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鴛盟締結 第十七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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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軍營中,放浪的疾哭聲傳入了蕭野的耳中。
他循著那哭聲向賬內走去。
蕭野掀簾入內,隻見李旦在呼喇的床邊一陣的嚎哭:“呼喇,你為何,為何,你這樣,我百年後如何見我的大哥呀。”
床榻上,呼喇的臉已經沒有了血色,冰涼的身體愈發白皙。
“叔父,你別哭了,一切都是我的選擇,父親不會怪你的。”呼喇虛弱地躺在塌上,看著蕭野的靠近,微笑著對李旦說道:“叔父,我想單獨跟小公子說句話,您能暫時回避一下嗎?”
李旦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向蕭野點頭行禮後便出了營帳。
蕭野來到呼喇的塌旁,跪坐在他的眼前,蕭野看著奄奄一息的呼喇,心裏莫名的傷懷。
蕭野才剛認識呼喇不到一天,現在,就要馬上送他走了。他佩服並欣賞呼喇,為母報仇,以身飼虎,堅毅隱忍,果敢決絕,他羸弱病嬌的表皮下是一顆至純至孝的赤子之心。
“小公子,我能叫你阿野嗎?”
蕭野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們是朋友,如果呼喇是女兒身,將來他們甚至可以做夫妻,但現在,呼喇要走了。
“阿野,能夠認識你也不枉我從這人世間走過一趟,下輩子,但願我們早點相識。”
呼喇說著就沒了音,眼睛慢慢閉上,眼角的淚水從眼眶奪出滑至耳畔,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在寒風中逝去,不酌痕跡。
蕭野痛心閉眼默哀,他為呼喇向上天祈福,願他的來生不再像今生這般坎坷,願他的靈魂得以救贖安息。
……
南方初秋,陰雨連連,寒涼噬骨。
按照董道的遺囑,白皓宇把錢財給村裏的人分了分,讓他們把今年該上交的田稅上貢給了渝州刺史--張卷。
董道上吊後,白皓宇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做什麼事情都提不上勁頭,院子裏和董道一起種的菜都爛掉了,他也懶得去把它們給挖出來;茅屋頂上的茅草漏了洞,雨水能直接從頂上給漏下來,他也沒有什麼氣力爬房簷再去修補;一日三餐,煮點米飯,喝點熱水,就能過下去,房間裏,董道的著作,他用木箱全給收了起來,他感覺沒意思極了,他想死,他想結束自己在這個世界裏的生命,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對他這樣無權無勢的賤民來說,就是個活地獄。
晚上夜裏,他想他的爸爸媽媽,自己的同學老師,他想吃漢堡蛋撻,他想吃火鍋燒烤,哪怕,就是一碗普普通通,媽媽煮的酸湯麵,都能令他覺得是味美的珍饈。
死吧,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他想起了董道最後的遺囑,他想讓他繼承自己扶危救難,懲奸除惡的遺誌,他希望白皓宇能在這裏闖出一片天地來,但他不知道的是,白皓宇,根本就不想,他隻想回去……
先生,對不起,我根本不屬於這裏,你走了,我便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了最後的留戀,我要回去,請原諒我。
對於死亡,白皓宇想到了一個最為氣魄壯烈的方式,他要與逼死董道的凶手--黃敏,同歸於盡!
