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湖裏的織女上岸了，她早就發現你們了。”
    膽小又嘴賤的係統壓低了聲音，對謝餘發出了警告。
    “你什麼時候上線的？”謝餘輕聲問。
    “從織女的精神世界出來，就沒有可以壓製我的力量了。”係統說。
    謝餘輕嗤一聲，根本不相信係統的說辭，心說，你是怕被周默雲發現吧!
    但謝餘也不得不承認，周默雲的確有那個讓所有人，該說所有的生物撞見他都會害怕得發抖的本事。
    盡管他腦海裏還漫不經心地跟係統鬥嘴，但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湖麵。
    係統發出的警告每次都是很有用的，係統從來不會騙他。
    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裏，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像是水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探出水麵。
    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謝餘一把拽住想要瘋狂逃竄的莊源和莊凡-----他們兩兄弟別的東西不怕，就怕自己再次懷孕。謝餘理解他，但不容他逃，冷聲問：“你們的天賦還能用嗎？不能用也得給我憋出來，給我們五個都加一條設定。”
    莊源無奈地問：“什麼設定？”
    謝餘認真而嚴肅地回答：“性別女。”
    莊源覺得謝餘的要求很奇怪。
    但是因為謝餘長得太好看了，他還是照做了。
    畢竟顏狗和舔狗，隻差那麼一個字而已。
    在莊源和莊凡給五人加上這個設定後，周圍陰森恐怖的氣氛驟然緩解了不少。
    但與之相反的，是他們內心升騰起另一種渴望。
    就像是女兒看見了闊別許久的媽媽，想要一把撲進她的懷裏。
    果然，感染值高的感染物，沒一個是好對付的。
    “恭喜，你現在不用懷孕了。”
    雖然嘴上說著祝賀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係統的聲音很遺憾，讓人想掄起拳頭給它兩拳。
    謝餘的耳邊是翻滾的水聲，既像是耳鳴，又像是盡在咫尺的怪物發出來的。
    這聲音經久不息，吵得人腦門兒發疼。
    人和感染物的關係，就像是食物鏈的上下層，老鼠和貓，偶爾有幾隻老鼠能追著貓打，但大多時候，老鼠看見貓的第一反應還是跑，這是千百年練就的，刻在基因裏的生存本能。
    幾乎無需多言，五個人非常默契地分頭跑開。
    能活一個是一個，活著的人，負責把這裏的消息傳遞出去。
    這是寫在傳染病防治中心編發的《覺醒者守則》裏，第一頁第一行裏的東西。
    情報和智慧，才是讓人類以弱勝強的關鍵。
    離開織女湖後，四周全是翻滾的霧氣。
    哪怕謝餘擁有遠超常人的夜視能力，依然在這片白霧中看不見任何東西，他的耳邊則是尖銳的笑聲。
    感染物們高高在上，像是神明看著人類困獸猶鬥。
    前後不超過三分鍾，謝餘他們紛紛從不同的方向回到了原地。
    “出不去。”偵探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我的天賦異能排名並不高，但實用性很強，之前我們也遇到過鬼打牆，但潛行出去了，可這次潛行失敗了。”
    “偵探，靈力值2700，輔助係
    天賦異能：潛行，追蹤，線索感知
    病變度：370
    精神值2700
    病變方向：失憶，超憶症，精神錯亂。”
    織女終於爬上了岸。
    月光下，她的頭發又黑又長，上半身覆蓋著細密的鱗片，下半身沒有人類的身軀，而是一條長長的蛇尾。
    看來，她已經高度畸變，成為了A+級感染物了。
    盡管露出來的蛇尾已經有五六米長，但她的後半截尾巴依然淹沒在湖水中，月光照射下，看見一片陰影。
    織女的頭上長著奇怪的畸角，背後還馱著四五隻女嬰，比起人類，它們已經更接近怪物，渾身高度腐爛，乳牙也變成了長而可怕的鯊魚牙齒。
    檢測表上的病變度，最終停在了7600左右。
    但是，她的上半身居然還穿著謝餘在她的精神世界裏看見過的那件大紅的嫁衣，隻是年深日久，嫁衣早已破損，除了遮住關鍵的部位，幾乎聊勝於無。
    “你們先走!”
