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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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承德受邀去省城參加副省長賈正國的生日宴會。他回到家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栢蓉英和秉誠。三人坐在一起商量著給賈省長準備什麼禮物。費承德先與他們閑聊了兩句。
“賈正國擔任副省長好些年頭了,一直在努力爭取常務一職,競爭很激烈啊。聽說這次很多市領導都受到了邀請。”
“那書記也要去嗎?”栢蓉英好奇問。
“不知道他會不會去。我肯定要去參加,賈省長這些年對我的提攜不少呢,這今後還得仰仗他的關照。”
“那這次一定要帶家眷去嗎?”
“賈省長都發話了,說是恰逢周末,安排官員及家眷一同前去參觀園林,促進交流的同時感受一下傳統文化。”
“那可得提前準備了,沒幾天時間了。”
“秉誠,如果方便可以把念恩叫上一起。”
“可以嗎?這合適嗎?”秉誠頗為詫異,再三地確認。
栢蓉英覺得不可思議,強烈反對:“這不合適吧!出席這種正式場合還是暫緩一下吧。”
“一同去吧,公開你們的關係,也免得日後你去處理感情上一些麻煩的事。”
秉誠聽出了弦外之音,感激道:“我明白了。”
栢蓉英愁眉苦臉的坐在那。念恩還在她的考察期,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未免操之過急,可她抵擋不住父子倆的堅持。
秉誠為念恩得到父親的認可而喜不自勝,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她。可念恩卻不懂他的用心,跳起來拒絕:“不行不行,我去幹嘛呢。”
“難道你不想去嗎?”
“這去的都是當官的,都是知識分子,我又不懂你們官場上那套講究,算了啦。”她窘迫又慌張的模樣讓秉誠有些意外,可他還是好奇追問:“你到底是沒準備好還是不太在意?”
“在意什麼?我不是沒準備好,就是不太適應這種嚴肅的場合。”
“不用擔心,有我們在呢,你盡管放鬆,”說著挑了挑眉,“這次去參加的可不隻是官員還有他們的家屬,比如跟我年紀相仿的子女也會去。”
“那正好,你去了也不會無聊。”念恩輕鬆的語氣讓他麵露不悅。
“你心就這麼大嗎,你不擔心我被別人看上。”
“哦~原來費檢察官還有這個心思呀。”
“有危機感啦。”秉誠滿臉驕傲。
“嘖嘖嘖,費檢察官不要太驕傲了哦,不過你倒是可以再看看,反正伯母對你的終生大事很是操心,對我呢也不太滿意,如果真看中了別人,大不了我讓位唄。”
秉誠瞬間臉色一變。就算是玩笑話,也出乎他的意料。念恩見他若有所思,暗忖方才說的話或許過度了些,以致氣氛變得低沉。她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我這情商不高,怕去了給你丟麵子,這才胡亂說一通的。”看到秉誠臉上恢複了笑容,念恩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下。
會客的地方在一家古典園林。園中疊山理水,林中種植的花木不僅有讓人讚歎的本身的文化寓意,還有分割空間的實用功能,形成幽深曲折,虛實相間的園景效果。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費承德一行人走進一條曲廊,廊上有圖案雅致的漏窗,也有樸素古拙的空窗。院牆也有造型優美的洞門。接著又穿過一座石材搭建的拱形橋,腳下湖光水秀,湖麵倒映著人影。從這裏放眼望去,四周碧水環繞廳堂。即將到達廳堂時,讓人感覺到從狹窄的、晦暗的空間突然轉入較大的空間的豁然開朗。廳堂前的地麵有著精美的圖案。鋪地材料多用磚瓦、鵝卵石等建築廢料而成。室內的陳設更是講究,從桌椅到擺件、掛件都是大量使用的古董明式風格,簡約優雅。回頭便是一排排落地玻璃長窗,窗格是海棠花紋,通透明亮,與堂外的山石、清池碧波構成一幅天然絕美的山水長卷。
