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肆拾貳回 樂遊魂夢朱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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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章昏昏沉沉的睡了片刻,覺得晃眼間就天明了,瞅著窗外,夏末的蟬鳴依然不絕。這清晨的暖光讓他昏昏欲睡,剛想閉眼再小憩一會兒,穆奈何就走過來解開雲章穴道,單膝跪地,說:“請掌門恕罪!易水寒已在酒肆雅間內,還請門主即刻前往。”
聽他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先賠了罪,又逼著自己去見易水寒。雲章心裏頗多不願,但此時又定是逃不掉了,索性認命,硬著頭皮跟他走了出去。
有一興必有一敗,有一利必有一弊,當初承蒙了易水寒相救苟且偷生一條命,且不料又淌入了西京門這潭渾水,現在付青雲出了諸多危險,雲章絞盡腦汁也不知易水寒問起時自己該如實作答還是蓄意捏造。
現在又要裝出副很有架勢的門主模樣,難不成還要他笑傲風聲的和易水寒談天論地?
雲章想想都覺得頭痛,見到易水寒那張冷冽如鷹的臉時已經快魂散九天了。
一旁有穆奈何站著,雲章還是虛心膽顫,卻做戲十足,一臉坦然平靜的對易水寒說:“易掌門多日不見了,一路上尚且順利吧?”
雲章心底暗罵自己開口胡言,天山門門主,還能誰敢阻撓他不成。
易水寒看著窗外,無心似的說道:“罷了。隻是順道路過此地,便來會會西京門,且不料你會當了門主,青雲可還好?”
雲章是打從心底的不敢惹他,更不敢說付青雲不好,於是道:“他很好。”
穆奈何顰眉,卻說:“易門主,今日邀您前來,不過是想借您之口,告知武林同仁我西京門並非惡意邪教,已還我西京門一個清白,免了日後總有人叫囂。”
“你何出此言,我的話在江湖上何時如此夠分量了。我今日前來卻不是為了你西京門的內務事,不過是此地有一二故人,我閑坐片刻,便就去找他們,恕不奉陪多時了。”易水寒處事態度果決,倒是絲毫不給他留情麵。
而雲章臉皮平日裏磨練的頗厚,倒也不在乎他的話,隻想著你還是趕快走了的好。
穆奈何麵色並不好,他本不願意向外人請求何事,眼下易水寒又是坦言相待,讓人著實難堪。雲章哪裏顧得他的顏麵,隻一個勁的回想昨日自己醉酒前的事,付青雲現在又應該身在何處?
他還為想到,易水寒便先問了:“那麼你可知青雲現在人在何處?”
雲章睜大眼,頓時口塞。他能在哪裏?徐府?睿王府?抑或是東西兩市任意一處?他哪裏知道!雲章忽的又想起付青雲那日在大理寺時乘徐府馬車離去,偏偏不讓自己跟上,那麼此時應該也在徐府吧?
雲章正欲開口,又想,這易水寒似乎同徐莊周之間有什麼恩怨,不然付青雲當初也不會對著易水寒那麼激動的喊出徐莊周的真名。
易水寒似乎敲出了他的心思,笑了聲,叩擊桌麵,道:“我前來並非沒有原因。刺殺朝廷命官的通緝犯趙如烈被人一箭射穿的腦袋,張義崇被大理寺所擒,飛雲觀大亂,更不知趙如烈師承又是何方。”
這幾件事看似全部針對徐莊周,而實際卻又隱隱牽扯著另一人。別人或許不知,但易水寒卻絕對猜得出是付青雲。雲章有些發抖,膽怯的說道:“我並非想讓付青雲與那徐大人扯上關係,隻是事態突然,他倆相見何時我也不知道啊。”
對方卻沒有責備之意,隻是淡笑,道:“不忠之人曰可殺,不義之人曰可殺!”
雲章聽的心驚膽戰,隻見他將劍氣凝於右手指尖,發力刻向那桌麵,力達根基,寥寥數筆一個“殺”字便銘刻於上,發力勻稱筆法堪稱決絕,卷起的木屑落在一旁,塵土翻卷。他不看那二人的表情,亦不顧旁人,再不發一語,轉身離去。
再多看一眼怕是都要嚇掉半條命,雲章退到穆奈何身後,以求庇護。
廣陵樓的掌櫃衝到上頭來,驚訝萬分的看著雲章,問:“這可是天山門的易掌門所刻?!”
“是、是啊!”雲章連連點頭,一句嚇死我了差點就脫口而出。
“哎呀!小二,快點找塊布蓋住保存,易掌門何等名氣威風,以後這就是咱們店的金字招牌了!”那掌櫃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是語氣是有莫大的喜悅,定是覺得自己意外獲得了易水寒的筆跡,估計又是一筆橫財,“快點多看幾眼啊!以後看一眼收五兩銀子,坐一次這位置就是五十兩,要上酒吃菜另外算價,五百兩起!”
這這這這也太黑心了吧?!雲章心底痛罵,哪門子的生財有道!哪有人看見這麼恐怖的字還吃得下飯的?!
雲章對穆奈何說:“易水寒武功頗高,我哪裏比得過!”
穆奈何卻不作答,轉身向樓下走,“終歸一日,我西京門也會揚名天下!”
“喂喂,你別站在這裏,這個位置你得給五十兩才坐得起!”那勢利的老板推了推雲章,鄙夷的打量著他的穿著,“看你這破落樣也知沒錢,還是快滾吧!”
雲章被廣陵樓的小二丟了出去,他趴在地上,懊惱的摸了摸頭,抬頭卻看見一人站在自己麵前。“師父?”
楚筱麵上無一絲血色,已換了那一襲黑袍,隻穿一身淺紅紗衣,她拉起雲章,說:“又欠人錢了?”
“沒有沒有!”雲章連連搖手,“師父,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楚筱向皇城方向看了看,說:“有些事被召入宮內。”
“替人看病嗎?”雲章立馬就猜了出來,他看著楚筱表情,笑了笑,“師父醫術很好,總有人要請你出山的啊,徒弟隻是好奇,會有誰能把師父請出山的?”
楚筱笑了笑,撫上雲章的頭發,“被亂猜,隻是去看看,很快就出來。師父辦完事以後,我便同你一起回紅蓮穀。”
雲章一愣,說:“為什麼要回去?我好不容易出來闖天下了,哪裏說回去就回去?”
楚筱卻已轉身,那抹紅色的身影已隱匿在了茫茫人群之中。
恰逢此時又看見了那戎宣王樊陸終的馬車,雲章隱約覺得楚筱進宮並非如此簡單,暗自思忖片刻,便決定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