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碧血飛顏  六十八章·落套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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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泰澤離開之後,巫月的房門也“吱”地一聲開了,容成從簡從門裏快步出來,抬眸看了看天際,兩道花白的眉深深地蹙了起來,憂慮道。“蘇門城固若金湯,怎麼會——”
     跟著出來的申鼎說道:“知世大人也那般說了。”他輕歎一聲。“師叔,我看我們也去看下情況吧。”
     說罷,兩人回身向巫月簡單地行了一禮,喚出守護精靈,就地騰空而去。
     “巫月哥哥!”瑤華在持續的震動中一邊穩著身形,一邊慢慢地往回移動。
     “瑤華。”巫月見狀,信步便欲過來。
     忽然間,地麵的震動劇烈了十倍,瑤華搖擺的身影被震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嘶嘶”地一陣輕響,一道火紅的光芒在院子上空的結界上蜿蜒而過。緊接著瑤華腳前的土地猛地往下一沉,“砰”地裂開一道縫隙來,幾根觸手般的樹枝扭曲著醜陋的身姿爬了出來,在地上如蛇一般匍匐,就要往瑤華的腳抓來。
     瑤華“啊!”地驚呼了一聲,顧不得站起來,縮著腳連連往後退去。
     “瑤華!”巫月大驚,連忙將手中的落殞之笛拋了出去。水碧色的短笛在半空之中旋轉著,倏地劃下一道淩利的光芒,將瑤華與那樹根隔開。巫月隨即躍身過去,想要將瑤華拉過來,但那時結界上冷不防打下一道閃電,擊在瑤華身側,“嘶”地一聲,頓時泥石俱飛,連帶的氣勢攜著瑤華往後猛跌了過去。
     “瑤華!”巫月大驚失色,眼看著瑤華在地上幾個翻滾便要翻出院子去,猛然想起預知之事,臉色驀地蒼白,大聲叫道。“不要離開院子!”
     一聲叫出,被落殞之笛鎮住的樹根趁著巫月的氣息微亂的那一瞬間,驟然一個抬頭,張揚著繁多的樹幹,劈頭蓋臉地往瑤華猛撲過去。瑤華大駭,下意識地又是往身後一退,轉眼間便看到巫月大叫著“瑤華”,全然不顧那些翻滾的沙石和張牙舞爪的樹根的攻擊,朝著她飛撲了過來。
     眼看著樹根橫貫過來,像利劍一般,似乎要一下子穿透他的身體。瑤華失聲大叫道:“小心啊,巫月哥哥!”剛要掙紮著爬起身往巫月那邊過去,忽覺得腰間一緊,發現自己的雙腳竟離開了地麵,隨即背心貼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師父?”那一瞬間,瑤華的腦海中迅速地閃過一念,但隨即在耳側低低響起的聲音,卻在刹那間將所有的念頭冰封,然後“鏗”地一聲,全部破碎開去。
     “終於抓住你了,小東西!”
     是朱厭!
     瑤華回過神來,用力地掙紮起來,大叫道:“放開我!臭妖怪,放開我!”說時,念咒幻出一道靈符,冷不防回身便要往抓他的臉上拍去。朱厭在半途上輕而易舉地截住了她的手,笑盈盈地說道:“真是可惜啊,我可不是妖怪!”
     院子裏天崩地裂般的震動也漸漸停息了下來,巫月快步衝了出來。“快放了瑤華!”
     朱厭還是那樣輕笑著,衣袂一動,便抱著瑤華輕悠悠地立在了院牆之上。“知世大人莫急,用得著知世大人的時候還多得很呢!不過今日暫時就此別過了,改日自會登門造訪!我自來自去,就不會遠送了。”說罷,轉身一躍,隔院浮起一片金光,籠著飄逸的身影,一個忽閃便已不見了蹤影。
     “瑤華——”
     巫月立在庭院的正中,斂眸黯然道:“終於還是躲不過麼?”
     朱厭抓著瑤華回到了他暫時居住的蘇門城郊的鄭家別苑。剛進大門,迎麵便遇上那日抓青音的胖子領著幾個虎背熊腰的家仆大搖大擺地出門。
     那胖子原叫鄭榮,其父便是蘇門城城主鄭庭,官居正七品,也算是一方之長。鄭榮這紈絝子弟從小不學無術,平日裏隻仗了父親的權勢,專做些欺男霸女之事。那日強搶青音之時,被弄衣打昏了抬回家後,又被他父親揪去教訓了一頓,跪了三日的祖先靈堂。心中縱然頗有些忿忿,但其父再三叮囑他,不許再用這些私事去麻煩朱厭,免得貽笑大方。失去倚仗的他,也隻能將那事作罷了。今日突然撞見朱厭居然抱了瑤華回來,不禁喜出望外地兩眼一亮,連忙搓著手迎著上去,直盯著瑤華砸巴著嘴說道:“朱先生竟來記著這事,還將這小美人抓來了,真是不知道如何感謝朱先生。”
     看著他兩眼放光,口水也就要流將出來的樣子,瑤華頭皮便是一陣發麻。想到萬一朱厭真地將她丟給這家夥,那還真是不如死了好呢!轉念思及朱厭竟能做聞人愁一的師父,必定不是尋常人物。而一般這樣的人物,頗多清高,對於被人指使著做事肯定是不情願的。於是,瑤華便當著鄭榮的麵嫌惡地啐了一口,說道:“我呸,就你這副死豬模樣,想要朱先生替你做事情,還早十萬八千年呢!”
