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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2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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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二年,花朝節
    此故事受版權保護大明宮梨園眾弟子,難得休沐一日,紛紛來到太液池旁踏青賞紅。雲鬟卻獨自一人,悄悄來到遠離太液池的望雲樓。
    望雲樓是個藏書的地方。除了書,還收藏著一些不大要緊的,年久月深的宮人籍冊。
    因為不大緊要,所以守衛也很鬆懈。
    雲鬟隨便跟當值的老內官扯個謊,說是來找一本樂譜,老內官便放她進去了。
    不過老內官也叮囑她,讓她隻可在外間藏書的地方找,裏間不要去,說是裏間隻有一些名冊,而且已經有兩個金吾衛和一個小內官在裏麵找東西了。
    可是,雲鬟此行的目前,偏是往裏間去。
    因此,她嘴上敷衍著,也作勢在外間找了一會兒,趁老內官不注意,伸頭望裏間瞅了瞅,除了重重書架見不到一人,更聽不到一絲聲音。
    她想,怕是那兩個金吾衛和一個小內官已走了,老內官人老糊塗,記不得了。
    於是她蓮步輕移,步入裏間,迅速瀏覽架子上的名冊目錄--她要從中找出一個宮女的線索。
    大唐宮廷,宮女比花還多,即便“安史之亂”後,凋零散落不少,卻也有兩三萬之眾。
    在兩三萬中找一人,雖不易,卻有法可循。
    各宮宮人隻要一入宮便會登記造冊,並將於何處任何職記錄得清清楚楚。雲鬟隻要從中找到那個人,查到她供職的殿宇,再去她所供職殿宇詢問,如此順著一步一步來,很快就會有眉目。
    雲鬟目標清晰,因此一進入就迅速找起來。名冊是按年份排列的,清晰明了,她循著目錄,一年年找去,開元二十八年、天寶元年.
    天寶三載,改“年”為“載”,此後為天寶四載……
    很快!她找到了!
    天寶五載,也就是丙戌狗年。
    就是這一年!
    雲鬢沒想到能這麼順利,按捺著激動的心情,迅速抽出冊子,迅速翻動、瀏覽……
    一行行找那個名字!
    “她姓……柳……”找得出神,她竟不由得念出了聲,”……找到了!”
    “是誰進來了!”一個威嚴的男聲,從重重的書架後傳來。
    雲鬟嚇得怔住,循聲一望,從堆滿冊子的書架縫隙之間,瞧見一個青色人影往書架間的走廊移動。
    雲鬟心知不妙,迅速看一眼手中的冊子,記牢上麵的內容,便立刻放回原處,輕輕移步,將自己纖細的身影藏在書架之後……
    待雲鬣悄無聲息回到外間,一個金吾衛恰好按劍而出,立在走道上,對著門口的老內官喊:“你這老內官,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放人進來嗎?”
    老內官聽到聲音,趕緊走到門口,遙遙叉手回道:“翊衛不是說,最好不要讓人來打擾嗎?”他將“最好”二字念得格外重,“但是有一個樂伎小娘子過來,說是急尋一本樂譜。老奴見她都急得快哭了,就讓她進去找一找。老奴已叮囑她隻可在外間找,不打擾翊衛與長史。”
    雲鬟不禁好笑,心道,你這老內官還真是老眼昏花,我不過做做樣子,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快急哭了?
    “她隻在外間?我分明聽到她在裏間說話!”青衣金吾衛機警地道,“你叫她出來,我倒要看看她人在哪裏!”
    雲鬟聽到這裏,也不好再藏著,就隨便拿了本書款款走出,垂首施禮道:“翊衛安。奴確係梨園樂伎,因急著找一本樂譜才進來……”說著抬起頭來,動作遲而緩,本是想以此透出自己的不安來,好給眼前人一種楚楚可憐之感,不想與青衣金吾衛四目相望,腦中登時一凜
    眼前這人身著圓領襇袍,雖然隻是區區八品官階的深青色公服,卻因他身形挺拔,格外有一種列鬆如翠的感覺。當真是儀表堂堂,威風凜凜!
