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特別行動總部。
    葉烽走進了最裏麵的中央大樓。
    守在門口的武裝人員朝他致敬，葉烽也隻是微微點頭，作為回應。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員的錯覺，葉烽不像平日態度溫和親切，反而顯得特別的冷漠。
    隱約之間仿佛周身縈繞著一團黑色的殺氣。
    鮮少有人知道，中央大樓地底，其實是關押特殊犯人的牢房。
    身為一個暴力機構，特別行動部在非正常的情況下，采取的手段可能不會那麼人道。
    從帝都第一動植物園出來，已經過了一周，葉烽每天都會奉命到總部報到。
    05天賦失效後失蹤，科研員任柒跳樓自殺，天國信徒混入培訓隊伍，一件件事，矛頭都指向了第一科研所。
    內部人員甚至懷疑，第一科研所和那些高危感染物有所交易。
    審訊室。
    白澤從密不透風的暗房裏出來，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葉烽正在門口抽煙，新的鎮定劑是檸檬味兒的。
    之前的戰鬥，讓他的病變度又漲了不少，幾天前他剛去科研所拿了新藥。
    葉烽用的特效藥，因為造價高昂，如今還沒在市麵上流通。
    “沒用。”白澤對他說：“他身上，的確有線索，但是催眠對他沒用。”
    B級輔助係覺醒者，白澤。
    天賦：催眠，線索感知。
    這個“他”，指的就是第一科研所如今的所長，龔維鑫。
    葉烽掐滅煙頭，把煙頭彈進了走廊裏的垃圾桶裏，打開門，走了進去，坐在了龔維鑫的對麵，目光審視。
    這個男人發絲已經有些花白，雙手被銬在身前，稀疏的頭發底下，甚至能看見肉褐色的老年斑。
    他是和祁驍同時代的科研員，也是一名覺醒者，輔助係，天賦是基因重組的下位替代品：基因編輯。
    如今他已經一百四十多歲了，可能是因為覺醒者不容易變老，他看起來像是六十來歲的人。
    在看到葉烽的時候，這個男人忍不住咧嘴一笑：“我還是堅持我當初的看法，你和那個周默雲，都會成為我們科研所和特別行動部裏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可惜，祁驍總是那麼婦人之仁，你的爸爸又極為袒護你，現在10萬伏的高壓電對你已經沒用了吧？隻要病變度超過1000，你徹底成為高危感染物，就跟當初的”夜皇”和周默雲一樣，給世界帶來絕望……我也見過零號的那幅畫，相信你也見過，我們都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未來。”
    在早些年，葉烽還會被這種話激怒，又或者惶恐不安地辯解。
    但現在，他隻是靜靜地抽著煙，很安靜，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盛氣淩人。
    葉烽雖然跟他也是同一時代的人，但不同的是，葉烽經曆過無數次的死亡，無數次的涅槃重生，記憶無數次的遺忘又重疊，因而，除了閱曆和經驗越來越豐富外，他的年齡和相貌永遠都定格在二十歲那年，所以，他始終都是年輕人，始終都是這樣漂亮到讓人嫉妒的外貌。
    但是，沒有人知道，哪一天葉烽的這種無限死亡又重生的輪回會否停止，哪一天，葉烽會徹底淪為高危的感染物。
    人們恐懼葉烽的這種詭異而恐怖，又強大的能力，卻又不得不依賴葉烽的存在與保護。
    人們也不知道，葉烽自己會不會同樣擔憂著，因為，葉烽早已不像當初那麼心思單純，他會很巧妙地用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外表掩飾了內心的真正情緒，他也學會了像周默雲那樣成功地偽裝自己。
    長時間的沉默，往往會讓被審訊者倍感壓力，龔維鑫也不例外，但他的神情卻依然鎮定。
    他知道，證據不足，線索中斷，葉烽沒辦法拿他怎麼樣。
    老實說，連對他的逮捕其實都是違規的。
    等一支煙抽完，葉烽才開始說話。
    “我不管你說的是怎麼樣一個未來，但我知道，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不同的分支，注定走向相同的結果，就像是不同的江河，最終都會注入同一片海洋。”龔維鑫的臉上出現了譏諷的笑容，“葉烽，我承認，我不喜歡你，就像不喜歡”夜皇”和周默雲一樣，但我很清楚，你們現在對人類陣營的價值。第一科研所裏還有一百多名科研員，我的確不能保證，每個人的思想都高度統一。”
