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3章墜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8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那婦人看貨物般看完儀哥兒後就走了,留下儀哥兒汗津津的站在屋裏發呆。
    看著日頭就要到中午了,吃完留給他的剩飯,儀哥兒走到奶奶身邊說:“奶奶,明天我想去後山。”
    王老嫗聽到了儀哥兒的話,但是她就是不想搭理儀哥兒,尤其是明日還是她大朗的忌日。
    儀哥兒身體虛,多站一會兒就左右搖晃。
    王老嫗餘光看到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想到二郎的話,嫌棄的說:“去去去,你愛去哪裏就去,給我說什麼,晦氣。”
    說完一口痰吐在儀哥兒腳邊,站起身離開還撞了儀哥兒一把。
    王老嫗人老但是身板結實,儀哥兒病體虛弱人又瘦,直接倒在了地上。
    背上的傷口又再隱隱的翻疼,但能去看望爹爹的喜悅讓儀哥兒暫時忽略了這些痛苦。
    坐在地上緩過氣,儀哥兒扶著門出去找柳哥兒。
    柳哥兒是儀哥兒難得能說上話的人,兩人年紀相仿,小時候玩的也多。
    儀哥兒想去柳哥兒那裏拿一些黃紙疊幾個元寶燒給爹爹們,貢品的話他可以去摘一些野果子。
    想到明天的祭拜,儀哥兒覺得身上的傷口也沒那麼疼了。
    “柳哥兒,柳哥兒。”
    臉有些長的柳哥兒聽到著虛弱卻著實動聽的聲音,一抬頭就看到是儀哥兒站在籬笆外喊他。
    明明是一身打著補丁的破爛衣服,頭發也亂糟糟的,甚至臉上都有傷,可是儀哥兒就是那麼的好看。
    誰能不嫉妒儀哥兒,幸虧他爹爹們死的早,不然儀哥兒可不就是幸福的富家少爺。
    柳哥兒心裏陰暗了一下,但很快就站起來把儀哥兒拉進來說:“你身體好些了嗎,怎麼出來了。”
    儀哥兒看著腳尖,鞋子都有些露腳趾。
    儀哥兒不好意思的收收腳趾,柳哥兒看到這一幕心裏隱秘的開心起來。
    “明天是爹爹的忌日,我想去看看他們。”
    “哦,明天是叔叔們的忌日啊。”
    柳哥兒若有所思的和儀哥兒東拉西扯,非要看到儀哥兒一臉羞澀窘迫的開口請求說想要幾張黃紙時,才起身拿出薄薄的幾張出來。
    就這樣儀哥兒都十分感謝柳哥兒的幫助,看著儀哥兒的可憐樣,柳哥兒想起儀哥兒的小爹爹,有些饞那些好吃的點心和糖果,看向柳哥兒的眼神也有了些憐惜。
    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的對儀哥兒說:“你以後要有好日子過了。”
    儀哥兒一臉的茫然,睜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十分的好看。
    看到儀哥兒這幅模樣。柳哥兒心裏又不開心了,“你二叔給你找婆家呢,縣裏的,你要去享福了,那可是姨太太呢,大戶人家,吃喝不愁穿金戴銀。”
    儀哥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去的,王老嫗看到他手裏的黃紙又罵了很久,什麼喪門星,什麼小雜種。
    儀哥兒隻聽到自己問王老嫗說:“奶奶,你們要把我嫁出去嗎?”
