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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歲月
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會喜歡上一個人!
我所在的大學是分南北校區的。而我習慣於安逸,從來不像其他人那麼有熱情的往南校跑,盡管那是我們的主校區。因此,當選修課的老師通知我們最後一節課在南校上時,我著實楞了一下,我不愛過去啊!
那個選修課是汽車駕駛。雖然我對網絡遊戲跑跑卡丁車比較感興趣,但我知道我絕對無法用真正的車完成一次漂亮的飄移,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太大,因此我很少捧老師的場。我的出席通常是為了休息。但無妨,老師的出席也隻是為了工作。無聊時,我會打量一下全班,在別人看來,這恐怕是無聊的行為。而在我,這是件極有意思的事,在暗中,看著自己不認識的人,做著各種各樣或對或錯,或粗俗或高雅的動作。不能說我有偷窺的特殊癖好,隻是我喜歡旁觀者的身份。
有一次,一個專門從南校過來上課的男生和我的目光接觸了。之所以知道他是南校的,是因為他也曾在出現在我的觀察視線內。然後,我看到他目光中的一點探索。我立刻撇開眼。我不想我的觀察被別人知道。但我不否認,他應該是個比較敏感的人。果然,以後的幾次課,我都發現他的目光偶爾會飄向我。敏感如我,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研究我,看我適不適合做他的女朋友,然後決定是否要追我。這是我的想法,但我就是知道,我的想法一定正確。我的眼光毒的很,隻要看著對方的眼,就能非常準確的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後來的發展果然驗證了我的想法,又給我的敏感加了分。他開始接觸我,大概是覺得我有資格做他的女友吧。其實我也不拒絕在大二的時候有個男朋友。但是我終究學不來婉轉,因為對他,我沒有一見鍾情的感覺。而恰好,我相信的正是刹那的感覺。所以,很直接的,我拒絕了他。我不喜歡拖泥帶水。這不是因為我有高尚的想法,覺得這是讓他短痛,讓他能夠更快的接受現實。而是我自私的認為不要讓別人的事占據我的生活。他也是個很知趣的人,然後就不再來找我。於是,這個選修課,又恢複了原來的平靜。直到老師宣布最後一節課到南校。
汽車駕駛,終究要見見真車,所以我們必須去南校。這是老師的解釋。似乎是我無法拒絕的解釋。不過我可以選擇不去。老師說的時候我如是想。但是老師接下去的話讓我無語。他說由於這是最後一節課,所以要點名。點名,這是大學生最頭疼的東西。其實,我可以更豁達一點,點就點,我就是不去。但我終究活在塵世中,我得做很多我不願做的事,也不多這一件了。而且這跟我的獎學金又有著密切的關係,所以在最後一節課到來之前,我還是作好了去南校的準備。
南校很大,有大學的氣氛。這是我對它的評價。但是我不喜歡。因為有個著名的景點,所以它一直喧囂著,仿佛就像一個學會了琴棋書畫的大家閨秀,迫不及待要將技藝展現給世人。可遺憾的是,我恰巧不喜歡這樣的大家閨秀。技藝是用來娛樂自己的,不是給別人欣賞的。學校的這點文化底蘊,留著我們自己看看就行,何必招來這麼多恐怕根本就不懂的人呢!所以我推崇北校,小則小矣,但真的安靜。
在喧囂的南校,我找不到車輛工程院,因為太大了,因為我不常來。正當我在遊蕩時,碰到了那個曾經試圖追我的人。我很意外,但是他倒是很驚喜。他身邊還有其他幾個男生,我客氣的跟他打了聲招呼。我聽見他身邊男生無語的竊笑。我暗歎,大學的男生竟然還是這麼幼稚。於是,我打算先走。但是他攔下了我,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到車輛工程院去。我看著他的眼,我說過,隻有看著別人的眼我才能知道別人的想法,我發現他對我還是有些眷念。我立刻拒絕了。我絕對無法跟喜歡我但我不喜歡的人相處自在。在這點上,我很佩服我的一個同學,她是漂亮又活潑的。所以她可以跟好幾個喜歡她但她並不喜歡的人相處融洽,甚至能讓那些人之間相處融洽,我想我永遠不可能做到她那樣。於是,我又繼續一個人遊蕩。在晃了將近四十多分鍾後,我停下來了。在一座不起眼的小樓前。樓旁清楚的寫的車輛工程院幾個字讓我激動不已。我快累死了。知道南校大,但不知道它這麼大。這時,那幾個男生從裏麵走出來了。我第一次覺得,世界要是小起來還不是真的小。那個男生輕輕的告訴我,老師還沒有來。然後和他的同伴一起離開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想,其實,這也是個不錯的男生,懂得進退,知道分寸。可惜了!