    可是這清晰消瘦的麵部輪廓;眸光清寒的深邃雙眼;壓在眼上,斜飛而上的劍眉,分明就是一年前的那人!
    雲鬣一時怔住,楚楚可憐的神情轉瞬而逝,隻剩下幾分無措….
    青衣金吾衛亦看清她的模樣,一副宛若美夢成真,驚喜之極卻又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喃喃輕喚:“是你..”
    雲鬢立刻左右一望,搖搖頭道:“奴擾了翊衛的清靜...”
    青衣金吾衛見她故作不識,也便暗暗向她點點頭,一語雙關地道:“我等在這裏,再不料會遇上你!”有無法抑製的喜悅,正緩緩往他冷峻的臉龐上浮……
    雲鬟卻滿麵鬱鬱,隻當聽不出也看不出,朗聲道:“翊衛莫要生氣!奴真的隻是找樂譜而已,不是有意打擾。”
    “韋翊衛-”書架後,傳來另一位金吾衛的聲音,“隻是小事,讓她離開便好。”
    這一位金吾衛本一直在內翻找冊子,不大留心外麵的情形,可聽到一個弱女子的聲音連連致歉,也便道:”小娘子,不防事的。你可找到你要的樂譜了?若是找到了,就先走吧。”
    隨著這人的話音落地,便有書冊被合上和輕緩的腳步聲傳來,還有……
    佩玉與金器碰撞出的聲音?!
    雲鬟心中奇怪,稍稍抬眸,這人亦正好走出書架之見,雲鬟一眼看到這人的腰間竟然不僅佩了玉佩,還有金魚袋!
    雲鬟一驚,回想起老內官分別喚這三人“翊衛與長史”並“一位小內官”。既然眼前與自己久別重逢的這位是“韋翊衛”,這人的聲音又非內官特有的尖聲,那必然就是“長史”了!
    可是,金吾衛長史也才八品,金魚袋卻是三品以上高官才可佩戴的!
    一個身佩金魚袋的貴人,會偽裝成金吾衛長史來到宮人籍冊中翻找東西,那他要做的事,就肯定簡單不了了!
    至於到底是什麼事,雲鬣不必細想,隻知自己決計不可牽扯其中!
    因而。她頭都沒敢繼續抬起來,更沒顧上看清那人樣貌,就趕緊道:“奴找到了要找的樂譜,這便離開!”說著,立刻轉身往外走。
    門口的老內官偏又攔她道:“這裏的書一概不外借的,你要是……”
    “無妨,我已記下了……”她急得胡亂將手中的書往老內官手裏一塞,便快步向外走。
    金魚袋公子見她忽然落荒而逃,先是一怔,在她轉身的瞬間,麵上一驚,喃喃道:“你是……你是不是……你等一下!”
    雲鬟分明聽到,足下卻絲毫不敢停。
    既然對方沒有表明身份,那她就裝作沒看到金魚袋。
    她雖然隻是梨園樂伎,但對方也隻對外說是金吾衛翊衛、長史而已,她說要走,對方也無權留她,於是邊走邊道:“教習令奴早回,不便留下!”
    “你就是那個……”身佩金魚袋的男子雖未看清雲鬟的臉,但還是憑身形將她認出,慌忙追出門外,“你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的!”
    韋翊衛顯然沒料到同伴會如此,震驚地問:“公
    子……認得她?”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那個“也”字咽下去。
    “我隻當再也見不到她了……”金魚袋公子望著雲鬟遠去的身影,立在門口滿麵微笑,“原來她就在梨園……隻是,她怎麼是樂伎,卻不是舞姬?”
    老內官一邊將雲鬟卷成一卷塞進他手裏書展開,一邊笑著回道:“是樂伎。樂伎的宮裝是青色的,舞姬是紅的。你們左金吾衛仗院離梨園那樣近,竟不知兩者區別?”
    韋翊衛淡淡一笑:“從前確實不知……多謝公公告知,此後便知了。”
    他說著,看清老內官手中拿的書-正是雲鬟慌忙離開時,交還給老內官的那本-哪是什麼樂譜,分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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