     鄭榮愣了一下,朱厭卻嗬嗬笑了起來。鄭榮回過神,怒道:“臭丫頭,你竟敢罵我!”
     “你才聽出來啊,還真是沒說錯你,死豬!豬頭!”說罷,吐著舌頭朝他扮了一個鬼臉。
     “臭丫頭!不知死活!”鄭榮大怒,一捋衣袖,便要上前揍人。朱厭抱著瑤華側了側身,避開鄭榮的拳頭,輕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啊,鄭少主,這丫頭暫時是我的人,這會兒還不能讓你動她。”
     鄭榮怔了怔,不解地問道:“朱先生也看上這丫頭了?”
     朱厭嗬嗬笑了兩聲,說道:“就算是吧。不過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剛才竟然對鄭少主無禮,那麼等我覺得無趣之後,就將她交與少主處置吧。”
     鄭榮不知他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究竟是高興還是生氣,也隻能嗯嗯了幾聲蒙混過關。朱厭也不計較,抱著瑤華回到了上次關她的地方。由於鳥籠被乾王一劍削毀了,朱厭再沒有籠子好關她,進門後,便將她放置在桌上,示意她坐好。
     紫淩聽到聲響從屋裏出來,歡喜地叫了聲“爹爹”。一眼看到瑤華,不由變了臉色,不悅道:“爹爹怎麼又將她抓來了?”
     朱厭在桌前坐定,笑笑道:“小東西雖然小,但用處大呀!而且——”說著,又不知從何處摸了那把檀香扇出來,輕輕一抿,斜眸瞅著瑤華似笑非笑。“我對她非常感興趣。”
     紫淩板著一張臉,站在一邊不說話。
     朱厭以扇掩唇“嗬嗬”笑了幾聲,感歎道:“真是不敢相信呀,這樣一個小東西,居然將我家小蛇的心給拐了過去,還將國之知世大人也迷得神魂顛倒——啊呀啊呀,真是了不起啊。”說著,他嘖嘖歎了幾聲,一邊伸出手去擰瑤華正轉向別處的臉蛋。
     “要你管,臭妖怪!”瑤華推開他的手,轉身要從桌子的另一邊跳下去,卻半途被朱厭拎了回來。“真是過份啊,剛才用得著我幫忙的時候就叫‘朱先生’,現在用不著了,就又變回‘臭妖怪’了?”
     “你聽錯了,一直就是臭妖怪!”瑤華的衣領被攥著,走不了。
     “既然這樣——”朱厭笑了幾聲,回頭吩咐紫淩道。“紫,去請鄭少主過來。”
     瑤華一驚,連忙掙紮著大聲說道:“朱先生,一直都是朱先生的。”
     朱厭又是放聲大笑,將瑤華提了過來,用手用力地捏捏她的臉,笑道:“看來還是比較喜歡呆在我這裏,真是個乖寶貝。既然這樣,就獎勵你一件寶貝。”
     瑤華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客氣。”
     朱厭卻不理睬,徑自從懷中掏出了一條雪白的玉石鏈子,鏈子的每顆珠子都是純白色的渾圓玉珠,在陽光的折射下,流轉著不同深淺的光澤,分外漂亮。但瑤華知道那必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想要趁機逃跑,朱厭卻像是事先洞察到了一般,緊揪著她的領口不鬆手。
     這會兒笑盈盈地提著珠鏈過來,隨手往她頭上一套,緊接著白光一閃,那串珠鏈竟自消失在那烏黑的發絲中間,不見了蹤影。瑤華感知到頭皮倏地一陣發熱,下意識地伸手往頭上摸去,卻赫然察覺空無一物。
     “那個——”瑤華不解地抬眼看看朱厭。
     朱厭含笑著從懷中摸出一串赤紅色的鈴鐺,用兩根手指提著係住鈴鐺的大紅繩,笑盈盈地將鈴鐺拎在瑤華麵前“叮叮當當”地搖了搖,瑤華立馬覺得頭皮上一陣發麻,隨即耳邊響起上千字蚊子聚集在一起才會發出的嗡嗡之聲,緊接著顱腦中就像是有幾萬隻小蟲在啃噬一般,麻麻的疼痛從頭頂立即順沿到了全身,痛苦得恨不得立馬尋一棵柱子一頭撞了過去。
     瑤華捂著腦袋呻吟了幾聲,明白是那串珠子和鈴鐺的原因,便撲身過去要去扯掉朱厭手中的鈴鐺。朱厭輕笑著一轉手腕,將鈴鐺收回手中,瑤華身上的痛苦也隨即消失,隻是抱著腦袋不停地喘息著。
     “這樣的話,應該就可靠許多吧——乾王的破殤之劍能削了我的金籠,總不能再一劍將你的小腦袋削去。那樣的話,他帶了你的屍體回去,可是任誰那裏也是無法交待的。”朱厭緩緩說著,一麵將鈴鐺的細線一圈一圈地繞在左手食指上。慢悠悠地繞好,抬眼看到瑤華正怒睜了一雙眼睛瞪著他,不禁又笑嘻嘻地伸手去抓抓她的臉蛋。“嗬嗬,真是無論什麼表情都這麼可愛呀!”
