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到滿客廳的物資時，洛雲起就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等門真正響起時，也沒那麼驚訝。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退燒的沈圖南醒來一次，吃了點東西和藥再次睡了過去。洛雲起聽著外麵試探性的咚咚聲，在黑暗中睜眼看著天花板。
    腦中係統繼之前被氣的消失之後再次上線，喋喋不休的向他彙報樓道發生的事情。
    “你不去開門嗎？他們商量著打算撬鎖了”。
    “就算兩道門，也經不住一晚上造作，等他們進來，你一個小孩，也攔不住他們，指不定他們會對你做什麼？”
    “你不害怕嗎？”
    “他們可能會打你”。
    “甚至會殺了你，你知道死嗎？”
    “就像是你的老管家一樣，再都沒了”。
    ……
    腦中就像有隻蚊子嗡嗡嗡，洛雲起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配合的回，“是跟老管家一樣去天上嗎？”
    “我也想去看看，天上的雲朵是棉花糖嗎？吃起來會甜滋滋的嗎？可以躺在上麵嗎？”
    “去了天上是不是就可以飛了”洛雲起似乎被自己說的興奮起來，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動作太大，驚動了旁邊睡著的沈圖南，他含糊的喊了一聲叨叨，像是習慣似的伸手去攬人。
    這動作跟沈圖南半睡半醒時哄他入睡的動作一模一樣，讓洛雲起裝模做樣的心情低落了些許，他無法分辨眼前人到底是不是沈圖南。
    可叨叨這個親昵的稱呼，他除了在初次見麵時，喊過一次，之後像是忘記一般都是叫他雲起，此時出聲更像是一種習慣。
    反而讓洛雲起更加不能肯定他的身份，也讓他覺得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不是辦法。
    “死了就可以去天上了嗎？”洛雲起從床上下來，光腳朝外走，“我如果打開門，他們就會讓我死嗎？”
    迫不及待一般，洛雲起踢踢踏踏小跑著一副要開門的樣子。
    “等等！”
    “別開門！”
    係統的聲音尖銳急切，卻沒能阻止洛雲起，一直不斷響起的聲音瞬間寂靜，就在洛雲起的手按在開門鍵上時，臥室傳開沈圖南驚慌喊他的聲音。
    洛雲起垂眸收斂起眼眸中的試探，一臉驚喜的回到臥室，看到沈圖南正踉蹌著從床上下來。
    “雲起，你去哪兒了？我醒來找不到你”沈圖南伸手將人緊緊拉住，臉上滿是驚慌，尤其目光在掃視到窗外依舊在下的大雨，手更是不自覺的握緊。
    “外麵門在響”。
    沈圖南屏息傾聽了一會兒，顫顫巍巍站起身就打算出去查看情況，洛雲起見他一步三晃隻能將人重新按回床上，“哥哥，你生病了”。
    “你再哪裏找的藥？”沈圖南嘴裏還能感覺到吃過藥後殘留的苦味。
    洛雲起斷斷續續將發生的事情跟沈圖南說了一遍，打了個哈欠，“哥哥，我們睡覺吧，我好困”。
    反正看係統這態度似乎不願意他死在這裏，洛雲起反而沒什麼操心的。
    他爬上床拍了怕身旁的枕頭，示意沈圖南也來繼續睡。
    即便覺得身體無力，沈圖南還是做不到繼續睡覺，尤其還能聽到外麵有人不斷悉悉索索開門的動靜，反觀洛雲起還真沒心沒肺睡了過去。
    沈圖南將臥室門反鎖，再次給家裏撥了個電話，此時他能求助的也就隻剩下了千裏之外的家人。
    在得知有人來撬門之後，沈天峻直接聯係了孫程，沒多會兒外麵就傳來孫程喊人的聲音，告知沈圖南人被趕走了。
    但這樣的大雨繼續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生死麵前，錢權都是活下來之後的事情。
    八歲的沈圖南不明白這些，知道人被趕走，放鬆了下來，可十八歲的沈天峻十分清楚，他閉了閉眼，讓沈圖南去查看洛家送去的東西。
    相比將他推出來的父親和隻會哭哭啼啼的母親，沈圖南對哥哥的依賴更強，聽他這樣說，即便仍舊覺得渾身無力，還是取了客廳，讓沈天峻看堆滿的東西。
    “你打開看看，裏麵都是什麼？”沈天峻想從這些東西裏麵，探究洛家對這位少爺的態度，看能不能讓他們將兩人送回來。
    沈圖南將手機視頻放在一邊，聽話的一個個開箱，從麵包泡麵罐頭壓縮餅幹到雨衣充氣艇應有盡有。
