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五香水工廠(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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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非,你還不可以死。”
謝餘緩緩地走到了趙一非的跟前,目光冷靜到冷酷。
趙一非沒有感受到意料中能燒盡一切的涅槃真火,睜開了眼睛,目光中帶著一種憤怒和悲傷,絕望。
“謝餘,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趙一非的雙拳緊握,惡狠狠地盯著謝餘。
“趙一非,我知道你的心中有著非常沉重的負擔和心結,可無論如何,人還是要活下去的,哪怕你再想尋死,你最想做的事還沒有完成,你真的舍得去死麼?”葉烽目光淡漠地走向了趙一非,但眼底卻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真誠。
“你這麼多年來從未把自己當成一個活人,趙一非,這難道就是淩槐希望看到的嗎?”
趙一非顫抖著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多年前,他們執行任務前的那個夜晚。
他們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即將麵臨的是什麼,那是他們目前為止,最為強大,最為恐怖的一個高級感染物,據說這個感染物擁有著最可怕的力量,比傳說中的電影裏的鬼怪更難纏,更難以戰勝。
趙一非他們所在的隊伍裏,幾乎每個人,包括趙一非自己都做好了必死無疑,有去無回的思想準備。
隻是,趙一非為了放鬆所有人緊張的心緒,提議到一個中餐館聚餐。
在場的,除了淩槐,趙一非,其他人都是小年輕,整個餐館包間鬧哄哄的,喝酒劃拳,不亦樂乎。
後來,這群人還沒瘋夠,直接去了附近的一家卡拉OK廳唱歌。
趙一非喝了一口這間歌廳包間服務員送來的一瓶白酒,頗有些苦口婆心地勸了他看起來過於純情的副隊淩槐一句:“淩槐,你都快三十了,怎麼也不見你交個女朋友啊,成個家啊?”
喝得有點醉的淩槐靠在趙一非的肩膀上,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好像是吃到糖的小孩子:“誰說我沒有成個家的想法?主要是我的對象……太遲鈍了,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真的啊!淩副隊,你什麼時候有對象的?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有隊員聽到他們的談話,插話進來問。
“淩副隊那麼挑剔的一個人,對象肯定是很了不起的那種。”
“會不會像我們隊長?”有人調侃道。
這話說得淩槐和趙一非都是一怔,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趙一非忍不住從旁邊的盤子裏拿起一枚荔枝,扔向了那人:“吃荔枝都堵不住你的嘴!”
淩槐醉醺醺地抱著趙一非的胳膊,笑著說:“沒關係的,就算遲鈍,也沒關係的……你甩不掉我的,我會一直,一直地……”
他的眼睛因為醉意漸漸閉合,“一直地等下去……”
第二天,趙一非和淩槐他們進入了那個任務副本,那是非常艱難地一個任務副本,其中藏著無數可怕的陷阱,他們的隊伍從一開始就在死人。
隨著身邊的隊員一個又一個地死去。
趙一非的心難受到了極點。
他無法阻止隊員的死亡,有時候根本就不是必需去死的,僅僅隻是為了一個試探……
最後,趙一非決定自己設下一個有史以來隻能贏不能輸,賠率在60%左右的賭局,他想,如果他能成功,即便是自己死,也能保護唯一剩下的那個,自己想愛卻不敢去愛的人-----淩槐。
可是,他沒有想到,淩槐早在他之前就做出了決定。
他在最後關頭假意騙取敵人的信任,把對方引向了趙一非設下的陷阱,然而,對方不知道為何,卻沒有踏入陷阱,反而,最後中招的是淩槐自己。
淩槐倒下了。
還是那麼非常殘酷的死法。
被對方折斷了四肢,擰下了頭顱。,然後,對方還非常惡意地把淩槐的頭顱放進了趙一非盛飯的盤子裏。
在那一刻,趙一非幾乎崩潰了。
而傳染病防治中心的高主任答應給他們提供的援兵,卻也不知為何,遲遲未到……
但是,趙一非在那個盛飯的盤子裏看到的淩槐的那顆頭顱上,那張俊美的臉上的表情卻是非常的平靜,甚至還帶著一抹微笑,雙眸微彎,溫和而恬靜,安詳,就像是他隻是在安靜地沉睡,沉入甜美而幸福的夢鄉之中……
“隊長,你又請假喝酒了?”
