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白，今年12歲。
    十歲那年，我被父母送進了精神病院。
    陪著我的一直隻有一個哥哥，隻有我能看見的哥哥。
    他們說我病了，說哥哥是我的心魔，可是哥哥確實是存在的。
    你看，哥哥朝我笑呢。
    1
    我真的要瘋了!
    在我八歲那年，我聽見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讓我去保護一個叫蘇木的人。
    我不知道蘇木是誰，所以我明確拒絕了。
    可是那個聲音卻不依不饒，好像我不去保護那個叫蘇木的人就是犯了滔天的罪。
    我不理解，日複一日的勸告讓我十分煩躁。
    於是我將這件事告訴給了爸爸媽媽，他們相擁而泣，又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告訴我，那些都是假的，不要去理會那些聲音。
    可是我確實聽到了……
    我不想讓爸爸媽媽哭，隻好笑著應下，轉而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比我大三歲的哥哥。
    哥哥是除了爸媽以外我最親近的人，可是每每我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哥哥就會離開。
    我甚至沒和哥哥一起吃過飯，這使我一度很苦惱。
    哥哥說他和爸爸媽媽的關係不好，他是令人討厭的孩子，不讓我告訴爸爸媽媽關於他的事情。
    我點點頭同意了，抬眼對上哥哥明媚的眼睛，又下意識的反駁：“哥哥才不是令人討厭的哥哥!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如果爸爸媽媽討厭他，那也一定是爸爸媽媽的問題，因為哥哥真的很溫柔很溫柔。
    哥哥隻是笑笑沒再說話，我卻看到他的眼睛灰蓬蓬的，沒有一絲活氣。
    2
    後來那個聲音越來越聒噪，吵得我一度無法入睡。
    那聲音就像是奪命的鬼魂，絕望又哀傷。
    我一次次告誡自己不要去聽那個聲音，可是我做不到。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安穩覺了，眼底是烏青也越來越明顯，就連我引以為傲的模樣都變得憔悴蒼白。
    終於在一個安靜的夜晚，我用玻璃捅進了耳朵。
    徹骨的痛意讓我通體冰涼，我尖叫出聲，蜷縮在地上呆呆看著天邊狡黠的月光。
    聞聲趕來的還有爸爸媽媽和哥哥。
    在記憶裏這是我們一家人第一次整整齊齊在一起。
    因為送去醫院很及時，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耳朵壞掉了，聽不到聲音了。
    我醒來的時候，看見手足舞蹈的爸爸媽媽在麵前筆畫著什麼，張大口型試圖告訴我，他們是什麼意思。
    不重要，這些對我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聲音終於消失了。
    我的世界終於清淨了。
    “爸爸媽媽，我好開心，我聽不見那個聲音了，你們是不知道這兩年來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叫，真的煩死了。”
    我迫切的想要分享這份喜悅，可是他們並不高興，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
    我不明白他們這是怎麼了，隻是沒敢再進行剛剛那個話題，我知道他們不高興了。
    為什麼？這明明是一件令人高興的好事啊。
    我不明白，真是太奇怪了。
    哥哥說大人都是奇怪的生物，果然是這樣。
    等等……哥哥呢？我環視著周圍懵懂地眨著眼睛，明明在閉眼前我看見了哥哥，為什麼哥哥不在這裏？
    哥哥去哪了？
    “爸爸媽媽，哥哥去哪了？”這是我第一次告訴爸爸媽媽，哥哥的存在。
    他們似是沒反應過來，直愣的看著我，似是擔心又像是關心，隨後掩麵而泣，最後變成驚恐。
    我沒理會他們的目光繼續問：“爸爸媽媽，哥哥在哪？他沒看見我醒過來是會擔心的。”
    這次他們不再看我，不由分說的爭吵起來，直到摔門而去，我都沒有知道有關哥哥的消息。
    外麵的太陽格外的大，晃的我眼睛發酸，我兩眼一閉，緊緊握著被子，耳朵很疼，鑽心的疼，怎麼也睡不下去。
    我睜著眼睛看向白花花的天花板，突然一雙手映入了我的眼。
    “哥哥!你來了!我好想你!”我猛地坐起，緊緊抱住他。
    他好像在說什麼，我聽不見，隻是往他懷裏又挪動了幾分。
    他摸著我的頭好像是在安慰我，我緊緊環住他，想要感受溫熱。
    可是沒有，哥哥的身體很冰，我想可能是體虛吧。
    後麵的幾天，哥哥都沒再來過，爸爸媽媽倒是偶爾來過，隻是拿了飯盒和果籃，將它們放到桌子上就匆匆離開了。
    好像我是一個吃人的怪物，可是我不吃人啊。