在費承德的引薦下,秉誠與相繼到來的官員逐一握手相識。念恩跟隨其後。她在來之前一顆心惴惴不安,有費承德和秉誠在前麵周旋,她跟著附和便是。另一邊,栢蓉英與各位官太太相談甚歡,通過介紹也認識了對方的子女,無論是學曆還是工作單位一個比一個優秀,令她讚不絕口。念恩跟這一對比相形見絀,這一連串應付下來渾身不自在,她伺機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緩衝一下。在這些貴人麵前,她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被人遺忘在無人問津的角落。
賈正國在一行人的陪同下到達廳堂。費承德立即招呼家人上前去祝賀。賈正國正視費承德及身邊的家眷,聲音洪亮又親切地說:“承德,你們從蘇城趕過來一路辛苦了。”與此同時,一隻肥厚的大手也伸了過來。費承德雙手將賈省長的大手握住,那勁頭就像攀援時,牢牢抓住了高處的繩索,一邊激動地說:“來得有些遲,還請責罰。”
賈正國幽默的說:“那是自罰三杯,還是寫檢討書一份。”說得在場的人每個人都笑了。接著又鄭重其事說道:“承德現在可謂是市領導典範,深受百姓的喜愛,功不可沒啊。”說完露出欣慰的笑容拍手鼓掌。大家隨聲附和也拍手叫好。費承德被這一誇讚惶恐喧賓奪主,微低著頭。伴隨著大家的歡聲笑語,一位青年女子雙手抱著一隻琵琶半遮麵一路經過眾人款款地走向堂中央。
她略施粉黛,一襲古典中式服裝,一摞青絲用簡單的一根鑲嵌了玉石的發簪別在一邊。她緩緩轉身麵向來賓微微欠身,笑不露齒柔聲說道:“首先我代表伯父為各位領導的駕臨表示熱烈歡迎和衷心地感謝,接下來由我獻醜為今天的壽星彈奏一支琵琶曲。”一語完畢就端坐在已備好的凳子上,準備就緒。
大家饒有興味,都向前靠攏,個個麵露期待。她一雙纖纖手指調撥了琴弦,此曲調表現出了大地複蘇,萬物欣欣向榮的初春美景。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聽者身臨其境,心潮澎湃,仿佛接受了一次洗禮。
餘音繞梁之際,念恩第一個拍手稱快:“太棒了,請問這是不是傳達了一種積極向上的樂觀精神啊。”
女子的嘴角微微上翹,一絲淡淡的笑意,如過眼雲煙。
秉誠和費承德一同笑了。柏蓉英有些緊張,她有點擔心念恩不顧及場合隨意發言。
“聽說琵琶是國樂中難度最高的一種樂器,你彈奏此曲可謂是入木三分,令我心生佩服。”一位來賓道出了肺腑之言。
賈學玲起身謝過讚美之人。麵對眾人驚奇的目光,她眉宇間平添了一絲哀愁,沉重地說:“近些年來,無論是中國的曆史文物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都遭到別國的肆掠爭奪。作為華夏的子民,都應該有這個義務和責任去保護我們先輩留下來的寶貴遺產,甚至是傳承經典。”
費承德會心地點頭說:“在現時代這浮躁的空氣中,你還能靜下心來與樂器作伴覓得知音,出神入化就實屬難得,而難能可貴的是你還懷揣為國家奉獻的使命感!”待他發言完畢,室內響起了雷動般的掌聲。
賈學玲換了一身簡約大氣的便裝出來。她一路微笑著與迎麵而來的客人頻頻招呼。
“賈學玲!”秉誠在廳堂另一端發現她就叫了她的名字。
賈學玲聞聲扭轉身體,當她確認了對方,咧嘴笑了。兩人談笑間,秉誠不忘把念恩介紹給學玲認識。念恩和學玲握手之後,學玲就誇讚:“李小姐長相柔美,開朗的性格帶給人十足的親切感,”又麵向秉誠說,“你可真有福氣。”
念恩被麵前這位大家都拍手稱快的才女誇讚難免有些激動。秉誠一旁喜眉笑眼地望著她因激動說話語無倫次的樣子。
賈學玲繼續說:“回國後我就留在了省文物局,現在主要負責文物事業和對外文化交流這塊。你呢,選擇做檢察官不後悔嗎?”