    莊源和莊凡都拿出了各自的武器，莊源的是把非常拉風的古劍，莊凡的還是那把豌豆槍。
    他們擋在後麵的輔助係與治愈係覺醒者麵前，厲聲對他們說。
    莊源和莊凡其實也不算是真正的戰鬥係覺醒者，但因為自身靈力值較高，因此也具備了一些戰鬥能力。
    莊源還給自己疊加了好幾個增益的Buff：“攻擊力150”，“防禦值100”，“自動釋放擾亂水生生物神經係統的毒素”。
    這幾個Buff疊完，麵前的織女屁事沒有，小織女們不太舒服地遊回了水麵。
    而身後，謝餘感覺到了一種不太舒服的惡心感，捂住了喉嚨，止不住的幹嘔起來。
    “很心疼你，莊源給自己疊加了一個”自動釋放擾亂水生生物神經係統的毒素”的Buff，當然，我不是說你是水生生物，但你體內的那隻變色龍幼崽還是會受一些影響的，畢竟它喜歡在水裏生活……”
    “它已經快吐暈過去了，嘔嘔……”
    謝餘：“……”
    他覺得係統其實不用說得這麼詳細。
    謝餘默默地遠離了莊源，這才覺得身體好受了一點。
    情況緊急，莊源並沒呀注意到這個細節，隻當是謝餘第一次麵對強感染源，產生了不良反應。
    殊不知自己在追求謝醫生的道路上已經越走越遠，堪稱反向衝刺第一名。
    “等會兒我和她打起來的時候，你們就跑，越遠越好，如果還回來，就找個地方躲起來。”莊源的語氣很悲壯，很帥。
    他好歹也是論壇排名一百的覺醒者，巔峰時靈力值高達8100。
    麵對織女尚有一線生機，其他四個加起來都不夠這個感染物塞牙縫的。
    偵探的眼眶濕潤了：“老板，你不能有事啊!下周我們的騙氪手遊就要官方平台上線了!”
    莊源怒道：“好了，我知道你是特別行動部派來的叛徒，別拿話術吊著我，他媽的，做遊戲死路一條，我早就不相幹了。”
    “織女不是來找你們的，她上岸，其實是為了找她已經死去的父親和妹妹的……當然，如果你們的敵意太過明確，她也不介意順手解決。”
    謝餘瞬間就回想起了係統和周默雲都跟他交代過的故事背景，他的內心甚至有了些不合時宜的憐憫。
    越是高級的感染物，對神智保留的部分就越是完整。
    織女本來已經和那些數以百計的小織女融合為一體，每天都活在怨恨之中，是莊源增加的那條設定，讓他想起來一些東西。
    她家裏還有個老父親，一個小妹妹，一直在等她回去。
    他媽媽嫁給她爸爸，剩下她們兩姐妹後，因為雙方感情不和，媽媽率先出軌，與爸爸離婚，重組了家庭。經受過情感創傷的爸爸不願意再娶，笨拙地帶著她和妹妹，給她們梳頭發，做早飯，把她們逐漸養大。
    每次和其他人談起爸爸，她總會收到其他人豔羨的目光。
    上次見麵，已經是十多年前，她透過一扇小小的地牢天窗看見了他，明明才四十多歲的人，頭發卻已經全白了，滿身憔悴。
    謝餘問係統：“我能和她溝通嗎？”
    織女看起來似乎不會說話，隻剩眼白的眼珠有些許嚇人。
    “織女，完美進化體，感染度7300。
    病變天賦：蜃樓，母胎增值
    病變方向：海蛇化。”
    蜃樓就是他們遇見的鬼打牆，母胎增殖就是莊源打掉的幾個孩子。
    “她太久沒說話，已經不會說了，但還是應該聽得懂，你可以試一試。”係統說。
    於是，謝餘先取出了他從織女精神世界裏得到的那件男式風衣在織女麵前展開，織女的眼睛瞬間瞪大了，顯然，她已經認出了這件風衣的主人屬於誰。
    謝餘慢慢地站出來，走到了湖邊。
    莊源和莊凡都小心地跟在他的後麵，提防織女攻擊謝餘。
    “這是傳說中的天女的羽衣，但我知道，實際上，她是你爸爸留給你的遺物。”謝餘說。
    織女朝著謝餘呲牙露出了比起那些女嬰不遑多讓的尖牙，但在看那件風衣外套時，她的眼睛又莫名地變得溫柔起來，她緩緩地伸出手，想要去撫摸一下那件風衣外套。
