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岸本最近一直覺得南烈有些奇怪，但是同為高三生的他也被家裏盯著要好好複習功課，除了每天放學去籃球隊晃一晃，稍微練一會兒，就得乖乖回家念書。
    他知道南烈家裏對他的要求比自己家的高多了，期望也更高，畢竟南烈以後是要做醫生的，一點失誤都可能影響很大。以南烈的成績考入醫大是沒什麼問題，但是哪個醫大還是有一些差別的。甚至聽說從前陣子開始，南烈晚上都要做什麼夜診。
    岸本光是聽南烈提了一嘴都覺得好辛苦，心想南烈可能是因為壓力太大才與平時有些不同，也盡可能地不去煩他——如果他能出門的話，以前都是直奔南烈家裏，賴著不走就像是他家的第二個孫子一樣。
    周末的好時光，待在家裏多浪費。趁爸媽在臥室看電視，在屋裏是一點也待不住的岸本連忙偷偷地溜出來散個步。可是不能找南烈，他做什麼好呢……有點無趣啊……
    岸本一邊四處閑晃著，一邊想著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到之前天天隻要玩耍就好的日子。
    就在下一秒，岸本懷疑地眯起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麼……？
    為什麼理應在家用功苦讀，或者幫忙家裏處理病患的南烈，笑得跟個白癡一樣地在街上亂逛？他旁邊那個……是誰？！有點眼熟……等會兒……這人是不是那個罵他們「豐玉隊隻不過是小角色」的湘北隊的？？？那個白斬雞！？
    那個被阿南輕輕一碰就倒在地上裝瞎的家夥，為什麼會出現在大阪？對了，阿南說要去神奈川解決一下……這怎麼看也不是解決了的情況？？？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話說這兩個人在幹嘛？？？……氣氛怎麼好像還怪好的……這就是「其樂融融」嗎……？
    等等，……他們……不會是在逛街吧？？？
    ………………？？？阿南為什麼老是偷瞥旁邊那個神情冷漠的家夥？？？
    ……？？？？？？這便宜得跟不要錢一樣的笑容是怎麼回事，這誰……？阿南除了冷笑外很少笑的……
    他知道了，原來這不是阿南，隻是有點像罷了。
    呼……那沒事了。喂，阿南，知道嗎，你家附近有個跟你長得很像的人…………
    等等……好像真的是阿南…………話說十月底的天氣還會中暑嗎？是他出現了幻覺還是他沒睡醒在夢遊？
    要不，叫叫看……？
    ＊＊＊
    流川輕抬眼皮，看著南烈為他做介紹。
    他認識這個人。他在火車上就對木暮前輩出手，還想教訓櫻木那個大笨蛋，在比賽時還一直很多垃圾話。
    原來這個”小辮子”叫做「岸本實理」，本人和優雅知性的名字完全不一樣。
    他和南烈是好朋友吧？有點像木暮前輩和赤木前輩？唔……還是”小咪”[*3]和那個鐵男的關係……？
    感覺他和櫻木是一個類型的人……他們是第二次見麵吧？為什麼這麼怒視著他？和大白癡好像……看起來有點蠢。
    要寒暄到什麼時候，如果不逛了，他可以回去睡午覺嗎？
    流川伸手碰了下南烈的肩膀，在他看向自己後道：“我先回去了？”
    南烈微微搖頭，說岸本差不多要回家做作業了。
    岸本卻皮笑肉不笑地糾正南烈，說他沒有其他安排，不如大家一起逛逛。
    流川看不懂他們倆之間為什麼有點刀光劍影的樣子。不是朋友嗎？最近吵架了？
    南烈瞪著岸本，語氣卻很溫柔地對流川道：“剛剛我們不是說要去買冰激淋嗎？我們這裏的抹茶冰激淋是一絕，非常出名的，馬上就到了。”
    岸本側眼看了南烈一眼，隨即大咧咧地把手臂架在他的肩膀上，笑容燦爛地對流川道：“對啊，超好吃的，我和阿南小時候經常去的。阿南，你也會給我買的，對吧？”
    南烈先是用眼神把岸本狠狠揍了一頓，掙開他的手後轉頭看向流川，微笑著道：“吃的時候要當心，抹茶粉撒得非常多，一不小心會嗆到的。”
    “噢。”流川默默點頭，和南烈並肩地按照原計劃往前走去。
    被無視了的岸本磨了磨牙，快步追上去，看了眼流川不動如山的表情，咳嗽一聲後道：“流川是吧？你一個人來大阪玩？”
    “嗯。”流川簡潔地答道。
    突然想到了什麼，岸本皺起眉道：“你剛剛說……先回去，是說回賓館還是回民宿？”