“不會!”秉誠回答堅定。
“聽說你們反貪局去年查辦了一批在當地有影響有震動的職務犯罪大案,你還是案件的主辦檢察官吧,麵對各種阻力和壓力沒有後退,真是勇氣可嘉。那往後還會毅然去做嗎?”賈學玲兩眼釋放出好奇的光芒,等待他的回答。
秉誠笑了笑,沉默不語。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對於在座的官員們來說是對立的。大家在交談的時都會小心謹慎。他就算是孫悟空轉世,有火眼金睛也無法從大家的笑容、言語或者沉默的表情裏獲取到真實的信息。
柏蓉英微笑著走過來,順勢在他們旁邊坐了下來,欣賞地注視著賈學玲,一番誇讚道:“學玲才貌雙全、品學兼優,可謂是賈省長的得力助手了。”
“夫人過獎了。這些年走訪了全國各地,發現真正的高手在民間,我在他們麵前還真是班門弄斧。”
“年輕人能做到為人謙遜不居功自傲,實屬難得!”柏蓉英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念恩像被漠視在一邊,插不上一句話,心裏有點酸。為了不陷於尷尬,隻好對著麵前的盆栽整理一下淩亂的葉片。
席間,賈正國在遠處看了秉誠一眼,對一旁的費承德說:“我早有耳聞你的兒子培養得很優秀,今日一見果然令我欣賞,不過真是遺憾呢,我本想給學玲介紹一位合適的對象呢,現在看來是錯過機會了。”
費承德客氣說:“能被賈省長賞識真是榮幸之至,不過犬子是高不可攀,敬而遠之呢。”兩人碰了杯,客套笑了笑。
邱瑾雯得知費承德他們去了省城。充滿好奇地找柏蓉英問了很多關於那天的事。
“大嫂,聽你這麼說,賈副省長還把秉誠看上了。我倒覺得賈學玲這個女孩不錯,博學多識、才華橫溢,重點是又會打理政務,簡直堪稱完美啊。”
栢蓉英順勢補充道:“她還是秉誠的大學校友,隻是留在了省城工作。”
“如此說來,他們早就認識了。”瑾雯說著轉動眼珠子,“那是不是應該讓秉誠去接觸她,說不定她才是最適合秉誠的對象。”
柏蓉英略略沉思了片刻,忽然提醒道:“這些話你跟我說說就行了,其他人尤其是秉誠千萬別提。”
“自古以來不都是政治聯姻相輔相成嘛,我是覺著能夠和官家聯姻是更好的選擇,這近水樓台的對大哥是大有裨益的嘛。”
“你的想法固然是好,可孩子的心意早已明確。念恩雖有不中意的地方,卻也討人喜歡,隻有耐心調教了。”
邱瑾雯故作笑了笑,突然又討好地說:“那是當然了,李念恩的家世也是不容小覷的,跟柏家也走得近,這今後對兩家多少都有幫助。”
黛莎經過玄關無意間聽到了她們的談話,隔太遠,斷斷續續聽了幾句,憑自己臆測後暫時掖在心裏。
允希發覺母親自從離開費家後整天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不是圍著廚房就是竄進房間打掃衛生,把家具反複擦拭了數遍。他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問她:“媽整天呆在家裏會憋壞的,出去散散心吧。”
“我沒事的,這不家務一大堆。”
允希強行拉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握著她冰冷的手,心疼道:“媽,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剛不是做了清潔嘛。晚飯已經做好了,你快趁熱吃了吧,我先去休息了。”說完便起身去房間了。
允希回頭望著母親的背影,一陣失落:“離開爸的身邊就過不下去嗎?”
費老爺生病了,被接到蘇城大醫院調養。費家的親戚都趕來看望。市裏領導也相繼前來探望。費老爺不想被打擾,提出回家休養。費承德安排了接他回來,把醫護人員都請到了家裏。
林文嵐知道消息十分焦急。允希為了平定她的擔憂,決定回去看望爺爺。當他重回到費家,心底驀地湧出陣陣傷感。從大門到室內一路覺得漫長。在經過黛莎的房間時,他無意間聽到黛莎和瑾雯的談話。“媽,其實爺爺和奶奶也很嫌棄林文嵐他們的,不然怎麼會趕他們走呢。”
“你爺爺和奶奶是為了你大伯的仕途一片光明,才把醜陋的東西藏起來的,當初生怕林文嵐不安分四處去張揚才把她安置在家裏,後來也是給費家生了一個兒子,好不容易爭取到踏進費家大門的機會。現在秘密快藏不住了,就索性拋棄。總之呢,這是林文嵐自找的,她活該!偏偏就惹上了費家。”
允希在這一瞬間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裏,整個身心的溫度一下子降為零點。他調頭往家裏趕,破門而入,垂著個腦袋站在林文嵐麵前:“媽,你老實告訴我,是你自願離開費家的嗎?”
“允希,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你爺爺身體好些了嗎?”林文嵐閃爍其詞沒有正麵回答。
“回答我!”
“我……”
“回答我!”
“我當然是自願的。看你過得這麼痛苦,我做母親的怎能忍心。”
“你騙我!是爺爺他們叫你離開的對吧!”
“允希,你在說什麼?”林文嵐滿臉慌張,東張西望。
“我說的沒錯吧!”
