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七香水工廠(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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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香水工廠露天廣場。
一個全自動網篩儀旁排起了長龍。
這是玫瑰工廠比較罕見的現代化機械設備,隻需要把玫瑰花倒進去進行幾分鍾的篩選,就可以得到分揀之後的幹淨的“絕美幻想”玫瑰。
但因為玫瑰工廠主打手工精製反工業化香水品牌,所以這樣的儀器隻有數量不多的幾台,都被老加工員霸占了,被當成了他們的特權。
之前米迦勒他們也準備在這邊排隊,用這個儀器分篩玫瑰,但被幾個老加工員惡聲惡氣地趕走了,罵他們剛剛升職上來就要偷懶用儀器,不好好做事成天就想著偷奸耍滑,新來的給我滾去蹲在地上撿枯葉。米迦勒當場就要發火,被寧林拚命地推著,讓他不要節外生枝,何況還有霍鵬這個厲害的外掛,沒必要跟他們發生糾葛,好說歹說才把米迦勒推走了。
但現在局麵有了明顯的轉變,人高馬大的趙一非和看起來就凶神惡煞的李鐵走上排隊隊列的那一刻,注意到他們是新來的加工員,那些老加工員又開始不耐煩地嗶嗶:“你們這些新來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啊?!非要搶我們這些老人的儀器!自己該幹嘛幹嘛去!”
“就是。不懂你們這些剛工作就像偷懶用機械的,不磨練你們以後很快就什麼都不會,會降職的,我們都是為了你們好。”
趙一非目光沉沉地掃了一眼這些懟他的加工員,他沒直接開口,但他身材高大,四肢頎長健碩,原本寬大的防護服穿在他身上就像運動服一樣貼身,看著就不好惹,居高臨下的這一眼,又極為有壓迫感。而臉上有一道從右眼角到左下巴的深深刀痕的李鐵更是凶狠地瞪著那些老加工員,讓他們倒吸一口冷氣。
這些加工員被他們壓得噤了聲,片刻,沒大聲開腔了,隻敢小聲嘀咕。
但眼看著趙一非和李鐵要排到用儀器了,一個老加工員直接插了趙一非的隊,還極為挑釁地回頭看了趙一非一眼,然後拍拍手讓排在趙一非後麵的人也來插隊。
這些人明擺著就是要給趙一非和李鐵下馬威,不讓趙一非和李鐵這兩個新人用到儀器。
新來的都能用儀器了,他們的工作效率豈不是更高?!
原本玫瑰香水工廠的加工員淘汰率就高,不擠兌走這些新來的,他們這些老加工員想要升上廠工,就更困難了。
要讓新人知道知道這裏的潛規則,要用這些潛規則擠壓新人的生存空間,壓榨他們的勞動成果,便於自己晉升-----這是所有老加工員約定俗成的想法。
雖然這種想法和做法,不亞於親手斷掉新來的加工員的活路,送他們去死,但老加工員又不在意這個。
他們甚至希望新來的加工員死的越多越好,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搶他們的位置,讓他們下崗了。
米迦勒他們也是遇到了這種困局,才不得已離開的,雖然以米迦勒的實力,根本不把這些老加工員當回事,但考慮到寧林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他們之所以會混進這個玫瑰香水工廠,根本就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是為了晉升,隻是想盡快找到香水工廠的廠長,再從廠長那裏找到那奇特的香水配方,還有自己所需要的那件對於他和他的親人最寶貴的東西,更是為了查明自己當初心裏升起的那種謎題的答案。
更何況,他還有幫手,霍鵬的天賦異能“天氣預測”比這種分揀設備更有用。
但趙一非並不害怕得罪這個裏世界裏的老加工員,他的實力足夠讓他在這個地方橫行無忌,哪怕會最終拉滿這些老加工員的仇恨值,到頭來讓那些老加工員全部來追殺他,他也有把握最後死的會是這些中度感染的加工員,而不是他。
於是,趙一非把裝著玫瑰花的麻袋移到左手,神情淡漠地用右手平直一劃,手裏突然就出現了一把銀色的手槍。
沉甸甸的槍往下墜,被趙一非輕巧地勾在食指上轉一圈後被握住舉起,槍口對準了前麵插隊的老員工的後腦勺。
“我不介意在工作之前殺人。”他語調平靜且冷淡,“我之前的工作就是殺死變壞的人,你覺得你現在夠壞嗎?”
前麵原本神色得意的老加工員在聽到了身後槍上膛的聲音後,全身抖如簸箕,臉色慘白,咬牙切齒地讓開了。
提著麻袋的趙一非和李鐵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走上前去,把玫瑰花倒進了儀器裏篩選,然後拿到了篩選之後的玫瑰花裝進了麻袋,他把槍別在腰後,和李鐵一起單手把麻袋扛在肩上,往外走。
剛剛還對趙一非多加阻攔的老加工員們一臉菜色地給他們讓開了道路。
“這批新來的加工員到底什麼毛病!”剛剛那個被趙一非用槍指著的加工員在確定趙一非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之後,開始罵罵咧咧,“要麼就是和我們搶儀器,要命就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一會兒就做完了工作,還有兩個現在都還沒有開始篩選!”
