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殺手樓  第一章:江南少年春衫薄(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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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要坐多久?”青衫文士那張本來並不難看的臉,此時已經變得像是寒冬裏的搓衣板,又冷又硬。
    “看看吧!”白衣少年沉聲道。
    “看什麼?”
    “看心情。”
    “怎麼看?”
    “看看我的心情好不好。”白衣少年悠悠道,“心情好,那就多坐一會,再多看幾眼這片美麗的春色。”
    “要是心情不好呢?”
    “那就更應該再多坐一會,再多看看,讓心情好起來。”白衣少年忽然微微一笑,“無論心情好不好,都不可辜負了如此良辰如此美景。”
    “你現在心情如何?”青衫文士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一個人坐在這裏,觀山眺水,本來挺好的,但現在被閣下這麼一擾,好像突然就變得不太好了!”
    “這是因為你坐得太久了!”青衫文士聲音變得冰冷,“我敢保證,如果你繼續坐在這裏賴著不走,非但心情會變得更壞,連整個人都會變得不好了!”
    “哦?”白衣少年目光裏露出一絲詫異,“你怎麼知道?”
    青衫文士緊閉著嘴,沒有說話。
    “這家酒樓是你開的?”
    青衫文士搖了搖頭。
    白衣少年冷哼一聲,不悅道:“既然你不是此間主人,憑什麼對我下逐客令?”
    “我沒有趕你走。”青衫文士抬頭望了一眼天色,“但是你不該繼續留下來。”
    “為什麼?”
    “因為這個地方,你今天本不該出現。”青衫文士不耐煩道,“你最好趕快離開。”
    白衣少年不怒反笑,悠悠道:“酒還沒有喝完,菜也還沒吃光,我不能走。”
    “哦!也許……你想走也來不及了!”青衫文士冷冷一笑,伸手指向不遠處,“他們已經來了!”
    白衣少年清澈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白皙的臉上突然又泛起一種奇異的紅暈。
    小湖左邊岸堤的柳蔭下,生長著一蓬蓬茂盛的蓮花荷,荷花千姿百態,亭亭玉立,含苞欲放,一群蜻蜓在上空盤旋飛舞,有幾隻落在小荷尖尖角上,再也不肯離去。
    岸堤遊人如織,湖上扁舟自橫。
    一支長篙忽然從樹蔭下伸出,落入湖中,輕輕一點,一葉扁舟便如箭一般破水而行,向煙雨樓飛快駛來。
    舟上迎風站著三個少年,三張臉孔仿佛是從同一個模子裏雕刻出來的,眉清目秀,英俊非凡,穿著剪裁得宜的緋色輕衫,腰間各自懸掛著一把劍鞘嶄新的長劍。
    白衣少年緩緩道:“那三個人都是閣下的朋友?”
    “不是。”青衫文士搖頭道。
    “仇敵?”
    “也不是。”青衫文士冷冷瞧了白衣少年一眼,冷冷道,“你應該看得出來,他們都是劍客。”
    白衣少年笑了笑,輕輕摩挲著那把古樸的長劍,淡淡道:“我與閣下,也都是劍客。”
    青衫文士目光落在那把劍上,悠悠道:“劍客與劍客,通常是很難成為朋友的,因為每個人都想弄明白,究竟是誰的劍更快,誰才是真正的劍客。”
    “我懂。”
    “你懂?”
    “我現在明白了,閣下為什麼非要讓我離開。”白衣少年輕輕地笑著,“想必閣下早就約了那三個劍客在這裏比劍,我卻不識趣地呆在這裏,礙手礙腳,還礙眼。”
    “原來你年紀雖小,卻並不笨。但你說錯了一句話。”
    “哪句話?”
    “我是赴約之人。”青衫文士輕輕歎了口氣,“既然你喜歡坐在這裏,那就繼續坐著吧!”
    他拋下這句話,不再理會白衣少年,忽然返身回到原來的座位坐了下來,“啪”地一聲,再次把劍橫放在桌上。
    白衣少年冷哼一聲,睜大了一雙眼睛,瞧著那把寶劍,目光裏又隱隱露出種蠢蠢欲動之色。
    煙雨樓與岸堤相距至少有一裏之遙,那葉扁舟卻來得極快,轉眼間已然靠近。
    站在船尾的少年將手中長篙斜斜地撐在煙雨樓厚實的牆壁上,扁舟立即停止了滑行。
    站在船頭上的少年腳尖輕輕一挑,用以係舟停泊的纜繩如靈蛇般抬頭飛起,落入他的手中。他將繩頭打了幾個結,手腕翻動,在空中旋轉了數圈,突然甩手扔出。
    “嗖”地一聲,那條軟綿綿的長繩高高飛起,越過觀景台,從東麵敞開的窗口飛入,像長了眼睛般纏繞在一根柱子上。那少年發力一拉,整條纜繩立即崩得筆直,牢牢套住了柱子。
    那個站在扁舟中間的少年一躍而起,像一片落葉般落在長篙上。撐篙少年手臂抖動,堅硬的長篙立即變得彎曲如弓,將那少年的身子彈飛起來,升起兩丈兩尺多高。
    此時那少年已成強弩之末,卻見他不慌不忙,伸手抓住崩直的長繩,用力一拉,又向上竄起數尺,手臂一長,勾住了上翹的飛簷,再借力一蕩,飄然落在觀景台上。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神閑氣定,瀟灑之極。
    撐篙少年將長篙直直插入水中,腳尖一點,身子便如彈丸般射起七尺,落在長繩上,手腳並用,就像是一隻敏捷的猴子,“哧哧哧……”索繩而上,瞬息之間,也已攀上了觀景台。
    他轉身抓住長繩,用力向上拉扯,叫道:“大哥,上來。”
    持繩少年應了一聲,雙手緊緊抓著長繩,縱身躍起數尺,淩空一個翻騰,已然站在一樓的飛簷上。撐篙少年力貫雙臂,將長繩高高甩起。持繩少年身子輕如鴻毛,也跟著一起飛升,腳尖在二樓飛簷的尖角上輕輕一點,又竄起數尺,伸手抓住觀景台的欄杆,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下。
    他這一番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輕身功夫比先前那兩個少年竟似更加高明一些。
    那兩個少年異口同聲讚道:“大哥的輕功又精進了幾分。”
    那少年微微一笑,滿臉都是得意之色,口中卻淡淡道:“進去吧,別讓他等太久。我們本來約好了正午,現在已然遲到了片刻,隻怕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三個少年仿佛沒有看見那白衣少年一般,手按長劍,昂首闊步,驕傲的挺起胸膛,向那青衫文士迎麵走去。
    白衣少年也沒有瞧那三個少年一眼,目光卻一直不曾離開過他們腰間的長劍,臉色淡淡,一如湖上春水般平靜,明亮的雙眸卻忽然變得犀利如劍,閃爍著亢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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