    王老嫗罵人的動作一愣,隨後繼續罵:“不嫁出去還養你一輩子嗎,你個賠錢貨。”
    “可是我還沒有十五歲。”
    王老嫗上來扭儀哥兒的胳膊,扭了好幾下才說:“再幾年都成老黃瓜了,誰要你,趁你現在還有幾分姿色,趕緊給我滾出家門。”
    滾出家的字眼刺痛了儀哥兒的心,一想溫順的儀哥兒瘋狂的反抗說:“不,我不離開,這是我的家,這是我和爹爹還有小爹爹的家。”
    王老嫗有力的巴掌扇到儀哥兒的臉上,“閉嘴,這是我王家的房子,才不是你這賠錢貨的。”
    儀哥兒死都不鬆口,這是他唯一的牽掛和依靠了,他在這裏出生長大,這裏有他和爹爹的所有回憶。
    儀哥兒暈倒的時候,嘴裏吐出老大一口血,他一定要留在家裏的,他不要離開家的,他要爹爹。
    王二郎回來看到儀哥兒腫起來的臉,對自己的母親擺下臉說:“打哪裏不好打臉,不知道人家就看臉嗎。”
    麵對兒子,王老嫗哪裏有對著儀哥兒的硬氣。
    王二郎無奈隻能去田郎中那裏去買藥,田郎中看是王二郎直接甩給他一瓶藥膏,“二兩銀子。”
    “什麼,給我個便宜的。”
    “便宜的沒效果,臉好不了。”
    王二郎咬著牙買了藥,回去就嚇唬王家二老,對自己的老爹說:“別讓娘再打儀哥兒了,這一瓶藥就二兩銀子,不看好儀哥兒怎麼賣好價錢。”
    三千文王老嫗都心態的要死,知道又是二兩銀子,真的是心態的躺著地上好一陣哭天喊地,直喊自己命苦。
    夜晚儀哥兒從昏睡中醒來,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好像被塗了藥。
    但儀哥兒並不開心,想到白日柳哥兒的話,渾身害怕的發抖,他要被嫁出去了,不知道嫁到哪裏,會永遠的離開這個家,而且他還不能反抗,所有的小哥兒都是要嫁人的,可是儀哥兒不想嫁人,他也不想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
    二叔也不行,儀哥兒幾次遇到二叔,二叔看他的眼神讓他害怕。
    儀哥兒恍然發現,這個他不想離開的家裏好像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摸摸脖子,儀哥兒想起什麼的不顧身上的傷勢,爬到床底下使勁兒去扣,足足摳出三塊石頭,才把胳膊伸進去,摸索出一個小盒子。
    因為長時間放在地下,木盒子很是潮濕甚至表麵都覆蓋上了青苔。
    儀哥兒不敢出去,就爬在床底,打開盒子看到裏麵的東西還在才鬆了一口氣。
    之前儀哥兒有很多的首飾和裝飾品,但是隨著爹爹們的離開,都被拿走了。
    隻剩下這個木盒子了,一直被儀哥兒小心的保存著。
    看著盒子裏灰撲撲的玉佩,儀哥兒還記得小爹爹反複對他說:“少儀,這是我們令家的傳家寶,你一定要保護好,別讓別人知道你有這個東西好好收著,以後有孩子的話可以給你的孩子,你是爹爹唯一的孩子,爹爹把這個給你。”
    “你一定要收好,別給別人看到,就算再難也要親自帶在身邊。”
    小爹爹一直說,反複說,儀哥兒從小就牢牢的記住了這個東西很重要,被搶走所有的東西,這個玉佩都還留在身邊。
    說是玉佩,不如說是一塊表麵比較光滑的石頭更合適。
    儀哥兒見過玉佩的,玉佩是青色的,綠色的,還有白色的,絕對不是這個灰色的。
    但沒關係,儀哥兒依舊很寶貝這個玉佩,這是令家的傳家寶,是他唯一保留住的小爹爹留給他的東西。
    儀哥兒躺在床底下,雙手緊緊的握住手裏的玉佩,難得的覺得安寧。
    迷迷糊糊的儀哥兒睡了過去,夢裏終於再次見到了小爹爹,小爹爹還是那麼的年輕好看,眉目如畫的笑臉很是溫柔。
    “小爹爹。”
    “少儀,小爹爹在這裏。”
    少儀,儀哥兒在夢裏想著,隻有小爹爹會喊他的名字,他不是村裏的柳哥兒杏哥兒王哥兒,他有名有姓,他叫做令少儀,和小爹爹一個姓。
    “小爹爹,我不想嫁人。”
    “我令家的哥兒不想嫁就不嫁,少儀來小爹爹這裏,小爹爹帶你走。”
    夢裏,儀哥兒牽住小爹爹的手,和小爹爹一起走了很遠很遠。
    半夜,儀哥兒是被冷醒的,夢裏回味著和小爹爹的對話,手裏的玉石依舊是那般的清涼,沒有被溫暖絲毫。
    儀哥兒看著麵前的床底,迷茫的心好像找到了一條適合他的路。
    清晨,天蒙蒙亮儀哥兒就收拾好自己出門了。
    他人瘦瘦小小的,走路又輕巧,酣睡的王家人沒有一個聽到。
    路上早起去幹活的人看到儀哥兒都問候了一句,儀哥兒笑著和大家打招呼,手裏捧著一疊黃紙疊的元寶,少少的都沒有十個。