    “就像你也不喜歡我，我靈力值不高，還是個孱弱的老人，但你也沒有拔出你的追光，不是嗎？”
    葉烽的狹長的丹鳳眸子盯著他，冰冷而無機質。
    他有一瞬，的確是動了殺意。
    但這份殺意，很快就被更為現實的東西束縛。
    第一科研所的資料，未完成的科研項目，其餘科研所的反應……
    和X傳染病有關的幾個相關部門，互相合作，但極少互相幹預，采取的都是內部清洗策略。
    這主要是為了挾製特別行動部，曆史上，的確有特別行動部的覺醒者戰士和後勤發生口角爭執，從而痛下殺手，血洗了一個城市的感染病防治中心這種事情。
    為了避免發生這種情況，艾丁教授和軍部的羅擇上將，還有當時的祁驍與葉正宏將軍各自為營，互相製約，分管著科研所，傳染病防治中心，隔離病區，以及特別行動部，對其中的覺醒者戰士更是起到了挾製作用。
    武器一向需要管製，也需要規則。
    龔維鑫可以殺，但後續掃尾的工作卻很麻煩，因為他身份特殊，背後還有不少人撐腰。
    葉烽和葉正宏將軍暫時都不想破壞這種微妙的平衡。
    所以，他換了一個條件；“我要第一科研所，停止人體天賦移植手術。”
    因為，是龔維鑫的上司-----艾丁教授創造了人體天賦移植手術。
    把剛覺醒的，靈力值低的覺醒者身上的天賦，移植給靈力值高的覺醒者，能更好的發揮實力。
    龔維鑫後來還研究了很久，做了很多次黑手術，挨了不少的處分，卻還是隻敢在祁驍去世後提出手術的構想。
    甚至，龔維鑫還想把祁驍身上的“基因重組”移植到自己身上，理由冠冕堂皇-----“為了人類的未來”。
    這當然沒有被允許，其一是祁驍是艾丁教授的愛人，雖然他們理念不同，但艾丁還是不希望有人移植祁驍的天賦，褻瀆他的愛人。其二，祁驍的學生甚至在導師死後，選擇立刻火化遺體。
    最後他們把祁驍的骨灰盒送進了公募裏，和故去的前愛人合葬。
    祁驍去世後，原本的科研所一分為十三所，如今已經各自走向了不同的研究領域。但第一科研所，依然是裏麵科研水平最高的那一所。
    龔維鑫慢條斯理地說：“我們選擇的誌願者，都是自願捐贈的，而且基本都是年事已高，馬上就會死亡的誌願者，科研所感謝他們的貢獻，艾丁教授也是簽字同意了的……”
    “又是艾丁……”葉烽皺起了眉頭。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毀了第一科研所。”葉烽同樣很認真地回答，“就像是你覺得我是人類社會不穩定因素一樣，我也覺得你們第一科研所，會成為社會的不穩定因素。”
    “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如果你覺得你手下的那些實驗體可以贏過我，艾丁教授可以贏過我，那大可試一試。”
    龔維鑫聞言，眯起了黃豆大小的眼睛。
    自從祁驍去世，龔維鑫成為所長，也有了快五十年。
    第一科研所，一號實驗體的靈力值，其實已經比葉烽高了，如果再隔著一段時間，可能還可以追上覺醒者排行榜第二的周默雲。
    那是龔維鑫最傑出的作品，他甚至覺得，這個作品能完美取代葉烽和周默雲----1號擁有不遜於他們兩個人的作戰能力，又擁有他們兩個人完全沒有的，對科研所的忠誠。
    1號實驗體，未登記在案的S級覺醒者。
    靈力值：14500。
    天賦：狂戰士，格鬥專精，瞬移，以及巨力。
    如果說，葉烽和周默雲，都是在戰鬥中成長起來的，那獵犬就是完全相反的道路。
    他是被藥喂出來的。
    ……隻是，現在還不是拿出“獵犬”的時候。
    龔維鑫思考了片刻，微笑道：“成交。”
    謝餘從回到帝都後，就沒有看見周默雲，倒是葉烽還跟在他的身後。
    謝餘問過葉烽，周默雲去了哪兒，葉烽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地，但他猜測，可能對方去寫什麼述職報告了。
    葉烽還是跟往前一樣，瀟灑不羈，玩世不恭，但謝餘明顯感覺到葉烽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沉，眼底深處有著很多他猜不透的東西，尤其是對待除他之外的人，變得非常的冷漠，非常的難以靠近，讓他分辨不出，究竟那一張麵目，才是真實的葉烽。
    這次新員工培訓，謝餘一共獲得了537的學員積分，換成貢獻分，就是五萬三千七。
    一夜暴富，也不過如此。
    因為怕大家觸景生情，總部放棄了開畢業晚會的想法，而是舉行了追悼會。
    謝餘和葉烽作為幸存者，也都參加了這次追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