    流川眨眨眼，“我昨天住在Minami家裏。”歪了歪頭，他看向南烈：“今天我要住下來嗎？活動幾點結束？”
    “當然是住我家了！半夜回去不安全。”南烈想都不想地秒答道。“明天周日，你沒什麼安排的話，白天再走也一樣。”
    流川又”噢”了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南烈剛從流川臉上收回視線，就感覺到側臉發癢，微微一轉頭就看到了岸本的死亡視線。
    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南烈很快又裝作無事發生地和流川說起了閑話，介紹起了冰激淋店的曆史，它家老板的女兒以前還和他們是同學等等。
    岸本出門前的心情指數是60%，看到南烈後變成了80%，發現流川的存在後變成了50%，現在變成了-100%。
    就算南烈不看他，岸本還在執著地瞪著南烈的後腦勺，一副要把他盯穿的樣子。
    流川朝南烈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他怎麼了？”怎麼感覺他好像是敵人……
    南烈撓撓臉，尷尬地笑了笑。
    到了冰激淋店，南烈讓流川在店裏坐著慢慢吃，正好避避太陽。又說岸本真的得回家做作業了，他出去送送他。
    “噢。”流川專心致誌地吃起了南烈推薦並購買的抹茶芭菲。
    手裏拿著甜筒狀冰激淋的岸本嘀咕著道：“我也想坐著吃杯裝那種的——”
    他真的做完作業了！都做好了他才敢溜出來的！雖然做的對不對就不知道了。
    南烈瞪他一眼，靠近他低聲道：“你要自己走出去還是被我踹出去？”
    岸本頓時鬆了一口氣。
    沒錯，這的確是南烈，直到被罵的前一秒，他都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認錯了人。
    到了店外，南烈還不放心，把岸本拽到了兩家店鋪之間的小巷，避開了人流也正好有片陰影遮頭，讓岸本的冰激淋沒那麼容易融化。
    “說吧。”岸本咬了一口冰激淋，雙手環胸地靠在牆麵上。
    南烈清了清喉嚨，然後沉默了。
    岸本冷哼一聲，接著憤憤地大咬一口，說話間抹茶粉噴得到處都是。
    “到底怎麼回事？！那小子算老幾？！你們最多能認識一兩個月，你居然就讓他住你家？！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說爺爺不喜歡家裏有外人，還說不喜歡和別人住一個屋，從來不許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在你的屋子裏過夜。我！？算是外人？！那家夥就不算了！？”
    “說話就說話，別噴我一身……”南烈嘟囔著低下頭拍衣服。
    “你還敢嫌我！！！”岸本悲痛欲絕地道：“你老實說，你去神奈川幹了些什麼！？！？”
    “就我跟你說過的那些啊……和流川道了歉什麼的……”南烈摸了摸鼻子，又望天又望地的，眼神飄忽不定。
    “騙鬼啊！？你最近的不對勁都是因為他是不是！？”岸本義憤填膺了。枉費他記掛著他的好兄弟多有辛苦，結果這小子一直在忙著思春！！！這像話嗎？！
    “你輕一點，非要吼到流川聽見嗎？”南烈不由得皺眉道。
    那他幹嘛還費勁地把岸本拉出來？他也很熱好不好！本來他現在可以和流川一起在冰激淋店吹著空調吃著冰激淋的……岸本這家夥氣什麼啊，不是也給他買了嗎？
    岸本吃東西的速度一向很快，現在已經開始啃蛋筒了。
    見他一邊啃啃啃一邊瞪著自己，神情又像被拋棄了的小狗一樣委屈，南烈頭大地妥協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讓你住一晚可以了吧？”
    不是他嫌棄岸本什麼的，但是這家夥從小就打呼！有時候還磨牙，吵得要死！去別人家做客時他不好多說什麼，但是至少在自己家，他想安靜地睡覺……這有錯嗎……他和其他人的感情又沒有那麼熟，就更沒理由留他們過夜了。
    而且南家古色古香中帶著冷寂肅穆的氛圍也的確會嚇跑一眾小夥伴，又怕南烈的長輩們，又怕晚上可能會出現的幽靈，還生怕自己走動玩鬧間不小心打破了什麼，到時候賠不出來彼此都會很難堪。更別提南烈沒撒謊，他爺爺真的不喜歡有外人留宿，會讓有些守舊的他覺得好像家裏變成了民宿一樣任人來去自如。隻不過如果被家裏人邀請而來的人，他也不至於把對方轟出去。
