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靜的街道啊……溫涵想，就像所有人都已經死了的感覺……那種感覺，她，已經習慣了……
    從14歲起就孤身一人的溫涵，幾乎每天都要自己一個人上學，吃飯，放學，散步……她每天都要重複的做這些事情，除了她的絕版好友——鄞皚陪著她上學、放學  以外，剩下的時間都是她自己一人了。    
    她家裏很有錢，但她不稀罕。她爸爸那些錢隻不過是拿來蠱惑人心罷了，有大公司又怎麼樣？他連自己的女人都沒保護好，末了連句話都沒有……
    想當初……
    “醫生！求您一定要救救她！”秦遜抓住醫生的袖子，對醫生大吼。
    “我，一定會盡力的。”醫生說完就走進急診室裏。
    無影燈驀地亮起來，秦遜放棄了往裏麵看的舉動……
    他知道，這樣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我一定會盡力的！”沒有哪個醫生不在急診室前這樣說，說這句話的，病人一定是沒救了，別說躺在急診室的床上的那個女人，是被車撞了。進急診室？這隻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一個醫院賺取錢的儀式，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可能注定是醒不來了……
    溫涵坐在醫院急診室前，一聲不吭，腦子裏雜亂的想著東西。
    長長的流海低下來遮住她那美麗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小巧的個子，除了眼睛是大的以外，剩下什麼幾乎都是小的。她就像是一個小巧一點的玻璃娃娃——因為她的身高和秦遜比起來……嗬嗬，秦遜還比她高一個頭。
    她很奇怪，秦遜和正在急診室裏的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那個女人明明是溫涵的媽媽，秦遜卻仿佛把那女人當成了自己的媽媽。
    不過，秦遜與溫涵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啊，就算是他把溫涵的媽媽當作自己的媽媽也無所謂。
    “溫涵。”秦遜輕輕地呼喚了她一聲。
    秦遜有一頭咖啡色的頭發，那、是他的標誌。他有攝人心魄的臉龐，璀璨的星眸，薄薄的嘴唇是所有軒暉市的女生喜歡的地方。
    他有些鷹鉤鼻，就因為這鷹鉤鼻，小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是個混血兒，不過他不是。
    “嗯……我，聽著呢……”
    秦遜的爸爸和溫涵的爸爸是合作關係，現在秦遜的爸爸在外國的公司，溫涵的爸爸在軒暉市的公司，不過溫涵的爸爸看來應該快要走了。
    “你……不擔心她嗎？”
    “她？……不是有你在擔心嗎？……”溫涵淡定的笑笑。
    “嗬嗬，是呀……”他知道，她在開玩笑。
    “她會死的，所以我不擔心。”溫涵說著，仿佛她說的與自己無關緊要。
    “……你真的不擔心？”秦遜也有些笑意。
    “嗯……”
    “你和我，想的是一樣的啊……”
    “嗯……”
    兩個人都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咣——”急診室的門被醫生焦急的打開的聲音打破了他們兩個之間的沉默。
    “醫生……怎麼樣了？……”秦遜雖然早已有準備，可還得是要裝裝樣子吧。
    “我已經盡力了。”醫生搖搖頭，老套的無奈的歎口氣。
    “盡力了……這麼說……”
    “嗯……”醫生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還是死了……她，不要溫涵了……
    “她……死了？……”溫涵輕輕的說著，聲音中卻有微微的顫抖。
    “嗯……她，真的死了。”秦遜知道她，心裏有點痛，但事實總是要承認的，雖然他知道她真的不想從他口中聽到這個事實，就算是醫生說出來的她肯定都會覺得好受點。
    “她……真的死了……”話語中帶著輕輕的抽泣聲。
    自己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嗎？可是，當從秦遜口中知道這個消息時，最後一道感情線還是被擊潰了……
    畢竟……那是生她，養她的媽媽啊……
    “一件黑色毛衣，兩個人的回憶……”秦遜手機那悅耳的鈴聲響起，是Jay的《黑色毛衣》。
    “喂？您好。是的，我是。嗯，好。再見……”秦遜故意的走到另一個地方接電話，他怕影響到溫涵。
    就讓她先靜一靜。這是秦遜剛剛想的。
    “溫涵。”
    “……嗯？……”溫涵應了一聲，但卻依舊看著地麵，沒有抬頭。
    “你爸爸已經派人把錢拿來了，在門外。”
    爸爸……他還是爸爸嗎？……從那躺在床上的女人進來到醫院，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過。
    那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是他愛的那個女人嗎？那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嗎？
    而他，不聞不問。就在最後用在一疊紅色的紙張來買她的命。
    難道那些鈔票是可以換得到他愛的那個女人的生命的嗎……
    “溫涵？”秦遜又試著呼喚了一聲。
    “……嗯……”她抬起頭，用她那美麗的大眼睛看著他。
    他才發現，那個美麗的大眼睛裏，滿是一種叫做眼淚的東西。
    “溫涵……”他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去交錢吧……我還想，再看看她……”
    “哦……哦……”秦遜說完，就往外走去。
    “媽媽……”溫涵慢慢的走到在急診室旁邊的病房裏。
    那在病床上用白布蓋著頭的，就是她媽媽。
    “你……真的走了嗎……”溫涵慢慢地撫摸著她媽媽的手。
    “你真的……走了嗎……”溫涵又慢慢的掀開了她媽媽那蓋著頭的被子。
    被子下麵的，是一個女人的臉。
    緊閉著的大眼睛，那纖長的睫毛仿佛還會動似的，蒼白的嘴唇和蒼白的臉色搭成了一個調，所有的一切都露出了死一般的寧靜。
    “媽媽……”溫涵看著那個女人的臉，泣不成聲，她抓緊那個被子，下嘴唇被咬得緊緊的，已經有些微微發白了。
    “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溫涵的眼淚在白色的被子上綻開一朵朵暗灰色的花。
    這，是不能承認的事實……她的媽媽，死了。
    她，好恨她爸爸。
    那天，她——溫涵，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