    看到元寶,村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時間又惋惜哀歎起王家大朗的可憐。
    儀哥兒垂著頭讓人看不到表情,一路往後山走去。
    山上露水深厚,但儀哥兒穿了很多衣服,衣服破破爛爛的多穿幾件也算是保暖。
    儀哥兒路過果樹,摘了幾個小小的卻也紅了的果子繼續走。
    轉過好幾個彎,就到了一個突出的平台上,一麵靠著山,剩下的地方都是懸崖。
    兩位爹爹合葬在一起,爹爹很喜歡小爹爹,什麼都聽小爹爹的,可能這也是奶奶不喜歡小爹爹也不喜歡他的一個原因吧。
    不過沒關係了,他不需要奶奶的喜歡啦。
    儀哥兒拿出從家裏順出來的火石,艱難的點火把九個元寶一個一個的燒給兩個爹爹。
    “不知道九個元寶能買幾個包子呀,爹爹,少儀很久很久沒吃過包子了,少儀好冷,少儀好疼,少儀也不想嫁人,少儀去找你們好不好哦。”
    儀哥兒話說的悲傷,但心裏卻十分的開心,那種終於解脫的感覺讓儀哥兒開心的像個孩子,帶走他滿身的傷痛和頹廢不安,煥然新生。
    儀哥兒絮絮叨叨的把想說的話都說了一遍,最後摸摸脖子上的玉石。
    小爹爹讓他一直帶著的,這是令家的寶貝,不知道能不能帶他去找到小爹爹呀。
    儀哥兒滿臉笑意的縱身跳下懸崖,沒有一絲恐懼,也沒有一絲的留戀,滿臉都是得到解脫和幸福的笑容。
    “爹爹,你們的少儀來嘍。”
    重物墜落的聲音驚醒崖下睡覺的鳥兒,也驚醒了一直尾隨儀哥兒想欺負人的混小子。
    “啊啊啊啊,儀哥兒跳崖了,儀哥兒跳崖了。”
    那可是看不到頭的懸崖啊,跳下去會沒命的。
    被嚇壞的臭小子瘋了一樣跑回去,見人就說儀哥兒跳崖了,儀哥兒跳崖了,儀哥兒祭拜完爹爹就跳崖了。
    村人一片嘩然,跑到王大朗的墳前,那墳上滿是荒草,隻有一堆小小的灰燼,幾個沒長大的野果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裏。
    看一眼懸崖,大家都害怕的往後退。
    “天老爺,這懸崖這麼深,掉下去肯定沒命了啊,這個儀哥兒怎麼就這麼想不開,老王家不是給他說親嘛,離開王家就好了啊。”
    “好什麼好,你知道王家要把他送去哪裏嗎,萬花樓。”
    “萬花樓,那是什麼地方。”
    “青樓啊,還能是什麼地方。”
    “天殺的,這王三叔家簡直就是一家畜生。”
    往常大家就是說說,但現在人死了,內心的憤怒到達了極點,尤其是王大朗和令初雪著實幫了很多人,那時候大家窮,大朗夫妻幫看病的,幫打獵物的,村人對他們很有好感的。
    這才幾年,五年不到,大朗夫妻的墳都荒了,唯一的孩子也被逼死了,大家農活都不幹了,吵吵嚷嚷的要去幫儀哥兒討回公道。
    村長也被驚動了,可惜人死不能複生。
    王老嫗繼續罵罵咧咧,王二郎一臉的不敢置信,他的銀子沒了,他都談好了,儀哥兒值二百兩。
    二百兩,夠他後半輩子的花銷了,就這麼沒了。
    死人是大事,甚至村裏輩分高的長輩也被請來,村人圍了一圈憤怒的怒罵王家人。
    隻有王老嫗一人和村人對罵,王老漢拿著焊煙的手在抖,王老二一臉的恍惚,金寶想鬧騰但是不敢,王二嫂一個婦人家隻敢心裏想想屁話不敢說。
    “不管,必須拿出一個說法,王大哥在世的時候做了多少好事,現在他唯一的兒子都沒了,被逼死的。”
    “誰逼他了,小雜種賤命一條,想死就去死,我管他。”
    “難道不是你們想把人賣去青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村長本來耷拉的眼睛瞬間睜開,厲聲問王老漢:“栓子說的是不是真的。”
    王老二一看要糟糕,連忙說:“不是不是。”
    一個在城裏做工的小子說:“我看到王二叔每天都去青樓,白天去晚上去。還帶青樓的人回來。”
    村人你一言我一語,他們不願意在儀哥兒受難的時候施以援手,卻願意在事發後做最高尚的審判者。
    王家吵鬧不堪,村長大喊:“安靜。”
    看向王老漢:“王三河,當初你們住到這裏是為了照顧儀哥兒,現在儀哥兒不在了,你們就搬走吧。這裏留給大朗一家三口住。”
    村長的話才落,原本晴朗的天空就突兀的飄來一片烏雲,伴隨著烏鴉的叫喊聲,讓人莫名的心涼。
    【新書新書,喜歡的大家趕緊收藏呀,麼麼噠】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