    岸本又哼了一聲，把最後一截迷你蛋筒塞進嘴裏，繼續盯著南烈不放。
    “……是，流川對我來說不一樣。和你對我的意義不同，你是我兄弟，他……我希望有一天他會成為我的另一半。”
    雖然猜到了一點，但是聽到南烈這麼鄭重其事地說出口，岸本還是驚掉了下巴。
    南烈撓撓頭，用和岸本一樣的姿勢靠在了牆上。
    “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發生了……但是岸本，我是認真的。”
    岸本嘴角抽搐地道：“幹嘛突然這麼嚴肅……你還沒跟他說過吧？”談戀愛而已，大家都有在談啊。哦，他沒有。但那不是因為沒人喜歡他，隻是他覺得籃球更好玩，或者打電動也很有趣，女朋友有什麼好玩的？
    難得看到南烈這小子露出這個表情……不，這是第二次自己看到他這個樣子。
    岸本有點懂南烈有多真心實意了。
    嘖嘖，原來他的好兄弟還是個隱性情聖……簡直是太稀奇了……
    不過，這麼重要的談話應該先和對方說吧？
    雖然對南烈這陣子的隱瞞有些生氣，但是他主要是不希望南烈把他的生活和自己的劃分得那麼清，不想被排除在南烈的世界之外，不願失去南烈這個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南烈歎了口氣，仰起頭看著狹小的天空道：“他才十五歲……”
    “？他是一年級的？好像是……所以呢……？”岸本疑惑地問道。
    南烈翻了個白眼，忍不住罵道：“所以你個頭啊，你是豬嗎？我能對未成年下手嗎！？而且我們又隔了快300公裏的距離，我向他表白，然後呢？開始遠距離戀愛嗎？這不是幾天幾個月可以解決的事好嗎？！再過不到半年，我可能要去東京，那樣還好，離他還近一點。但是萬一考到更遠的大學怎麼辦？我要讀整整六年醫大誒！！！這還是沒有繼續讀下去的情形。這種情況下，我怎麼跟他說我喜歡他，讓他等我？！別說他還沒喜歡上我，就算他喜歡我，我也不可能說出那麼不負責任的話啊！！！而且流川高中畢業估計也會繼續打籃球，到時候他在不在國內都不好說……”
    “等等等等，”岸本頭昏腦脹地豎起手掌，做了個”斯到普”（STOP）的動作。“還沒開始交往你就考慮這麼多，你累不累啊？”
    “都說了我很認真的！”南烈氣悶地道。
    雖然岸本說的話也沒錯，這段戀情連個苗頭都還沒呢……但是作為兩個人中更年長的那一個，他當然要想得更遠一些，不然難道等著讓流川來解決這些阻礙嗎？十八年來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就讓他想訂下終身，他也很苦惱、很傷腦筋……可已經愛上了，他能怎麼辦？麵對怎麼壓抑都壓製不住的情感，擺在他麵前的唯有甘之如飴地俯首稱臣這一條路了。
    再次被震驚的岸本啞口無言地閉上了嘴。
    南烈也因為這段還沒開始就重重困難的戀情而陷入了沉默。
    過了大概三十秒，岸本突然看向身旁的南烈，快速地眨著眼問道：“等會兒。你是男的。我看過你上廁所。流川是女的？”
    “………………你他媽的智障嗎！？女的怎麼和我們比賽籃球啊！？你還打男女混合是不是？！”南烈沒忍住爆粗了。
    岸本的嘴張成了一個雞蛋，傻眼地看著南烈。
    “蠢死了！快把嘴閉上！”南烈無語極了，又有一絲擔心岸本的態度會因為這個「新發現」而改變。
    如果連岸本都……那其他人該怎麼辦……
    岸本的嘴動了動，但是沒有聲音發出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南烈惱羞成怒地吼道：“你他媽的看不上同性戀嗎！？”
    虧他還拿岸本當兄弟，他以為至少岸本會支持他的。可能會對他吐槽或是損他，但是他從來不知道岸本竟然會恐同。可惡，他要是敢再說一句他不愛聽的話，他不介意現在就收拾他一頓！
    岸本響亮地閉上了嘴，然後指了指南烈的身後。
    感覺到了什麼的南烈不由自主地也將眼睛睜到了最大，突然不敢回頭了。
    ＊＊＊
    [注3：因為看到岸本，流川想起了他被櫻木喊的綽號，所以也順帶想起了大家總喊的”咪醬”，就不自覺地也用這個稱呼三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