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春秋
    “不管如何，事情就這麼定了。”
    “可是沒有萬全的準備，這樣還是太魯莽……”
    “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好了，別羅嗦了。”沒有絲毫妥協的口氣，轉身離去。
    橫穿看似普通的庭院，直向朱紅的大門走去，連商舜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腳步如此之快，而平日不苟言笑的臉上，也透出一分溫柔三分期待。
    不同於普通商賈人家，院子裏竟然還有巡邏的家丁，隻是若留心，便會發現他們是完全按照軍隊的模式。
    巡邏的人在見到商舜後，恭敬地低頭行禮。商舜微微頷首，加快腳步出了大門。
    焦急地穿過若幹條小巷，在逆著人流走向了京城最繁華的地方。
    在侍者的引導下，商舜走入了青雲樓的雅間，果然，那個人已經等在那裏了。順手帶上門，朝青年走去。
    青年生得很是清瘦，不同於商舜的霸氣，他散發的是書生的儒雅之氣，卻在溫雅中隱了分驕傲。商舜暗度，是什麼時候把這麼一個身影刻在心裏的？
    青年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將投在街道上的目光移至商舜的身上。
    “啊，你來拉。”沒有虛偽的客套，清俊的臉上透著淡淡的笑意。
    “在看什麼呢，這麼專注。”
    “你看這京都是如此繁華，可這華麗的外衣剝下後，又是如何腐朽的架子？”
    “這個國家很快會再次繁華起來，甚至超越承天帝的時代。”
    “罷了……”
    “你啊，整天想東想西的，卻不看看自己瘦成什麼樣子。”
    “能不為家事操勞嗎？碩大的家業要有人支撐，明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而手下的人也都是……，可要我把家業交給外人，終究不甘心啊。”
    “啟之，你為什麼總是苦了自己。我也能為你做些什麼啊。”
    “但畢竟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解決的。”啟之眼裏透出分決然。
    “好，但是有困難一定要告訴我。”
    “明明……隻相識大半年，可你為何這般幫我？甚至……”
    “甚至連你我的背景都不清楚是不？”商舜笑著走上前，將啟之擁進懷裏。啟之僵了僵身體，將手也環上了商舜的肩膀。商舜為啟之的順服滿意地笑笑，在啟之耳邊低聲道：“你暫時不願意告訴我也沒關係，正如我現在也對你不得不隱瞞些事情。不說，是怕給對方帶來不變，何況我們隻要知道懷裏的是自己所愛的人，不就足夠了嗎？”
    “你啊……真不可思議，我們怎麼會走在一起。”
    “愛了就愛了，哪有什麼為什麼啊。”
    初春梨花樹下的初遇，隻是一瞥，卻更甚驚鴻，用了一個夏季的熱情融化商舜的冷酷和啟之的冷漠，如今用一個秋季醞釀出醉人的美酒，眼前已是入冬。不及一年，二人的默契卻勝過半世的結發夫妻。有些事情就是沒理由的。
    二人都背負著沉重的家業，二人都很是驕傲，隻等待將事情擺平後和對方永遠在一起。沒有身份的差別，更沒有懷疑和猜忌。
    商舜輕輕咬上啟之的耳朵，道：“待我完了大事後，就堂堂正正迎娶你回家，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商舜此生隻愛你一人。”
    “胡鬧。”啟之淡淡一笑。商舜心念，決不是胡鬧，我定用鳳輦迎你回去！
    推開桌上的雜物，將啟之抱上去，笑道：“讓你知道什麼是胡鬧。”語罷，便湊上去擁吻……
    三鼓了，二人在寂靜的街道上相別。
    逆向而行，不曾回頭。
    “世子，萬事俱備！”
    “好，那麼便定在三日後。”商舜熱血沸騰，自己畢生的理想便要實現，而啟之也……想至此，商舜幾乎是跑向青雲樓的。
    推門而入，啟之微笑“看你風風火火的。”
    “啟之，你知道嗎，我的理想就要實現了！”
    “那，恭喜你啊。”商舜很是興奮，甚至沒注意到啟之愈發憔悴。
    商舜一連飲了數杯酒，此刻已是恍惚。
    “啟之……我定在不久後來迎娶你。”商舜望著啟之的臉再次認真地說道。
    啟之苦笑，把商舜扶到邊上的小榻，一觸到小榻，商舜便沉沉地睡去。商舜難得醉酒，此刻睡夢中還帶著笑意。商舜的理想快實現了，而自己呢？啟之歎息。
    商舜一個翻身，“當啷”一聲，一塊金屬掉在地上。啟之伸手將它撿起，卻在看到上麵複雜的圖騰後僵在那裏，本是蒼白的臉竟變地慘白中攙雜著青灰色。
    不知過了多久，啟之將金屬放回商舜懷裏，跌跌撞撞地離開。
    三日後，商舜一身戰袍，在皇宮前高舉著手裏的金屬令牌，道：“擒庸君，拿妖婦，斬奸臣，殺！！！！！！”
    後麵百萬雄師齊吼——“殺！！！！！！！！！！！！！”
    麵對著眼前的陣式，禁軍兩腿發抖，主動開了城門。
    “世子，屬下已抓住潛逃的太後！”
    “很好！”商舜滿意地點頭“那傀儡皇帝呢？”
    “稟世子，那傀儡皇帝已自盡於朝陽宮！”稟報的將士激動地渾身顫抖。
    聞此眼，後麵幾個將領紛紛下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萬士兵連帶投降的宮人，一齊跪下——“吾皇萬歲！”
    商舜望著跪下的人，心念，啟之，等我！
    直走向朝陽宮。
    “陛下，那人的屍體就在裏麵。”
    推開殿門，在微弱的夕陽下，吊在梁柱上的屍體隨風來回擺動。那屍體上的龍袍已經失去了它的意義。
    商舜眯起眼打量著那人的臉，嘴角的得意瞬間消失，瞪大了眼——“啟之……？”
    外麵的將領看著新帝失神地望著舊皇，很是不解，扭頭看著外麵的天空開始飄散雪花，竟不覺間已入冬。
    飛揚的雪花吹入殿內，正如那年梨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