷瓶放在桌上示意青女拿去,“為了不使徐莊周過早的對我起疑心,我稍後便與你一同進城回徐府好了。”
     青女狠狠的拿過瓷瓶,取出藥丸便放進口中嚼碎咽下。
     列缺緩步向酒館外走去,掀開簾幕時一抹殘陽映進來拉出一痕血色。他看見外麵不遠處站著的安遠,不禁微微一愣,轉身對青女笑道:“倒不像是個很特別的人物,帶著他是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青女穩了穩氣息,隨即走了出去,“與你無關你不必多事,性命尚且都在你手上了你還有何事不放心?入夜之後再入城便難了,你還是快跟著我走吧。至於這破地方的滿屋子的爛攤子你自己和石燕、欻火收拾。”
     安遠有些茫然的看著忽然多出來的一人,列缺表情頗為熱情的笑著拍了拍他的背,“你和這女人是什麼關係?她無親無故切莫說你是她的親人,我與她同僚多年倒也不知她還有認識其他的什麼人?”
     青女將安遠拉上馬並不理會。列缺亦騎馬跟去,向城門而去。
     待回城之後,青女將安遠安置在客棧內,回到徐府後掌事匆匆走了過來,說道:“徐相正在與大理寺卿說事,你且在院子稍等一會兒吧。”
     列缺道:“既是有外客在此我就不便現身了,勞煩轉告先生一聲列缺已回京城,我這就先走了。”他恭敬長施一禮,對青女笑了笑,轉身一襲涼風卷起,便隱入了夜色之中。
     青女對掌事說道:“大理寺卿此時造訪是為何事?”
     掌事麵露愁色,說道:“且是因為那戎音,忽然說要與先生一道登樓觀夜。此事上稟了皇上,皇上礙於近日鎮遠軍的傳言不便禁錮戎音的行動,索性就將此事交給了大理寺。大理寺卿這才來府邸找先生一同去城牆觀瀾樓上的。”
     “聽這倒是頗為複雜呢……先生怕是沒空了,既然如此我就也先走了。”青女揮揮手,旋即亦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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