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緣逝 第十八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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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華學園
一年級二班的教室
“號外啊!大新聞啊!號外啊!——”一個學生衝進課室之後叫道。
“什麼事啊?什麼大新聞啊?”一些比較八掛的女生都聚集到那個學生的身邊。
“聽說啊,緣學長他要出外留學啊!!!!還有稀誠學長也是,聽紫若姐說他們訂了婚以後就到外國去定居呢!!!!”
“啊!!!!!怎麼會這樣啊?!”一個女生傷心地打著教室裏的課桌。
“不會是真的吧!!!”又一個女生哭得氣若遊絲。
“我不相信!!我絕對不會相信的!!!”又來了一個女生哀哀地抱住腦袋哭喊。
“我的天啊!!!”一個女生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教室裏不斷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混亂,斷斷續續的。
“汗!!現在連我們聖華的兩位王子都要離開了,今後很難發掘出另一個完美的人啊!天啊!神啊!地主啊!為什麼我的命運總是這麼悲慘啊!我命運的紅線到底係在那個人的手上啊!請您告訴我啊!!”楊繪淩對著教室裏的窗子哀怨道。
“喂!你別整天在那裏發傻好不好啊!還說什麼地主啊!我看就算你怎麼樣地主也不會幫你的,地主隻會幫有錢人!”葛晟韻沒氣地看了楊繪淩一眼,說道。
楊繪淩轉頭盯著葛晟韻,又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嗚嗚!小月啊!晟韻她……她欺負人家啊~~”立刻撲在憐如月的懷裏撒嬌。
“我要去練習場了。”憐如月像在哄小孩子一樣,拍了拍楊繪淩她那小小的腦袋,轉身拿起書包,走掉了。
“小月!你給我回來啊!最後一節數學課叫人家怎麼辦嘛!”教室裏傳來了楊繪淩無助的哀鳴。
箭術練習場
西方的天際,襯著沉沉的淺藍色暮靄,夏日夕陽似乎總是特別絢麗,濃濃的橙紅中嫣染著淡淡的紫色光暈,浮蕩在朦朧的層雲間,是那般寧靜安謐又淒豔蒼涼,有一股近乎悲愴的美。
說是來練習,倒不如說是為了逃避吧?逃避那些人所說的閑言閑語,逃避那些人驚奇還有妒嫉的眼光……
憐如月邁步走進箭術練習場,當走到練習場的林蔭道上的時候,她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下來,她海藻般微微卷曲的烏黑的長發隨風飄揚,眼睛卻如大海般蘊滿深深的觸摸不清的感情。
就是在這裏吧?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當她走出練習場時,卻發現箭已插在泥土地上,而那箭差一點就射傷了無辜的人。
她立即走過去,想拿回那箭然後跟那個少年道歉。但那少年卻彎下腰,拾起插在地上的箭,握在他的手中。
一陣微風,杏花的花瓣輕盈飄落,晶瑩如雪,細細碎碎,仿佛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少年輕輕側轉回頭來。
一頭濃密如黑夜般幽藍色的短發,寒冽如冰的氣質,帶著貴族氣息和頹廢的末世紀美感。
白淨細膩,渾如天然的羊脂玉,脖頸處的肌膚細致如美瓷,竟找不出一絲瑕疵。
讓所有見到他的人都好想伸手去摸一摸,辨別他的真偽,可惜他的眼神冷傲得像千年冰峰,隱隱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危險信號。
他薄薄的唇角有抹奇異的笑意,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恍若有朦朧的白霧籠罩在他周身,捉摸不定令她心驚。他太美了,少年美麗成這樣子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這箭……是你的嗎?”他輕聲地問,絕對的尊貴氣息流泄而出。
“給。”英氣的眉宇微微地揚了揚,如藍瑪瑙一般明亮的眼中有著淡淡的光芒。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貴族一般的倨傲與冷淡。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樣,似乎是從看見他第一眼開始,心裏便躥過一陣令她難懂的感覺——似曾相識、很微妙的感覺,像漲潮的海水來得迅疾,又如曇花一現稍縱即逝。
接著,他與她的見麵,在聖華學園……
這一切一切,到底是誰安排的呢?是命運嗎?以前,她總是不相信這東西,現在,她相信了……
練習場裏,吹著互古的風,不知道是誰遺留在風中給人的訊息……
凝望這風中,颯颯的風聲中,訴不盡的悲傷……
聲聲灌入她的耳裏,不斷地,
好悲……
好心碎…..
皇宮
杏香園
“你告訴我!下黃泉是什麼意思!是死嗎?!”少年抓住她的肩膀,質問道。
“殺死皇後,我存在的意義已經完結了,我也……下去配我的……娘親了……”她白皙而略微蒼白的手撫上他驚訝的臉,眼眸裏流露出憐惜,不自覺地,眼眶已是一陣灼熱,所幸喜淚還未完全模糊住視線,現在她還能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不許走!不許死!知道嗎?!”他將她擁入懷裏,悲傷的感覺在這輪明月所照耀的地方呈現。
“笨蛋!世上所有的幸福都是短暫無期的,哪有一個人能永遠把握住幸福呢?”她閉目依偎在他的懷裏,她要記住他的氣息,他的氣味,他的語氣,萬一來世找不到他,那該怎麼辦呢?