“這不重要了,竟然我們已經出來了,就好好過現在的日子,好嗎?”
“好好過日子?你這樣憋屈過著會快樂嗎?”
“我……”
“為什麼當初要迷戀他,為了他,你可以連自尊、驕傲都願意拋棄!你這樣做對得起自己嗎?”
“我願意!”
“那我呢,我是你兒子,你就不為我考慮嗎?自從離開費家你成天苦著臉讓我有多難受嗎?”
“允希,是媽對不起你,你不要去找他們鬧好嗎?”
“我一定要回去找他們說清楚!他們憑什麼主動趕你走,還如此的冷漠?”
“允希!你爸他們並沒有不管我們,一直在默默照顧著。”林文嵐攔不住倔強的兒子,萬般焦急。
念恩提著果籃和鮮花去費家看望費老爺。
“念恩,快過來坐。”費老爺笑嗬嗬地招呼她坐到跟前。
念恩靠近費老爺。把切成小塊的水果遞到他嘴前,喂他吃。費老爺也就樂意享受晚輩的照料。
黛莎對念恩一改往日的態度,漸漸熱情起來,還領著念恩去她的房間裏參觀。兩人聊天之際,黛莎好奇地問:“你和我哥交往一年多年了吧。”
“是啊。”
“也不知道是我哥保守還是小時候受了大人們的影響恐婚,這都還沒有結婚的念頭。”
“也就一年多時間不算長,而且現在談結婚也早了點。”
“差不多了,你不都快二十五了嘛。難道是?”黛莎說著就變得疑神疑鬼。
“是什麼啊?”
“哦,沒什麼。”黛莎吊起了胃口,刻意閃到一邊避開念恩。
“我還挺好奇的呢。”念恩往她身邊跨去一步,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那我說了,那你要替我保密。”黛莎跑去把門關上,又返回來,一本正經地說:“我大伯母要求很高你是知道的,上次去大伯上級的生日宴會上見到了副省長的侄女,這個侄女也是我哥的大學的校友,所以她可能想……”黛莎刻意壓低了聲音,“你不要生氣哦,也許隻是想想而已。她是覺著吧,今後有了上級的照顧我大伯往上發展的機會就更多了。”
“大學校友?是賈小姐嗎?”
“對,聽說上次你也去了。那沒錯,就是姓賈的那位小姐。”
在念恩的印象裏賈小姐的確優秀,幾乎接近完美,難能可貴的還有家國情懷。對她的敬重超越了嫉妒。她大方的回應:“伯母的眼光真是不錯,的確會識人,賈小姐乃大家風範,著實令人欽佩。”
黛莎對她這個反應不免吃驚。她以為念恩會在強大的對手麵前自慚形穢或者妒忌生恨,卻出乎意料的對人家誇讚一番。她不甘認輸,繼續進攻:“難道你不擔心我哥會變心嗎?”
念恩雙眉一揚,自信滿滿道:“你哥的人品和修養我信得過!不然也不會帶我出席這種重要的場合。”
“你當然是希望這樣,所有女人都希望男人做到唯一,可現實呢,男人一旦到達頂峰時刻就會開始飄了。我身邊的男性朋友都是一個德性,挑肥揀瘦、見異思遷的。我哥身邊應該也有不少女人打轉,你有能耐去擺平她們嗎?”
念恩對剖析男人本質的探討了無興趣,立刻打斷她:“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去你哥那裏看看。”
“哦,你去吧。”黛莎意猶未盡,可也不想遭人煩。
念恩一路上想起方才黛莎說的話,她有點懷疑黛莎突然跟她走近是別有用心。到了房門口,見門開著,她便徑自走了進去。秉誠正在整理他的書本,聽到腳步聲回頭瞟了一眼她。“你不是去黛莎那兒了,這麼快就回來了。”
“秉誠,黛莎今天對我突然變得熱情,然後又對我說些奇怪的話,讓我有些迷惑。”念恩心裏困頓就對秉誠說了出來,想進一步確定。
秉誠放下手裏的書本,摟著她的肩膀:“你多心了,黛莎可是很喜歡我這個哥哥,愛屋及烏唄,她現在對你好就是給我麵子,你就樂意接納吧。”
“哦。”念恩本想繼續抽絲剝繭,可感受到秉誠的歡喜,不想破壞這和諧的氛圍。
今天有醫生和念恩在,廚房又加了幾道菜。大家圍在餐桌上,正準備用餐,允希鬼使神差的出現,急赤白臉地瞪著餐桌上的人。
念恩第一個起身,微笑招呼:“允希,你來啦。”秉誠隨即拉開凳子請允希坐下來一起用餐。允希沒有搭理他們,一雙冒著火焰的眼睛死盯著費承德,言語生硬:“是你們逼迫我媽離開的吧!”