    謝餘靜靜地凝視著他，眼裏帶著一絲悲憫：“你並沒有進化出擬態的能力，你這個樣子，不可能進入人類的居住地，找到你妹妹的，人類社會有更強大的覺醒者保護。”
    “我可以幫你，把你妹妹帶過來，我也是國企的員工，這是我的工作證。”謝餘拿出了特別行動部發的ID卡，“你妹妹……”
    “安心。他妹妹叫安心。”係統說。
    “你爸爸雖然死了，但你還有個妹妹，他沒有忘記你，還在一直找你。”
    那瞬間，織女猶帶著怒意的表情變得怔然。
    “我對著鎖龍井說的話，你應該也聽見了。”謝餘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你是個好人，這不是你的錯。”
    織女轉過了頭，目光死死地盯著謝餘，沒有說話，似乎是在考慮什麼。
    被一個感染物注視的壓力感，不亞於高考當天一早醒來，發現自己錯過了語文考試。
    莊源光是想想，都覺得自己頭皮發麻，也難為謝餘居然麵不改色。
    織女張開嘴，發出了一聲嘶吼。
    周圍濃鬱潮濕的霧氣緩緩消散，露出了離開的路。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走。
    織女的蛇尾拍打湖麵，發出了像是海妖一樣高昂的叫聲，說不上難聽，但因為過於刺耳，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血跡從偵探的指縫中溢了出來，其他人倒是好點，隻是微微有些眩暈。
    數以百計的小織女們從湖裏爬上了岸，瘋狂地朝著剩下的四人湧去。
    它們沒有腿，因此上岸後，像是一條條長蟲，不停地扭動，姿態雖然扭曲，但速度快得嚇人。
    李果嚇得當即就要使用少林鐵砂掌，這種感染值不高的小怪物，他一拳一個。
    但他的動作，被謝餘喝止：“不要反抗!信我。”
    李果隻好壓抑住戰鬥本能，看著這些從湖裏爬出來的小織女們排排坐，繞著他圍了一圈。
    好在，這些恐怖醜陋的感染物也沒有對他們發起攻擊。
    織女張開嘴，吐出了長長的蛇信子，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
    “那個織女茉雪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你要是沒把她妹妹帶過來，她就撕票。”
    謝餘把係統的話給其他人複述了一遍，並且寬慰道：“你們放心，三天之內我一定回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莊源的靈力值算是他們之中最高的了，但如今的織女卻已然成為了S級感染物了，顯然根本打不過織女了。
    更何況，之前的織女都能讓他無意識中被鬼胎寄生，兩者顯然不是一個量級的。
    李果猛男落淚：“醫生，你可一定要回來啊!”
    莊源很震驚：“謝醫生，你怎麼知道她在說什麼？”
    謝餘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的另一種天賦異能，跨物種溝通。”
    在從莊源那裏得到的6200貢獻分報酬後，他就買了本“天賦異能序列周期表”，編排這個序列表的他的親生父親，祁驍博士表示，這個排序是綜合了能力強弱，對人類的幫助程度等因素綜合排序的結果。
    跨物種溝通這個天賦，用處很單一，隻能和智慧生物對話，很多覺醒了這個天賦的覺醒者，都成為了業界優秀的獸醫。
    祁驍還表示，每個看起來垃圾的天賦異能都隻是放錯位置的寶貝。
    至少現在，讓謝餘來糊弄人，還是很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