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入居有
她懷疑的看著我，又笑道：“是啊，賢妃是蘇絡王的寵妃，又怎麼會和永寧王一道出現在昭中國呢。”
她知道賢妃，必然也知道賢妃貌美、智多，這些跟我都不謀而合，即便我不承認，她心裏也是有譜的。這句話說的，嘲諷意味甚濃。若是讓她將我和宗塵一起出現的消息告訴玄壬昂，必然會引起玄壬昂的懷疑……
“因為民女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是永寧王的表妹，所以和永寧王相熟。”這樣應該可以避免玄壬昂聯想到永寧王和蘇絡的關係。
“這樣啊……”她又看了我一會兒，大概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遂道：“那你們慢慢玩吧，本宮就先回去了。”
“來這裏都快三個月了，卻沒碰到什麼特別的人。”我忍不住抱怨，“該不會都逃難去了吧？”
宗塵笑道：“特別的人？止衫大師不是嗎？耀之不是嗎？”
我翻了個白眼，道：“拜托，他們能讓我們帶到蘇絡嗎？”
“耀之不行，止衫大師的話……”他挑釁的笑道：“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所以這天，我們又來到了止衫大叔的住處。
“大叔……”我撒嬌的喚道。讓他和我回蘇絡，就一定要告訴他我的身份了。
“怎麼了？丫頭今天怎麼突然變小了？”大叔朝宗塵笑道。宗塵也是嘴角帶笑，寵溺的望著我。
“大叔，我就要回家了哦。”我嬌誚的道。
“回家？”大叔又看了宗塵一眼，問道：“回侖冉？”
我一愣。宗塵的表情略顯僵硬，禮貌的對大叔笑道：“是回蘇絡國。”
大叔看看我，又看看宗塵，然後問我：“丫頭有什麼瞞著大叔嗎？”
我開口想告訴他我是蘇絡的賢妃，但話到嘴邊，又改口道：“大叔願意和小桑回家嗎？”
“回蘇絡？”
我點頭，“到了蘇絡有免費的蘇絡國酒喝，還有小桑陪大叔作伴，會給大叔做很多好玩的東西哦。”我誘惑道。
他略微沉吟了會兒，點頭說：“的確是挺誘人的。不過……“話鋒一轉，他又說道：“小桑是不是要先告訴大叔你的身份呢？”
我宛爾一笑，道：“大叔還真是不好對付。”然後聳聳肩，道：“好吧，我是蘇絡王的賢妃。”
沒有我意料之中的驚訝，相反的，止衫大叔很平靜，仿佛他一早就知道了。
“我早就猜想你的身份不簡單。但……”他慈祥的摸摸我的臉頰，道：“賢妃？還真是委屈你了。”
我傻笑一聲，然後又問：“那大叔決定和小桑回去嗎？”
他拍拍我的肩膀，歎息道：“讓我想想，你們今天就先回去吧。”
我跟上走在前麵的宗塵，問道：“你說，大叔會和我回蘇絡嗎？”
他側過頭，微笑道：“當然了，他很喜歡你。”
我怔怔的看著他，他笑起來永遠是那麼雲淡風輕，那麼溫柔……
突然，他止住了腳步。
“怎麼了？”我問。然後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直到回到‘龠’，我的心仍是不安的砰砰跳著。
那個身影，我不會認錯，是玄壬昂。穿著在侖冉朝聖相遇時一樣的黑鬥篷，隻露出那雙邪魅的狹長雙眸，緊緊的盯著我看……
我摸著亂跳的心髒，被陣陣無助所籠罩……
“小桑她怎麼樣了？”門外傳來宗塵的聲音。
“主子讓我在外麵守著。不過……主子怎麼了？看上去好像很……慌張。”
“沒什麼，你先下去吧。”
“是。”
宗塵推門進來，來到我的床邊，擔憂的看著我，蹙眉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那個人是玄壬昂。”我道。
