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報應這回事？
    隨著唐玖那似笑非笑的話落，唐明海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對方死死的盯著唐玖，感覺那一口氣都要上不來了。
    唐玖這時候又歎了一口氣，“父親可別太激動了，我不過是說了一些實話罷了，如果父親覺得不中聽，那我也就不說了。”
    他又像是一個很關心父親的兒子一樣，甚至走近對方，還幫對方蓋好了被子。
    “我和雲觴已經結婚了，打算出去度一陣子的蜜月，這段時間不能陪在你的身邊，父親可得自己好好照顧身體，當然這裏的護工，我已經請了好幾個，他們會幫助照顧好父親的身體的，你可得活長一點，你還沒有聽到蘇綿他們的審判呢。”
    “你……你就真的這麼恨我嗎？”唐明海的聲音非常沙啞，這時候看起來竟然是有那麼一點可憐的味道了。
    然而唐玖的眼中並沒有什麼波動，也並沒有多少情緒。
    “父親這說的是什麼話，談什麼恨不恨的，那東西最沒用了不是嗎？我可是孝順的好兒子，沒殺人沒放火，讓父親住在醫院的總統病房，護工請了好幾個，還不孝順嗎？”
    唐明海繼續喘著粗氣，眼神似乎有點悲哀，但有一句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更何況現在唐明海還不可憐呢。
    唐玖笑了笑，然後就走出了病房。
    方雲觴在外麵等著，看到唐玖出來之後立刻看了過來，同時看了一眼對方身後的門板。
    這意思真是很好理解。
    唐玖無奈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我還是很有分寸的。”
    所以怎麼可能做出把老頭子氣死的事情，如果老頭子真的被氣死了，那也一定是對方本身心髒有問題，是被那母子三人給氣死的。
    “我們走吧。”唐玖這麼說道。
    方雲觴指了指自己，“現在就走嗎？我都已經到了這裏，不進去打聲招呼似乎說不過去。”
    “也行。”唐玖稍微想了想，但是也沒拒絕。
    然後方雲觴朝著裏麵走去，唐玖並沒有跟上，隻是懶洋洋的靠在門邊。
    這讓他足以聽到裏麵的動靜。
    唐明海這時候還沒有平複，對方看到方雲觴的時候，那有點渾濁的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對方的手指也動了動。
    方雲觴很禮貌的打招呼：“您好，我來看您了。”
    這句招呼裏麵雖然禮貌，但卻省略了稱呼。
    他跟唐玖已經結婚，喊伯父已經不合適。
    但是喊對方一聲父親或者喊一聲爸，方雲觴叫不出來。
    所以幹脆用了您這樣的稱呼。
    唐明海看著麵前的年輕人，過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平複了自己的呼吸。
    因為他是躺著的緣故，從他這裏看不到唐玖的門邊。
    所以還以為隻有方雲觴一個人進來了。
    “你……你是個好孩子，阿玖喜歡你，你們要好好的。”
    方雲觴微微點了點頭。
    “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唐明海艱難地點了點頭，眼中又綻放出了一點亮光。
    “阿玖對我有點誤會，我也不知道該向他怎麼解釋，現在我隻有阿玖一個兒子……你是個好孩子，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勸勸阿玖，讓他別記恨我這個做爸爸的。”
    唐玖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但他靠著牆壁並沒有動。
    方雲觴定定地看著唐明海的那雙渾濁的眼，他並沒有答應下來，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你殺過人嗎？”
    這個問題讓唐明海頓時一僵。
    唐玖則是眯起了眼睛。
    方雲觴是個刑警。所以哪怕唐明海的眼神渾濁，可對方這一瞬間的反應已經讓他明白了什麼。
    “看來你也知道自己是殺過人的。”方雲觴的語氣淡淡。“一飲一啄，不知那個被你殺掉的人，對方可願意原諒你。”
    唐明海的身體都在顫抖，很快他旁邊的儀器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醫生和護士很快朝著這邊衝了過來，而他們在看到門邊的唐玖的時候，腳步都微微一頓。
    唐玖這時候拉了一下方雲觴。
    “怎麼還在床邊站著？別影響醫生救人。”
    方雲觴被拉開了。
    唐明海看著呼吸很不順暢，醫生這邊立刻搶救。
    然後沒一會兒的時間，唐明海就被拉走了。
    唐玖並沒有跟上，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方雲觴。
    “來的時候你一副很怕我會氣死自己老子的樣子，沒想到最後卻是你把他氣成這樣。”
    方雲觴也有些無奈。
    “那是他自己做了心虛虧心的事，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大的反應。”