“隊長,你已經三十六了,為什麼不考慮成家啊?沒有成家的想法?這種答案,難怪年年你都是隊裏被催婚催得最厲害的。祁教授還給你物色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我麼?我為什麼不成家?可能是因為……我喜歡的人也沒有成家的想法吧。”
“隊長,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耳邊依稀回蕩著青年爽朗,又帶著點苦澀和無奈的笑聲。
趙一非狠狠地抱住了自己的頭,緩緩地蹲在了地上。
“趙一非,你想要許什麼願?”
趙一非記得,自己曾經在一個教堂裏許過願,沒有等到神明的回答就熟睡過去,然而,他卻做了個夢,夢裏,神明這樣問他。
“我想要,所有人都活著,尤其是淩槐,他們都好好地活著,直到正常老死……”
神明頷首,仿佛在思忖著這個願望的可行性,然後他繼續詢問:“為此,你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嗎?”
趙一非當時是這樣回答的:“是的,哪怕付出一切。”
“趙一非。”
有人在他耳邊喚他的名字。
趙一非睜開了眼睛,眼底沒有初始的脆弱,冷漠與平靜取而代之。
“什麼?”
“我們做個交易,好嗎?”這回說話的是謝餘。
“我為什麼要同你做交易?”趙一非冷冷地盯著謝餘,眼裏的凶光如同一頭想要撕碎敵人的雄獅。
“趙一非,你不可以殺餘餘,因為-----”葉烽說,“餘餘是祁教授的孩子。”
趙一非猛地一怔,抬眸望向了謝餘,俊秀的青年目光澄澈,身形修長,氣質幹淨,文質彬彬,像極了那位帶給他們所有隊員希望與光的溫和儒雅的教授。
那位教授,曾經是他趙一非唯一的救贖,唯一的依賴。
可最後,那位教授還是死了,而卑微懦弱,空有一身武力的他,仍然阻止不了任何人的死亡……
為此,他痛恨那些害死他的隊友,他的摯愛,害死他的恩師祁教授的仇人,但他更痛恨的,是他自己!
“你想和我做怎麼樣的交易?”趙一非的目光稍許帶了一點溫度,雖然依舊冷漠。
“我花一貢獻分雇傭你,你把你的信任交給我,而我會保證讓這個裏世界的所有的罪惡完全終結。”
謝餘輕輕地說。
斜陽西垂,天邊還有火紅的晚霞映襯著半邊天空,絢麗耀眼。
像是那曾經照亮了整個天幕的涅槃真火。
花田旁。
謝餘站在花田埂上,目光落在那茫茫一片的玫瑰花田,眼中有著無盡的厭惡。
葉烽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嘴角叼著一根煙,蹙著眉,凝視著青年的背影,“你真的覺得趙一非會幫你?”
謝餘說:“嗯。他會的。”
“那個米迦勒呢?”
“那個孩子雖然別扭,記仇,但很聰明,他應該不會在有我的地方,對你出手。”葉烽桀驁地一笑。
謝餘瞅了他一眼,“的確如此。有誰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葉烽挑了挑眉,說:“餘餘,你學壞了啊!我就算是老虎,在你麵前也是隻紙老虎。”
莊凡帶著一批流民走向了花田,趙一非跟在他們身後,不聲不響,像是一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
“謝餘,你確定這家夥沒問題?”莊凡可還記得這家夥一直想要追殺謝餘來著。
“你好。趙一非。”謝餘衝趙一非伸出了手。
趙一非卻猛然抬頭,目光狠戾地對謝餘舉起了槍。
一瞬間,葉烽眯起了眼,眼中的殺意陡然釋放而出,莊凡則神經緊繃,抬手去摸腰間的豌豆槍。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滯。
“他還不太信任我,正常。”謝餘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繼續向前一步,完全不怕地別開了趙一非的槍,微笑著收回了手,說:“沒關係,我信任你的能力就可以了。”
趙一非眼神還是有些警惕,但垂下了手臂,緩了一口氣:“你想讓我做什麼?”