他抿抿唇，說：“你放心，他不能對你怎麼樣的。”頓了頓，又道：“我會保護你的……”
寂靜漆黑的夜裏，耳邊仍回響著那句‘我會保護你的’……
昏昏沉沉的醒來，竟然覺得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哎呀，小姐醒了？”一個婦女的聲音，“快去叫禦醫來，快！”
禦醫？我張開眼睛，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這，是哪裏？
一個看上去很可靠地婦人進入我的視線，高興的笑道：“太好了，小姐終於醒了。”
“你……是誰？”我心裏的不安逐漸加大，這裏……
“嗬嗬，小姐喚我裳姨就好了，我是以後侍候小姐的人。”
“以後？”
“是啊，小姐以後在這宮裏，都是由奴婢照顧了。”她笑道。
“這是……哪裏的王宮？”
“還有哪裏？當然是居有國了。小姐可是十九殿下的貴客呢。”
果然是……玄壬昂。
“他在哪裏？玄壬昂在哪裏？我要見他！”我扯著所謂的裳姨道。
“哎呀，小姐你身體還沒好，不要太激動啊！”
身體？為什麼？我不是可以抗毒的嗎？“你們是怎麼把我帶到這兒的？”
她仍舊嗬嗬笑道：“當然是請來……”
“滾！”沒等她說完，我就喝道。她愣了下，沒想到我有這麼大的脾氣。
“滾！我叫你滾沒聽到嗎？滾！”我又喝道。
“一年多不見，脾氣真是有增無減啊！”一個嘲諷的聲音道。我一抬眼，就看到了門邊的……玄壬昂。
“小姐既然都說話了，你們還不退下？”他眯眼掃了一圈屋裏的婢女們，包括裳姨在內都惶恐的行禮離開。
他慢慢的朝我床邊走來。我緊盯著他不說話。
“你是在想怎麼會昏迷的嗎？”他坐在我的床沿道：“因為用的是藥，而不是毒。”然後又勾起唇角，露出那個邪魅的笑，道：“我早就聽白府的人說，你的抗毒性似乎很強。”
原來如此。我抿抿唇，問道：“你想要怎麼樣？”
“不怎麼樣。”他拂拂我鬢角的亂發，道：“隻是想讓我的人回到我身邊罷了。”
“我是蘇絡的賢妃。”我狠聲道。難道他現在就要和蘇絡鬧翻嗎？
他輕輕一笑，自信的道：“那就讓我們看看你的蘇絡王會不會來救你好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為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他摸著我的臉頰，“隻是讓他在你和井茲之間做個選擇而已。”
我抓緊身上的被子。“你……對笑伶做了什麼？”
“應當是幫她做了什麼。”他糾正。“我幫她達成了她的願望。”他起身親親我的臉頰，臨走前，說：“再過幾天，就是笑伶登基的日子了。”
登基！！
在飄蓬大陸上，女性的地位沒有中國古代那麼低，隻要有能力，可以做任何男人做的事，包括，成為女王。
據曆史記載，飄蓬大陸上除了井茲國以外有三位女王，但若加上井茲國就有十二位之多。
井茲王族具有神秘的力量，而其中女子尤甚，所以國王也多是女子。而笑伶作為這代的長公主，是法力最強大的。可是拓也告訴過我，因為在井茲國之外，無人引導，她的力量並不強。怎麼會當上女王？而且井茲國憑借自身獨特的力量，一直遺世獨立，很少與其他國家有什麼聯係，為了保證王室血脈的純正，更是沒有與他國聯姻的傳統。玄壬昂又怎麼能幫上她？
玄壬昂雖然不是國王，卻能夠自由出入王宮，甚至將我藏在這裏。在這裏，他雖然限製我離開這座宮殿，卻不限製我在宮殿裏做任何事，可是如此又有什麼用，我隻想離開。
玄壬昂經常會來看我，跟我說會兒話，或者，隻是看著我。而我，大多數時候是不理會他的，也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但是，令我慶幸的是，他並沒有逼迫我做什麼，隻是把我關在這個宮殿，隻是經常來看看我。
