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冥想了一下午，直到晚上，顧閑也沒回來，他忍不住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給顧閑，可還沒撥出去，就受到了對方的來電。
    “謝小雲，今天晚上我可能沒法回去給你做晚飯了，有個案子需要出現場。”電話那頭，顧閑的聲音含著隱隱的歉意，“我已經給你叫好餐了，馬上就能到。你記得按時吃。吃完就洗漱休息吧，換洗衣服都在你的房間，你穿著的顧朗那小子的衣服放到髒衣簍裏就行，等我回來再洗。”
    謝雲沉默不語，他意識到，如果不答應天道的要求，徹底把這個世界的缺口補全，這樣類似的事情，還會發生無數次，他和師叔的生活不會安穩，師叔的安全也沒法保證。
    他雖可以獨善其身，卻無法保證師叔的安危……
    可是，如果要答應的話……
    謝雲閉了閉眼，應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早些回來。”
    電話掛斷，發出“嘟嘟”的聲音。
    門口傳來“叮咚”的門鈴聲，顧閑點的餐到了。
    拿過餐之後，謝雲擺在桌上，嚐了一口，覺得沒有顧閑做的好吃。
    他拿出手機，打開某聊天軟件，點開那人的頭像，想告訴他自己已經吃了飯，問問對方吃沒吃。又想到對方現在正在工作，最後還是沒發出那條信息。
    拿著手機擺弄了好一會兒，在第五次想起顧閑後，他認命地歎了口氣，放出魂識感知起顧閑的位置，然後起身走出了別墅。
    別墅外很安靜，高處的燈靜靜地亮著，照亮了一片虛無。
    中午還覺得別墅裏麵生機盎然，靈植靈寵很是熱鬧，可現在看來，分明是毫無人氣的冷冷清清。
    謝雲抿抿唇，朝著顧閑所在的方位走去。
    別墅區不好叫出租車，他又不會開車，昔日趁手的法器早已在仙魔大戰中盡數毀去，如今想去找人，也隻能靠兩條腿走路。
    不過距離也不遠，他曾在修真界走過更遠的，那時候還背上還有一個人。
    謝雲慢慢走著，感受著自己與那人的距離一點點接近，竟在難得的靜謐中感到一種莫名的幸福。
    前麵有人在等著他。
    又這樣走了一會兒，謝雲的魂識突然一震，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危險——顧閑出外勤的地方，似乎有一種灰色的力量，在蠢蠢欲動。它比魔氣更加渾濁不堪，它的氣息讓人作嘔。
    這一瞬間，謝雲淡色的眸子寒芒乍現，他來不及多想，強行運起魔核，強大的魔力撕開了麵前空間，瞬間消失在原地。
    他消失後，空間微微波動，天上有一隻金色的眼睛被烏雲遮住，緩緩地消失。
    “老大，好像下雨了。今晚天氣預報上明明說沒有雨啊……”案發現場，吳燦搓了搓胳膊。
    顧閑感受著落下的雨滴，嗤笑一聲：“天氣預報什麼時候準過？行了，雨水容易破壞現場，趕緊采樣，把現場摸清楚，早點結束早點回去休息。”
    “不是，老大，我老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們……怪叫人惡心的。”吳燦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壓低聲音，湊近了顧閑，似乎有點害怕。
    那雙隱於黑暗中的雙眼卻透出嗜血和興奮的光。
    “老大……”吳燦的聲音有點不正常的抖，瞬間透出狠厲。“桀桀，去死吧！”
    謝雲趕在此時趕來，身後的空間還在緩緩閉合，他看到這一幕，路燈下的匕首閃過一道雪亮的光，霎時瞳孔緊縮——
    顧閑反應很快，他迅速拉開與“吳燦”的距離，但手臂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匕首劃傷，傷口頓時透出淡淡的黑氣——
    “嘶——”
    謝雲看到他的傷口，徹底瘋了。
    他飛身過去，手掌瞬間聚起濃稠的魔氣——然後一掌拍在“吳燦”的胸口。
    “是你！”“吳燦”一臉不可置信，“你不是已經被大人……”
    謝雲沒有給“吳燦”傳遞信息的機會。
    他的一掌太過淩厲，“吳燦”用來偽裝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不見，他露出了全貌——竟是一團黑色的霧氣！霧氣慢慢變淡，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顧閑顧不上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他大步衝過來拉住謝雲：“謝小雲？你怎麼在這裏？有沒有受傷？你不是……”
    話還未說完，便見謝雲周身魔氣一潰，唇色瞬間慘白，唇角也滲出一絲血跡。
    他神色平靜地擦去血跡：“不要緊，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感覺到你有危險，就過來了。”不過是魔氣使用過度，經脈有點破損罷了，算不得什麼。