“等我!在下麵等我!我將所有的事情結束了以後……就會來找你的……”掬起她的發絲,牽起了她與他不滅的情緣……
聞言,她用那雙藏了千言萬語,而千言萬語也描繪不盡的水眸凝睇於他,然後反複低喚著他的名字,撲入他的懷中,將他擁得那麼緊,仿佛是擁著她的今生……
夜深
月光透過杏花樹的枝椏灑下,斑斑駁駁,皎潔如水,月亮的清光也傾瀉在樹上,使樹上開滿了白花,顯得格外的雅致與純淨。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做……”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略微低沉,帶點鼻音,有些怪異,卻清遠而好聽。
“其實你早已知道的。”她走到他的身旁,抬頭,看著他,唇角上揚,眼神間露出淡淡的笑意。
少年穿著一襲簡單的青布長袍,樸素得如未經絲毫雕琢的白玉,渾然天成卻自是高潔無瑕,一雙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卻無波無緒、無欲無求,隨意的站在花叢前,卻似站在九天之上,偶然垂首瞥一眼漫漫紅塵、營營眾生,超然淡定卻又悲憐包容,低頭看著她,一抹淺笑飛揚在唇邊,猶如瞬間融化了的冰山那般柔和,若如微風吹拂著水蓮。
“真的需要這樣做嗎?皇兄繼位了以後一切不是會解決嗎?何必這樣呢?”他又問道,這是他不懂的。
“皇後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所有人的,至少,她要以命還命!”她笑笑解釋,眼底裏閃過一抹幽冷之色。
“母後她不會這樣做的,你相信我!”
“連自己的親兒子也這樣對待,我剛才應該沒有說錯吧?”她朝他清淺一笑,伸出手,扶過他臉上紅紅的掌印還有頸上的條條鞭痕。
“你打算怎樣?”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但卻發現她的手竟然是如此的冰冷,冷得令人心寒,於是將她的握住,用自己的溫度暖和著她。
“我欠你一段情,我也欠你一大筆人情債,我也欠所有的人一個交代。”她並沒有抽出被他緊握的手,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也應該知道的,她愛的人,不是他!
“在這茫茫的十年時間裏,一直守後著我的人是你,我無以為答,隻好用我條命來還嚐。”她邊說邊從懷裏取出一包藥,這藥應該是毒藥,是一服便死的毒藥。
“你把算服毒自盡?”對於她的想法,他頗為驚訝。
“我想過,這種方法最好,一服即死,不會再有任何的掛牽,更沒有任何的牽連。” 她的唇邊的笑容輕靈優美,那如水般澄透的眸底,無怨無惱,無恨無傷,一絲情緒也沒有。
他展眉一笑,她總是讓捉摸不清,就是這樣的她,一直牽動著他的心,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又說道:“你不是說欠我一段情的嗎?那該怎樣還呢?”
“你想怎樣?”她擰眉問道。
“你欠我新婚夜上的合巹酒。”他笑了笑,轉身拿起桌上的酒壺,將兩隻白玉杯斟滿,邊斟邊道。
“晨,你不必這樣為我,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啊。” 深深吸口氣,抬頭望著那輪明月啟口,神色間透著一種深沉悲涼的哀傷。
“為你,值得。”一句話,到人心弦,堅定眼波。其實,隻需她輕輕一回眸,他就以身陷她那似水般深邃的眼中,永恒的摯情柔意,盡在不言之中……
“好。”
兩個舉杯仰望天際,先敬天地,後敬明月,再酌口。
一服便死,擺脫塵世間的種種恩怨情仇,一飲倒下,人卻悠然一笑,輕鬆自然,生與死,其實也一種釋然,愛與恨,不為此而困惑……
黃泉路,近在咫尺,同命人,近在眼前……
誌嵩四十三年,皇帝因得怪病而在寢宮中安詳去死,太子即日繼位,皇後因十年前殘殺官府一家一百多人最終賜死,血花漫天,沒人為此悲痛,太子妃郭湘雲對妹官旭樺懷恨在心,自將官旭樺的屍體拋渡長河,也有傳言,新婚之夜太子徹夜不歸,太子妃醉酒著涼一病不起,於是太子妃不受寵於太子的傳聞也不徑而走,這樁東宮逸事成了朝野上下茶餘飯後的笑談,最終被打入冷宮,永世長住!
至於太子李羽熙,繼位不到七天,便不知所去,宮中的人不斷找尋,隻是在他的寢宮裏找到幾闋詩句:
不求榮華富貴,不爭名利地位,隻願有你天涯海角生死相隨。
月影飄搖心浮動,造化弄人歎奈何。
黃泉之期並不遠,情係杏林一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