謝餘還沒有說話,莊凡插嘴了:“謝餘,依照你的說法,我召集了這些流民過來,準備挖你兒時朋友蘇鳶的屍骸。”
“知道了。”謝餘淡淡地頷首。
“不過,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莊凡看了四周一圈,攤開手說,“你要怎麼處理那些阻止我們行動的玫瑰工廠的采花工?”
之前因為這裏趙一非和葉烽打鬥的巨大動靜,那些加工員都還不敢過來,但現在動靜停止了,看到工廠被謝餘,趙一非和葉烽這些人大規模破壞,這些工廠裏的采花工和加工員眼神不善地包圍成圈,手上拿著鋼製器械或者采花鉗子,往謝餘他們一行人所站的地方靠攏。
謝餘環顧一周,隨著醒來工作的加工員越來越多,包圍他們的人也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地圍集成一圈又一圈。
葉烽無所謂地一笑:“那有什麼,直接殺了便是。”
他拔出了刀,唇角的笑容看起來風流瀟灑,卻又殘忍無情。
“這群流民戰鬥力不高,不難處理,隻是人數有些多,而且很有可能在激戰的催化下轉化成感染物,這麼大規模的地和他們結仇,要是仇恨值鎖定了我們,後續工作對我們有害無益。”莊凡蹙眉說。
“但是,我如果想要挖出蘇鳶的遺骨,就必須處理他們。”謝餘淡淡地說,然後轉向了趙一非,“你能處理他們嗎?”
趙一非愕然,沒有立即回答。
但謝餘依舊不移動視線,很平靜地注視著他。
“欸,餘餘,我說過我能處理,幹嘛找那個肌肉男?”葉烽有些不滿地嘟噥。
謝餘不理他,隻是用全心全意信任的眼神,定定地凝視著趙一非。
趙一非有些尷尬地偏移了自己的視線,轉過臉,張了張口,遲疑地說:“你……不恨我?我之前,一直都想殺了你?”
“無所謂,從我出生到現在,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也許是我運氣好,我活到了現在。”謝餘淡然一笑,朝前一步靠近了趙一非,目光依舊澄澈平和:“趙隊長,處理這麼多人,你一個人可以嗎?”
雖然包圍圈漸漸縮進,但謝餘仿佛一點兒都不著急,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真誠的笑意,讓人不由自主地對他放鬆警惕。
遠處,寧林,米迦勒和衛旭站在花田邊沿,靜靜地注視著謝餘和趙一非之間的互動。
“米迦勒,我們真的不去幫……謝餘嗎?”寧林不安地問。
“寧林,你到底是哪邊的人?你要背叛我們嗎?”衛旭不滿地說。
“不是。”寧林說,“可是,謝餘他們真的幫了我們很多-----”
“但他也從我這裏拿走了更多。”米迦勒冷冷地說,“而且,有那個葉烽在,我們何必湊熱鬧?寧林,你……”他把一雙漂亮卻又無比犀利的眼眸對準了寧林,眸光裏透著一抹冰冷的警告,“你如果還想待在我們組織,那我就建議你,最好不要感情用事,這是最愚蠢的做法。”
寧林頭皮一麻。
“所以,你和謝餘之間背著我進行的交易,你不要以為我不會知道。”米迦勒說,“我跟他,不會成為你想象中的朋友,即便他這回幫了我,我也不會對他有任何的感激,因為,我很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