“請問,這裏是車輛工程院嗎?”我的身後,一個聲音。我回過頭。沒有仔細看人,卻把眼睛投向他身後。他也轉過頭去,看到了樓旁的字。然後淡然的道了聲謝,轉身進去了。望著他的背影,我有一瞬間的失神。我拒絕深究這代表什麼。我敏感,但我拒絕對任何事都敏感。於是我聽了有史以來最認真的一次選修課。
生活依舊繼續,但我知道,我的生活多了一點東西。在我那麼多節課的觀察中,我沒有特別看過他。我的印象中甚至沒有這個人。然而一個漠然的轉身,一道夕陽下的背影,竟然讓我如此回味。我拒絕承認這是喜歡,即使那個人確實滿足了我對喜歡的定義。我害怕喜歡上一個人,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理智和感情的底線在哪裏,我能夠做到什麼地步。但這種害怕終究無法阻擋我想見他。我真的困惑了。我不想喜歡他啊!
他是北校的。北校小,因此我會見到他。每次見到他,我總會看向他的眼,我希望從他的眼裏能看到些什麼,但是,結果總讓我遺憾。在他的眼裏,我什麼都看不到,一雙沒有喜怒哀樂的眼,讓我敏感的心思無從探究。有些許的懊惱,幾乎沒有人的感情可以逃過我的眼睛,但偏偏我看不透他。
他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也總是一種表情,就是沒有表情。有一次,我們迎麵遇見,我們都看向了對方的眼睛。這一次,他的眼睛裏依舊沒有喜怒哀樂,但是多了點其他我仍然看不懂的東西。然後,擦身而過。我回頭,他沒有回頭。看到的依然是那道完美的背影。
朋友說,你應該和他認識,在這個小小的北校,想要認識一個人太簡單了。我笑笑。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他認識。我讀佛書,所以我相信因果緣分。如果注定我和他應該在一起,上天會安排我們認識的。如果我們的紅線都拴在其他人的身上,我不會強求。朋友不甚讚同,她說至少要了解一下他是哪個院,哪個年級的吧!我搖搖頭,我相信宿命!
有一天晚上,我夢到了他。其實就是我們兩相遇的再現。但是有個聲音告訴我,他是我們院的。醒來後,很是欣喜。因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就更不可能在夢中見到喜歡的人。這卻是個美麗的意外。至於他是不是真的是我們院的,我倒沒有太在意。然而,早讀的時候,我卻驚訝的發現,他確實是我們院比我小一屆的。
北校的早讀格局是這樣的,一二層是金融學院,三四層是經貿學院,五六層就是會計學院。而我們院是年級越低的樓層越高。我在五樓,而在我下樓的時候,請清楚楚的看到他從我們上一層的一間教室走出來。當時我深深的震撼了。不為其他,隻因夢的預言。說給朋友聽,她趁機勸我這正是上天的安排,是讓我去認識他的。我依舊一笑置之。我驚歎這個夢,但那又怎樣?我又不是杜麗娘。
在一個學校,認識的方法有很多種,但都需要廣泛的交際。最便利的是參加社團和擔任學校職務。我說過,我要麵對的是世俗的鑒賞眼光,因此,我在學生會有個職務。但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交際手段。而他,我相信,不會熱衷名利,也可以不顧世俗的眼光。
所以,我們從來沒有認識。我們在各自的生活中,走屬於自己的路。
畢業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也從來不知道他對我究竟是什麼感覺。但是,偶爾會想起那個轉身,那道背影,華麗孤獨。朋友問我後不後悔,如果當時積極一點,他就可能是我的男朋友了。其實,選擇不去認識他,也是我希望的。因為認識之後又能怎樣?做他的女朋友嗎?我覺得我不會習慣那樣。喜歡一個人跟和一個人做情侶是不一樣的,單純的喜歡是一種感覺,是自己的事,世間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去破壞這種感覺。但是情侶所受的羈絆就太多。所以做情侶遠比喜歡來得累。
我現在依舊是單身。倒不是因為難忘,而是沒有合適的人。不過,我仍然感謝他。因為我的感情一向冷淡,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能力去喜歡一個人,因為怕承擔自己難以承受的後果,是他讓我知道了我也是可以喜歡一個人的。
寫下這些,記載我那段玲瓏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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