明天是中秋節,每年黃敏都會回渝州老家省親,明天,他要以董道殯葬的名義給黃敏寫封信,邀他前來參加董道的下葬儀式,到時,在遞香近身的時候,把藏在袖口的匕首插進黃敏的胸膛……
翌日。
他模仿董道的字跡和語氣給歸家省親的黃敏寫了一封信:允翰,我已時日無多,希望臨終前能再見你一眼,但或許,我已撐不到你歸鄉的這天了。當年,你為家為前途背棄君子之道,我不怪你,你與世道妥協屈服,我也不怪你。但是,你放縱家人惡仆與渝州刺史張卷狼狽為奸,吞並民田,作惡鄉裏,此乃天理難容的惡道。得誌從命生,失勢與時頹,天道輪回,禍福無常主,浮生若夢,熟知我之今日不是你之明日?允翰,吾之將死,其言也善,若有來世,願你我初心不改,再與你高談闊論,浮一大白。
白皓宇停筆,對三折,裝信入封,蓋上董道的紅戳,信封落款“好友親啟”的字樣。
接著他身著一粗布白衣,把磨了半宿的單刃匕首藏於白衣的袖口,喝了一口白酒上了路。
片刻後,白皓宇敲響了鎮上黃敏老家的大門。
“您好,我是董道的侍童,白皓宇,有事想見一下你們老爺黃敏。”
“去去去,我們家老爺是誰都能見的嗎?”那開門的惡仆沒好氣地說道。
白皓宇早有準備,他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遞到了那惡仆的手中。
“我們家先生新喪,他和你們家老爺是至交好友,這有一封我們家先生寫的信,麻煩您傳達一下。”
那惡仆麵露喜色,這是他在黃家苦幹三個月的薪水,沒想到董道一死,這侍童竟能繼承他所有的遺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行吧,你在門口等我信。”那惡仆把信收進胸口袋,又關上了大門。
白皓宇左等右等,看著黃敏家門口絡繹不絕的訪客進進出出,就是沒有等來那惡仆的信。
黃敏攀上了中都張家的勢,也就跟當朝太子穿上了同一條的褲子,渝州的黃家雖沒有中都黃府那樣的壯麗華美,但老家人也把黃家翻新得不輸渝州府衙,渝州的黃家,再也不是寒門。
終於,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大門終於為白皓宇開了。
黃敏著一身黑色吊喪服從家門走出,身後跟著一個拿劍的年輕人。
“你就是董道的侍童,宇兒?”在中都時,黃敏見過白皓宇,他一直身隨董道的身旁,董道去哪都會帶上他。
“是的,大人。”
“董道葬哪了?我去見見他。”
“在渝州青崖山的山頂,那是渝州的最高處,能望的到東州和中都,這是先生的臨終吩咐。”
黃敏沉默了片刻,說道:“前麵帶路吧。”
“老爺,天色不早了,您今天上山,不一定能夠回得來,還是明日再……”那惡仆見黃敏轉頭對他陰的臉,再也沒有了音。
山道的路不好走,秋天傍晚的青崖山更顯清風荒涼。
白皓宇前方帶路,黃敏身隨其後,那握劍的年輕人走在山道靠外的一側,離黃敏三步的距離。
那劍客是誰?在中都時沒有見過,黃敏新收的門客?張正的人?
白皓宇內心躊躇,殺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們登山的速度很快,渝州多丘陵,山不高,終於,三人在太陽落山前到了董道的墓地。
圓形的墓塚前,白皓宇給董道立了碑:董道先生之墓。碑文左邊刻著兩行詩句:耕犂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複傷;但願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
白皓宇給黃敏遞了香和酒,黃敏進了香,黃酒一灑,摔罐跪坐在董道的墓前。
天色已黑,那劍客在黃敏的授意下,到林間取柴準備生火,此刻,隻有白皓宇和黃敏二人,正是殺他的好時機,白皓宇冷眼盯住黃敏,右手袖口裏藏著的匕首正婆娑在他的掌心。
黃敏看著那兩行的墓誌銘,問道:“這碑文是你刻的?”
“是。這是先生想做卻無能做到的事。”
“那這封信也是你寫的吧?”黃敏掏出那黃紙信封怒扔到白皓宇的眼前。
白皓宇心下一驚,自己的謊言被黃敏識破了。
就是現在。
白皓宇掏出匕首,離黃敏越走越近,但當他離黃敏的距離隻剩一步時,他頓覺後頸發涼,銳利的劍鋒已經抵在了他身後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