     瑤華轉著腦袋甩開他的手,心中開始暗自著急。“怎麼辦呢,被他弄了這個東西,就算逃出去也沒有用了,還是要被他控製著——那個鈴——”斜眼看了看他係在手指上的鈴鐺,朱厭惡作劇似地叮叮當當一搖,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啊,忽然想起來,後天好像就是你這小東西十二歲的生日了吧,嗬嗬,這串珠子就正好送給你作禮物了!”朱厭說著,故作和藹地伸手摸摸她的頭,臉上也帶著看似親切的笑容。“很漂亮吧,跟乖寶貝真是相襯呢!”
     瑤華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生日?”她似乎從來沒有跟這家夥提過自己的事情。
     朱厭笑道:“何止生日,我還知道你是大夏國司徒大人的小女兒,全名叫作傅瑤華。有兩位已經成年的兄長,傅重華,傅盛華,一位姐姐傅燕華,還有一個小兩歲的弟弟傅敦華——沒錯吧?”
     瑤華更是驚疑地瞪大了眼睛,隨即轉念想起這場戰爭中,朱厭幫的是欽州軍,也即是說算是她父親那邊的人。“既然你知道我父親大人乃是夏國司徒,那你還抓我?”
     朱厭抿著扇,說道:“這跟抓不抓你有什麼關係?我乃是鄭城主從青丘國請過來的,我幫的乃是鄭城主,可與司徒大人毫不相幹。”
     “鄭城主?”瑤華更是大驚。“鄭城主不是蘇門的城主麼?!蘇門城結界破除,原來竟是他搞的鬼麼?!”
     朱厭道:“或許是。”
     瑤華沉吟了半晌,想起他剛才提到“青丘國”,她記得以前看過重華書房裏的地圖,青丘國乃是大皇帝國東北麵,隔了天鳳王朝的一個國家,是一個非常遙遠的所在。鄭庭為什麼要去那邊遠的地方請了朱厭過來——而這樣路遠迢迢地趕過來幫忙的朱厭,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有點奇怪啊!”瑤華忽然像是感歎似地說了一聲。。
     “什麼?”朱厭頗有興致地問道。
     “青丘國離這裏遠得很,而且就算幫助夏國入主冉京,對你們也一點幫助也沒有呢?所以很奇怪啊,鄭城主究竟許了你什麼好處,能請得動你那麼大老遠地跑過來?”
     朱厭笑道:“他一介凡夫俗子能給我什麼好處?我隻不過是在那邊無聊得緊,借此過來打發一下時間罷了。”
     “打發時間?”瑤華才不相信。“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朱厭道:“誰說不利己,這樣有趣得很,我也就不無聊了。嗬嗬——啊呀,忽然想起來有件事情要拜托知世大人——紫就在這裏陪著小東西先玩一會,我去去就回!”說著,便拖著一身華服轉身施施然而去。
     “巫月哥哥!”瑤華一驚,警惕地瞪著他厲聲道。“你想要巫月哥哥做什麼?”
     “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朱厭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在門口轉彎時,又不緊不慢地加了一句,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與人聽。“聽說夏軍前幾天新到的增援空行師中,有個被稱為神射手的年輕人,名字叫作傅盛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司徒家的盛華——”
     瑤華一聽,腦海中嗡地一聲炸開。“盛華哥哥?!”
     傅盛華乃傅卿書次子,其母是第一位妾室陳培夫人,與長子重華隻差了兩歲,應該在今年年初的時候行了成人之禮。重華喜文,成年後在戶部做事,而盛華則喜歡舞刀弄劍的。傅卿書是滿朝文官之首,自然也希望子承父業,在文科上能有所成就。但傅盛華實在不是讀書的料,無論夫子說些什麼一概聽不進去,但若是武館的師父教的武功口訣,隻須一遍,便緊緊記在心中,再不忘記。傅卿書無奈,隻好讓他拜了軍閣的邵寧將軍為師,學習武藝。傅盛華實在是一個練武方麵的天才,短短幾年間,便將十八般武藝學了個遍,更是精長於弓道,百發百中,有百步穿楊之神技,在冉京之中,一時有“神箭手”之稱。
     “真的是盛華哥哥。”瑤華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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