坐在餐桌上的醫生似乎懂得察言觀色,作為外人不小心介入了別人家的私事,知趣的起身借故迅速離開。
費承德這些天身體本就欠佳,這一驚嚇後四肢無力,想站起來卻有些吃力,旁邊的柏蓉英瞧見了他的不便,幫了他一把。
“你們不承認嗎?”允希沒完沒了。費承德剛一起身,瞧見允希咄咄逼人的樣子又蹲下去。兩人在彌漫著火藥的氣氛中對峙。費承德有苦難辨,雖然他是這件事的起因,他自視理虧,奈何身為一家之主,總不能被晚輩壓低氣勢,無論如何也要表現得處變不驚,平息這場風波。
黛莎卻毫不客氣地說:“是又怎麼樣!要怪就怪你媽,誰叫她要作踐自己呢,造成今天的局麵都是她自找的!”費祥和嚇得措手不及,趕緊捂住黛莎的嘴。黛莎羞辱了一番後就走,允希衝上去隨手抓起桌上的一隻碗朝地板上砸去,剛走的黛莎嚇得魂飛魄散,僵在原地不敢動。念恩驚嚇得靠椅子邊上站定。其他人都定格在這一瞬。
“費允希,你瘋了!”邱瑾雯吹胡子瞪眼的望著他。
“對!我瘋了!”允希衝她嘶吼,回頭又橫了費承德一眼,“都是你們的無情冷漠給逼的!”
費承德拍桌而起,驟然胸口悶得慌,仰麵癱倒椅子上。柏蓉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肩膀,神色惶恐地盯著他;秉誠和念恩慌張地圍上去;費祥和頓了頓,才挪向他跟前。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黛莎見場麵混亂,自己已被忽略,流著眼淚跑去了樓上。瑾雯帶著怒氣跟了上去。允希僵滯在原地,丟了魂魄似的。
費承德被大家護送到房間。醫生這才露麵,對費承德進行檢查。大家都圍在房間裏觀察情況。費老爺和費夫人在對麵的房間裏聽到門外動靜很大,費老爺想要下床出來探個究竟,被費夫人攔住,她找了一個由頭暫時隱瞞過去。
允希仍然傻愣在餐廳,被剛才突發的情況這麼一攪和,想著父親痛楚的表情,他忽然間覺得有失孝道,沒有資格站在這裏為自己申訴。費承德病情已緩和下來,醫生囑咐需要靜養,大家這才解散,從屋裏出來。
念恩忽然想起允希還在樓下,急衝衝地跑去找他,瞥見允希正要踏出門立馬叫住他。允希無視周圍的一切,垂頭喪氣的徑自走出大門。念恩衝著他的背影叫喊著“海倫!”猛撲上前,拽住他的一隻胳膊。允希一時腦海裏閃現有關與念恩在一起的碎片記憶,瞬間拚湊成一副完整的美好畫麵,刺激了他的神經,全身動彈不了。
念恩見他冷靜下來,逮著機會先是一頓責備:“不管你心裏有多大的委屈和不滿,你也要顧及父子之情,他是你父親,你這樣出口會傷害到他的!”見允希的神情空洞,又心疼起來,語氣變得柔和,“你心裏的傷痛我無法體會,但你也不要傷害自己好嗎?我希望你像以前一樣陽光、自信。”
允希這才愣愣的抬起頭來,滿腔的欲語還休,化為一聲苦笑。秉誠和長輩們站在他們身後關注了半晌。秉誠發現念恩的手一直未放開,心裏五味雜陳,連關心允希的心情也沒有了。
念恩隱約感覺到身後有人,甩開了允希的手,順勢後退兩步。費祥和上前帶著歉意安慰允希。允希什麼話也聽不進去,決然離去。
秉誠站在遠處漠視眼前的一切,直到允希的離開,才轉身進了屋,念恩緊跟其後。黛莎突然又出現在客廳,調侃道:“還是你厲害,能讓他安靜下來聽你講兩句,你可真有魅力。”
念恩沒有閑工夫理睬黛莎,靜觀秉誠的態度。他沉默寡言的坐在沙發上。身旁的柏蓉英失望地歎了一聲長氣,隨後起身上樓。念恩聽到她沉重的腳踏聲,心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