他說，幾天前笑伶已經登基了。笑伶公主，現在已經是井茲國的女王了。他說，笑伶公主大擺筵席，邀請諸國王室。而其中侖冉的太子曜卜辭和蘇絡王微式拓是特別邀請的貴賓。他說，拓不會來救我的，因為笑伶私下裏給拓去了封信，告訴拓，她還喜歡著拓，她要和蘇絡聯姻，並且井茲國會是她的嫁妝。
聽到這些消息，我心裏既有緊張害怕，也有一絲輕鬆和期待。這不正是給我的困惑找了個答案嗎？如果對他來說，我和權力是兩者可以共存的，那麼現在兩者不能共存了，他又會怎麼選擇呢？隻是，如果他真的選擇了笑伶，我又要如何自處呢？
還有宗塵，他說會保護我的，他說讓我信任他。那麼，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而玄壬昂，他為什麼總是想要禁錮我呢？
他拉著我的左手，看著手上的鏈子，笑著說：“你戴上了。”
“不小心的。”然後將手伸到他麵前，道：“幫我拿下來。你知道怎麼拿下來吧？”
他收起了笑容，定定的看著我，說：“拿不下來了。除非……我們之中死一個。”
“不要用死來威脅我，你以為我現在還怕死嗎？”我生氣的道。
他垂下眼瞼，道：“那就是我死。”
“你覺得我會舍不得你死嗎？我巴不得呢！”我抽回手，氣憤的說。
“你就那麼討厭我？！”他眯起了眼。
“沒錯！我討厭你，討厭！討厭！討……”
他突然覆上我的唇。我瞪大了眼，不住的掙紮，卻被他摟得更緊了。這色痞……
“不許你討厭我。”一吻過後，他撫著我略顯紅腫的唇，說道。
“我就是要討厭你，你管不著！”我氣道。
“那好吧。”他笑，“我不介意你更討厭我。”說著，又覆了上來。
自那次之後，玄壬昂每次再來，就總是對我動手動腳，或吻或抱。但是因為我的拒絕，他倒沒有進一步的做出什麼。
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的心裏逐漸不安煩躁起來。
拓他真的不管我了嗎？不會的，即便他會猶豫，即便他娶了笑伶，他也不會不管我的。可是，為什麼還不來？他要到什麼時候才會來？
“微式拓已經到了井茲了。他不會來了。”玄壬昂圈抱著我說，“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的心一冷，怔怔的無法反應。
他輕輕舔咬著我的耳垂，呼吸吹送到我的耳裏，而我卻一無所覺，隻淡漠的說道：“就算他不來，我也不會喜歡你。”
他的動作一頓，冷笑出聲，道：“太自作多情了吧。你又怎麼知道我想要的是你的喜歡？”說罷，甩袖而去。
在這宮裏，每個人都對我恭恭敬敬的，從來不敢多說一句話。除了從玄壬昂口中，我完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些什麼。也正因為如此，讓我感到了無邊的無助和惶恐。在這裏，有什麼是真正屬於我的，又有誰會來救我呢？
今天，來了位不速之客。
“夫人！”我驚訝。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衰老而無光彩了？這個麵黃肌瘦的人，真的是我認識的夫人嗎？
我和宮女一起扶著她坐下後，她屏退眾人，然後她旁邊的椅子，對我道：“坐。”
我在她旁邊落座後，夫人伸出枯黃的手，過來握著我，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看著眼前這個不複往昔明媚的蒼老容顏，我的心裏酸酸澀澀的，反握著她，隻是搖頭。
“別哭。”她抽出一隻手，顫抖著幫我擦著眼淚，然後歎息道：“當初，我不該帶你回來的。”
我抓著她的手，不語。