    但這些東西的尺碼卻沒一份是小孩子的碼數，甚至那連體雨衣更像是均碼的成年男人才穿的上，與其說是給兩人準備的，不如說是隨意敷衍調配，看的沈天峻心沉了不少。
    “大哥？”沈圖南不明所以。
    沈天峻深呼吸，腦中盤算著如果將這些東西捐給小區調配的話能不能換的他們照拂兩人。
    可望著外麵連綿不斷的雨勢，他又清楚的知道，大災之下任何人都不可靠，此時的他，無比埋怨當初父親的決定。
    “南南，聽大哥說，這幾天孫程那邊應該還能應對，如果……如果之後局麵失控，你也不用守著這些東西，誰要就給誰，你保護好自己”。
    “你……”沈天峻焦急走來走去，他很想直接花錢雇傭人將沈圖南接回來，但當初是沈家主動將沈圖南送出去換了沈家這幾年的利益，即便洛家不重視洛雲起，但若他們敢將人這樣將洛家的麵子踩在腳下，那也無異於是絕了沈家的路。
    沈天峻能想明白，但也因為明白所以才更無奈，“你先藏起些東西，把這些食物分散往各個房間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藏起來一些”。
    “衣櫃，對那些罐頭，卷進衣服裏麵，床底下，往裏麵塞一塞……”
    沈圖南聽著沈天峻指揮，忙活了幾個小時，直到天快亮總算放心，這一番折騰下來他病愈後的那點精神不濟反而消散了不少。
    轉天大雨開始蔓延進一樓，電梯受到影響，電力出現故障，搶修人員一時半會無法前來，整棟樓徹底成了孤島。
    八歲的沈圖南考慮不到手機充電問題，在跟家裏聯係將手機電量耗盡之後，兩人徹底孤立無援。
    到底秩序尚且沒有混亂，加上孫程之前的警告，倒是沒再有人前來，隻是周圍的鄰居也開始發動人脈，小區內的積水中逐漸開始出現橡皮艇。
    整個小區內都能聽到喇叭的聲音，要求招收二十多歲的男人，組建小隊一起外出采辦食物。
    整棟樓都熱鬧了起來，出錢的出力的出人，還有人將自家的超市位置貢獻了出來。
    這讓整個小區空前團結，孫程作為這邊物業的負責人，即便知道他們可能缺少東西，還是上門詢問了句。
    沈圖南禮貌送走了人，帶著洛雲起坐在窗口看向樓下。
    整個小區已經已經徹底成了一片汪洋，原本的綠化帶消失了個徹底，能看到各個樓棟前三三兩兩的人組隊站在入口交流，再相攜駕駛著皮艇離開。
    大雨依舊在下，這使得有人滑汽的同時，還必須有人不停的將上麵的雨水清理掉，實施起來並不如想象中容易。
    好在人多力量大，幾次輪回，被他們帶回來的物資還真不少，整個小區一改幾日的低沉，到處充斥著熱鬧景象，氣氛感染之下，沈圖南也放鬆了不少。
    隻可惜物資有限，整座城市都浸泡在大水中，淹沒的超市市場數不勝數，當周邊幾個能去的超市被洗劫一空時，物資的短缺逐漸顯露。
    水位繼續上漲，原本隻是一層不能居住，逐漸蔓延到了二樓，無處可去的居民隻能朝上搬遷，在高層的樓道當作臨時避難所。
    當三層也開始受到影響時，八樓另一戶一直沒人居住的房子被撬了，一對夫妻帶著兩位老人和一雙兒女，在夜半之時撬開了隔壁的門。
    大雨沒有延緩，救援遲遲未出現，此時正兒八經開始拚實力和人脈時，臨時組建起來的小團體逐漸解體，整個小區再次陷入了互相防備的狀態。
    等家裏的門再次被敲響時，已經不是夜晚偷偷摸摸，而是大白天的光明正大時，門外站的有男有女，年齡不一，一開始還說著家裏不容易想購買點食物，得不到回應之後，理直氣壯的責怪起他們的自私。
    沈圖南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知道不能開門，聽到他們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氣的自己小胸脯一鼓一鼓，像隻青蛙。
    “別怕”沈圖南雙手緊緊抱著身旁的洛雲起，半邊身體擋在他前麵，聽著哐哐作響的門猶如麵對什麼洪水猛獸。
    “我們要給他們嗎？”洛雲起看了一眼之前試探係統時收入空間的兩箱子麵包，猶豫是不是要將東西都收入空間。
    他自己的身體不受這裏的影響，即便少吃不吃也沒什麼，但是沈圖南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孩子沒什麼區別。
    即便洛雲起懷疑他的身份，但他身上帶來的感覺不會錯，他不可能完全放著人不管。
    “這個門很厲害，他們進不來的”沈圖南與其說是安慰他，不如說更像是安慰自己。
    而他嘴裏很厲害的門，當天晚上就被人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