“都已經快中午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要是不趕快進行晾曬,明天稱重的時候交不出合格重量的玫瑰,”這個加工員說著說著又幸災樂禍起來,“這兩個加工員估計會被直接降級為采花工……”
廢棄工廠內部。
謝餘站在一個生鏽的集裝箱上,周圍是一群已經恢複了神智的流民。
剛剛才被謝餘用香水喚醒意識的流民聽話地圍坐在集裝箱周圍的髒地板上麵,他們紛紛仰著頭看著集裝箱上麵的謝餘,用的是一種近乎於仰望救世主的,絕望中看到最後一絲希望的炙熱眼神。
“相信各位都知道謝餘謝醫生了。”集裝箱上還站著另一個流民,就是昨晚帶頭的那個,謝餘曾經替他為他的女兒做手術的流民父親,他十分恭敬地站在謝餘的半步後麵,雙目閃亮地向下麵的人介紹謝餘,“這次各位得到的玫瑰香水,就是謝醫生在工廠內打工掙來,然後免費分發給我們的!”
這話在流民中引發了小範圍的騷動,這騷動很快就在發言的那位流民父親的雙手向下按壓的手勢下停止了。
“好了,好了,各位請暫時不要興奮,謝醫生還會為我們帶來更多的好消息。”這位流民父親臉帶興奮地向後捎了捎,彎腰請出來身後的謝餘,“現在請謝醫生現在來為我們講幾句話。”
謝餘施施然地上前,他嗓音不大,但下麵的人為了聽到他說的話出奇的安靜,反倒顯得謝餘的聲音在這空曠破敗的工廠內回蕩得清晰又有力。
“我是發自內心地,想要無償地幫助你們。”謝餘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瓶新的香水,他眉眼平和,語調真誠,“但我一個人的力量能幫助到的流民實在是太有限了,我也隻不過是工廠內的一個底層的加工員,每天按時領取薪水而已。”
“現在我一天最多能掙3瓶中低級香水,一瓶低級香水最多能持香四個小時,中級香水也不過留香十二個小時,按照這個香水的分量,我分到你們每個人的頭上,也不能讓多少人長時間的保持清醒,這樣下去,我也沒有辦法長時間幫助你們。”
謝餘說的話讓集裝箱下麵的流民眼神黯淡了下去。
但他們並沒有出聲指責謝餘為何不繼續幫助他們。
在曆經長久的折磨之後,謝餘這種宛若神明顯靈才會出現的人物,就算這種幫助隻是短期的,但能讓他們恢複人形苟延殘喘一會兒,不讓他們沉浸在那種被玫瑰香水統治心神的痛苦,和骨頭上無休無止地長觸須的麻癢中,他們已經很感激了。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維持過人類的形狀了,以至於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還是怪物,現在就算是好好地坐在地上,他們都有種想趴下跪爬遊走的衝動和恍惚。
“但隻要你們願意幫助我,我對你們的幫助就可以無時限延長。”謝餘話鋒一轉,讓低下頭的流民又“唰”地一聲整整齊齊地抬起頭,緊張又渴盼地看著他。
謝餘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下去:“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你們如果可以幫助我,讓我更多地完成廠內的工作,獲得更多的香水,分發給更多的流民,我保證你們幫助我工作產出的每一瓶香水,都會用來幫助更多的流民,讓他們加入我們的隊伍,直到我成為廠長。”
“當我拿到玫瑰香水配方,成為廠長的那一天。”謝餘正色道,“我保證從廠內出產給大家的每一瓶玫瑰香水都是免費的,永遠免費。”
這明顯是一個極有誘惑力的提議。
下麵的流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他們臉上卻是喜悅與恐懼並存的------這句承諾對他們來說,可算是太熟悉了。
當年玫瑰香水泛濫的時候,那些廠商也是打著這樣甜美的旗號來引誘他們上鉤的,可現在呢?
當初說著要免費發放玫瑰香水給他們的那些廠商,恨不能把一瓶香水賣出天價。
他們用懷疑,驚懼,忐忑不安,滿懷淚水的眼神望著集裝箱上神色平寧的謝餘,就像是望著黝黑沼澤力最後一根稻草,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是在騙他們,還是在把他們引入更大更深,更無法自拔的泥潭中。
但這有什麼用呢?除了相信謝餘會是一個好廠長,他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當玫瑰香水被他們毫無意識地接納濫用的時候,結局就已經注定了,他們隻能選擇接受這個結局,或者用死亡逃避這個結局。
更遠處,花田旁邊停著一輛汽車。
銀白色的凱迪拉克,流線型的車身,豪華漂亮,就像他的主人。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車主戴著一副銀色鏡架,圓框平光眼鏡的男子的臉,輪廓分明,深刻俊朗,狹長的,微微上挑的眸子,瞳仁顏色淺淡,鼻梁高挺,嘴唇削薄,唇形卻極好,很有種末世前擁有百萬粉絲的影視男明星的味道。
隻是,他的臉部線條,從外表上看,似乎稍嫌僵硬,冷漠,但實則他的眸子裏卻透著一種可怕的殘忍與狡黠,就像叢林裏的最佳狩獵者,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從他的視線裏逃離。
“周先生,你真的自願成為我們香水工廠聘請的暗訪者嗎?”
在他身邊,一個相貌普通的男子戰戰兢兢地側頭注視著他,問道。
周默雲慢慢地拿手指頂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架,微笑道:“不可以麼,廠長?”
香水工廠的廠長咽了口唾沫,用敬畏無比的語調說:“當然不是,周先生,你能成為監視那些個有著不軌舉動的工人的暗訪者,我深感榮幸。”
周默雲淡淡地說:“如此就好。聽說,你們工廠裏有好幾個能力出眾者,僅僅一個晚上就能采摘160KG的玫瑰,我對此很有興趣,我想對他們著重關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