“我帶你回來的時候，沒有想過要利用你什麼。我隻是希望，能給我兒子最好的。你能明白一個做母親的心嗎？”
我點頭。
“雖然你現在不能成為我的兒媳了，我也希望你能感到幸福。可是，在權力的鬥爭中，單純的幸福，那是奢望……”隻是說了這裏，夫人已經有點氣喘了。
“我明白的，夫人你不要說了。”我握著她的手，急道。
她搖搖頭，“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不管是你也好，昂也好，都讓我放不下心……”她有點力不從心的道：“希望你能好好把握周圍關心你的人，任性、鬧脾氣都不適合生活在權力中心的人。”
今晚的月色很亮。距離夫人上次來，又過了幾天了。玄壬昂這幾天雖然還會來，卻又恢複到之前的樣子。我不知道夫人所說，關心我的人，是不是也包括玄壬昂。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昂總是要做讓我排斥的事情呢？
迷迷糊糊中，感到有個視線在盯著我。張開迷蒙的眼，看到一個黑衣人在眼前。
“是誰……”沒有害怕與惶恐，隻是覺得輕鬆和喜悅。我知道，有人來帶我走了。
黑衣人走到我床前，摸著我的臉頰，道：“宗塵。”
是宗塵。我激動的撲到他的懷裏，安心的淚水如雨下。
“不要哭，我馬上就帶你離開。”我在他懷裏邊哭著，邊不斷點頭。
“待會兒，不管看到什麼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聲，知道嗎？”他說。
我聽到外麵的嘈雜聲，趕忙止了哭泣，不住的點頭。
宗塵抱著我出來後，又輕輕的掩上門。在路過宮殿裏的花園時，火光湧動，宗塵抱著我，藏在樹叢裏。
在前麵，一群人包圍住一個黑衣人，而領頭的人是……玄壬昂。我忍住欲出口的驚呼，不安的看著隻露出眼睛的宗塵。
他用眼神示意我安心，然後抱著我在樹叢的遮掩下，匆匆離開。可我卻在最後聽到了玄壬昂吩咐道：“快去小姐房裏看看！”
我們一路險象環生的離開王宮後，宗塵將我放上停在不遠處的馬車，就離開了。
馬車裏等著我的是雛米，她一見到我，就抱著我掩聲哭泣。我安撫著她，同時擔心宗塵又去哪裏了。
馬車一路向西而行，直到黎明，我還沒見宗塵回來，不由有點著急。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我問剛剛睡醒的雛米。
雛米揉揉眼睛，道：“井茲。”
井茲？“那宗塵呢？”
雛米有點害怕的低下頭不說話。
“宗塵去哪裏了？為什麼我們要到井茲？”我抓著她的肩膀問。
雛米猶豫了下，最後不安的開口，說：“是王爺吩咐的，說陛下在井茲，我們找到陛下就安全了。”
“那宗塵去幹什麼了？”
“王爺說……”
“說什麼？”
“說讓主子不用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他說不會就不會了嗎？”我怒吼，然後又想到什麼，問道：“是不是還有一個人，那人是誰？”
雛米害怕的看看我，道：“是……赫將軍。”
雲山！
可能是因為玄壬昂幫了笑伶，井茲和居有的關心前所未有的好，連兩國邊境的盤查都鬆了很多，也方便了我們逃離。但是，一路上，我仍不安的為宗塵擔心不已。我猜想他八成是為了拖延玄壬昂的追捕，而去引開他們了。而這又怎麼可能沒有危險呢？還有雲山，他一定是逃脫不了的，玄壬昂會怎麼對他呢？作為蘇絡的將軍，夜闖禁宮，玄壬昂會如何處置他呢？
離井茲國的都城魅雙城越來越近，我的心裏除了對宗塵的擔心，對即將見到拓，沒有任何的欣喜，反而是一點點的哀涼，在發生這麼多事以後，我還能坦然的麵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