    他以前受過的傷，可比這重多了。
    “怎麼不要緊！你傷還沒好，就強行調動異能，身體不想要了？傷好之前不許再用聽到沒？”顧閑緊張地錮住他的肩膀，“都吐血了！”
    謝雲有心轉移話題，他想到“吳燦”匕首上那股令人厭惡的灰色氣息，又想到顧閑手臂上泛著黑氣的傷口，有些慌張地問：“師叔，你的傷——”
    “小問題，”顧閑操縱異能簡單處理了一下，解釋道，“這種”惡念”造成的傷口局裏有專門的傷藥。自從你半年前失蹤後，海市就出現了一種神秘的力量，這種力量會產生大量惡念，導致最近半年全市的惡性案件急劇增加。”
    謝雲神色晦暗不明。
    看來，天道所說的世界缺口，便是與此有關了。
    他看了顧閑一眼，隱隱下定了決心。
    坐車回局裏的路上，謝雲一直保持著沉默，頗有些魂不守舍。
    顧閑隻當他被今晚的突發事件嚇到了，也一路無言地開到了局裏。
    車停下後，顧閑卻沒馬上下車，而是先掏出手機，給吳燦打了個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他的臉色沉得能滴出水。
    “我自己進去，你在這裏等一會兒。現在局裏除了我和陳科，還沒有人知道你已經回來了，”他低聲罵了句髒話，“局裏恐怕混進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你的回歸最好還是先保密。”
    “我知道了。”謝雲點了點頭，微微垂眸思索。
    看來事態挺嚴重……自己也該采取一些行動了。
    目送顧閑進入調查局後，他低聲說：“天道，你的要求，我答應了。”
    他實在沒法眼睜睜看著師叔受傷。
    哪怕明知這是天道的陽謀，他也得答應。
    話剛落下，隻見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憑空出現，最後化作一個金色發帶，問問落在謝雲之手。
    “此物中含有吾之賜福，使用它可救人於危難……僅此一件，慎用！”天道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
    謝雲端詳了一下，第一次覺得此世天道有可取之處。至少……他知道保證員工的性命安全。
    他把發帶順手綁在了頭發上，再略施障眼法，金光燦燦的發帶瞬間化為了一根普通的發帶。
    等到顧閑回到車內，看到謝雲挽起的頭發，奇怪了一瞬，也沒有多想。
    可能是這樣方便活動吧。
    二人開車到家，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四周很安靜，但是那種冷清的感覺卻消失了。四周的靈植和靈寵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夜不至於太過寂靜。
    “你……吃了嗎？”謝雲低聲問。
    “隨便吃了一點，不用擔心，還能餓著自己不成。”顧閑笑了笑，揉亂了謝雲的頭發，“時候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謝雲淡淡瞥了對方一眼，對於他的行為沒有說什麼，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經曆了太多，謝雲當晚做起了噩夢。
    夢境光怪陸離，一會兒是顧閑今晚受傷時痛苦的表情，一會兒是修真界他背著渾身是血的師叔走過的那條黃昏路。
    他恍惚睜眼，下意識搜尋起顧閑的身影，迷迷糊糊竟走到了顧閑的臥室。
    清醒過來以後，他下意識想要離開，卻見本該睡熟的人坐了起來：“謝小雲？怎麼還是這麼喜歡來找我睡……”那人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下床把謝雲一把拉了過去。
    二人一同跌上床。
    顧閑又說了句什麼，謝雲沒有聽清。
    他大腦一片空白，僵直著身子，感受著身旁人的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師叔他！怎麼……
    謝雲仰身看著天花板，覺得今晚大概率要失眠。
    結果沒過多久，他便感覺困倦襲來，迷迷糊糊地蹭了蹭顧閑，直把人蹭醒了，才滿意的睡了過去。
    這回睡不著失眠的，成了顧閑。
    ……
    兩人一起睡過的那一晚之後，謝雲每次看到顧閑，總感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別扭。
    眼神忍不住想要躲閃。
    倒是顧閑，好像一點也不當回事，每天把逗謝雲當成一項任務，非要把人逗得麵紅耳赤才好。
    如果不是第二天謝雲醒過來發現顧閑壓根沒睡著，恐怕真就以為他無所謂。
    就這麼一個月過去，生活倒也算得上安逸，顧閑每日去局裏，有時候會有些案子處理，大多數時候都會按時下班。
    但謝雲心裏總是隱隱憂慮。
    他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