    但他如果現在還是刑警的身份，把一個人刺激成這樣，哪怕那個人是殺人嫌疑犯，那自己也一定是要吃掛落的。
    好在他現在並非是刑警的身份。
    他也並不後悔剛才問了那麼一句話。
    唐玖嗬嗬的笑了笑，笑容非常的諷刺。
    “我母親可真是死的太冤了，還是她的眼睛沒長好，如果不是選擇了這麼一個愛人，最後又哪裏會香消玉殞。”
    方雲觴的眼皮微微跳了跳，他這時候想到的是原主。
    原主也並不是個好東西，如果不是自己過來的話，唐玖最後也會成為植物人。甚至還會被拔管子。
    這也同樣是因為唐玖沒有看對一個人。
    “走吧，我們回去吧。”唐玖這麼說道。
    “不等一下搶救結果嗎？反正現在回去也沒什麼事情，還是等一等吧。”
    “都說禍害一千年，我感覺他是死不掉的，你說我要不要報警？”
    “當年的事情距離現在已經太久，恐怕不會有什麼明顯的證據留下。剛才他也並未承認什麼，他甚至可以說他是因為憤怒而病發。”而他和唐玖自然就是那個刺激了對方的惡人。
    唐玖抿了一下嘴角，他也知道，當年的事情不會有什麼證據，更何況的確不是唐明海親自殺的他母親。
    充其量不過是唐明海知道那一步步做下來他的母親會承受不住。
    可這是殺人嗎？這應該並不是，至少在法律上麵很難定罪。
    甚至還可能會怪自己的母親本身意誌不堅定，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強大。
    就在這時，唐玖的手被方雲觴拉住。
    方雲觴的手溫溫暖暖的，那傳過來的熱度讓唐玖身上的冰涼散去了一些。
    “他如今的身體狀況怕是也活不久，就算找到了明確的證據定罪，那個證據也不會是殺人的罪證，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甚至進不了監獄。”
    方雲觴說的很現實，唐玖又怎麼會不明白，所以他最終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
    “死亡不過是一了百了的事情，讓他這麼活著也挺好，妻離子散，孤家寡人，這實在是對他來說最好不過的結局。”
    方雲觴輕輕的嗯了一聲。
    最終兩人還是沒有離開，不過他們也沒有去急救室外麵等著。
    唐明海的命的確是比較硬的。
    兩個來小時之後，這場急救也就結束了。對方活了下來，並且也沒需要又送到重症監護室去。
    唐玖根本沒多看對方一眼，知道對方還活著的消息，然後他和方雲觴就離開了。
    當天夜裏兩個人就離開度蜜月去了。
    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兩人走過了許多地方，唐玖的心情明顯好轉，並且拍了不少照片，有些照片被他發給了孟季洲。
    孟季洲當然也就轉發給了自己的父親孟庭海。
    孟季洲的假期有限，早就已經回去工作崗位了。
    自己在忙得累死累活的時候看到，有那麼一個人在輕輕鬆鬆的度蜜月，笑得那麼甜蜜的樣子，心情略有那麼一點酸爽。
    但無疑也讓他放心了一些。
    表弟那邊看起來心情挺不錯的，沒被唐明海影響到就行。
    唐玖和方雲觴兩個人都屬於那種不太容易曬的黑的體質，所以這半個月的時間哪怕都在外麵，爬山的時候都不少，回來之後也並沒有曬黑多少。
    隻能說稍稍有一點，這還是因為兩人基本沒做防護的緣故。
    度了蜜月回來之後，兩人在家裏麵又窩了三天的時間，隨後這兩人才去上班。
    上班之後的唐玖心情顯然很不錯，所以唐氏集團總部包括分公司的那些員工都額外獲得一個月的工資。
    唐氏集團上上下下一片歡慶聲。
    如此又過了一年的時間，方雲觴才終於從唐氏集團離開。
    本來可以更早一點的，但是唐玖舍不得跟對方分開，於是才又拖了這麼一年時間。
    不過這一年的時間並沒有白待，方雲觴學到了更多的東西。
    尤其是這最近的半年，他都一直跟在唐玖的身邊看著對方處理事務。
    看著對方和人交談，看著對方和人談各種合作。
    跟著對方出席了一些宴會。
    方雲觴是真的學到了很多。
    而兩個人感情很好，走到哪裏都形影不離，這樣的傳聞也是整個商圈都知道的。
    這一年裏，蘇綿被判了故意殺人，殺人未遂，有期徒刑十五年。
    唐沫兒判刑二十年。
    這兩個人之所以有這麼重的刑罰，主要還是因為唐明海不肯出具諒解書，並且要求法院重判。
    至於唐文斌，先前對方被推下樓梯的緣故腦震蕩，一直都在醫院裏麵治療。
    不過唐明海也是個狠角色，他沒收了唐文斌的財產，斷絕了跟對方的父子關係。
    所以唐文斌的治療很不順。
    曾經出院一段時間，又因為被混混毆打，隨後又進了醫院，並且那次跟混混打架的時候，同樣傷了腦，這次進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傷勢惡化，竟然成為了植物人。
    對於唐文斌這樣的結果，方雲觴略有唏噓的感覺。
    畢竟如果按照原劇情發展，那個成為植物人的人是唐玖，而不是唐文斌，現在則變成了唐文斌。
    這可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