    果然大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3
    出院的第二天，媽媽拉著她的行李箱離開了，爸爸跪在地上挽留她，她卻無動於衷。
    那天晚上爸爸一直在哭，他喝了好幾瓶酒，忘了給我做飯。
    我很生氣，從冰箱中翻出兩片麵包待在自己房間裏吃。
    剛吃完一片，爸爸拿著酒瓶踹開了我的房門。
    他的眼睛紅紅的，臉色也不好，我想他應該是餓了。
    我將僅剩的一片麵包遞給他，他猛地抬起手，眼睛空洞的看著我，我不理解。
    爸爸不是餓了嗎？難道是不好意思同我搶吃的嗎？
    我上前拉拉他的袖子，將麵包往他嘴邊湊。
    他還是沒吃，良久才將手放下來，抱著了我。
    他又哭了，眼淚滴在我的肩膀上，濕答答的，很不舒服。
    “爸爸你別哭了，眼淚好涼，好難受。”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跪在我的麵前，一直在說話。
    我認真的看著他的口型，我認出來了。
    爸爸在說對不起。
    可是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啊……
    我猜他肯定是醉了，我搶走他手中的酒瓶，拉著他的大手去了浴室。
    我告訴他，要洗澡然後去睡覺。
    他好像聽下去了，乖巧地去洗了。
    我跟著他回了臥室，等他睡下才肯離開。
    臥室很大，牆上掛著爸爸媽媽的結婚照，隻是媽媽走了，總感覺房間裏麵空落落的。
    不過沒關係，媽媽肯定又去出差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吧。
    畢竟媽媽一出差，爸爸就會哭。
    真是的，爸爸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睡不著。
    房間裏麵很黑，我害怕黑，但是打開燈又浪費電。
    如果讓媽媽知道了他晚上開燈的話，她又要不開心了。
    我瑟縮在被子裏，外麵靜悄悄的，很可怕，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一雙大手抓住我。
    我死死閉著眼睛，可是還是很害怕。
    “白白別怕……哥哥在呢。”恍惚間我好像聽見了一個聲音。
    可是我不是聾了嗎？
    奇怪……好奇怪……
    突然手掌出現一絲冰涼，我睜眼看過去，是哥哥，哥哥又來了。
    “哥哥這些天你都沒有來找我，我真的好擔心你，媽媽走了，爸爸又喝酒了，真的好討厭。也不知道這次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如果回來了看見爸爸喝酒又要不開心了。”
    我一股腦將心裏的話都說給哥哥聽，雖然不知道哥哥在說什麼，但我想哥哥一定在安慰我吧，畢竟哥哥很溫柔呢。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哥哥已經走了。
    我摸摸旁邊空空的被子有些難過。
    良久，我又餓了，我穿上衣服去刷牙洗臉。
    收拾好後我想要從冰箱裏翻出些東西吃，可是隻有冷冷的肉，我不會做飯，隻好去找爸爸。
    我推門進去，發現爸爸躺在地板上。
    “爸爸，地上很冷，你快起來。”
    他沒反應，我很生氣，我上前拉他，可是他太重了，我拉不動。
    他的身體涼涼的，天氣又很冷，我隻好將床上的被子拽下來披在他身上，這樣爸爸就會暖和一點了吧。
    我剛想出去，就發現了地上掉落的藥，好像是安眠藥，以前媽媽失眠總吃。
    真是的，爸爸又將東西亂放，要是讓媽媽知道了，她又要生氣了。
    我將藥收拾好，從房間裏麵拿出我的壓歲錢，熟練的走向樓下的超市。
    以前媽媽不在的時候，我都是去隔壁買吃的。
    我從樓下買了兩袋麵包，付了錢回了家。
    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家裏總是涼颼颼的。
    “哥哥你在嗎？”
    我呼喊著哥哥，可是哥哥卻沒有回應，好吧，他又不見了。
    我吃了麵包，拿著另一包麵包去找爸爸。
    他還在睡。
    “爸爸，太陽都出來了，你怎麼還在睡啊！媽媽看見了可是會生氣的。”
    他沒有動。
    算了，愛睡就睡吧。
    我將麵包放在地上，想著他醒來的話可能會餓。
    “爸爸你睡吧！我出去了。”
    我歎了口氣，怎麼還不醒啊。
    我無奈的出去，從沙發上的枕頭下麵找到遙控器，操控著遙控器開始尋找兒童頻道。
    沒一會兒電視上開始播放喜洋洋與灰太狼，我呆呆地看著，電視裏麵的情節無論多麼精彩都沒辦法吸引自己，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有時候我會看向陽台，想著從上麵跳下去會不會真的看見閻王或者是天使。
    媽媽曾經告訴我，世界一個有兩個，一個是現在外麵所生活的地方，另一個是死去的人存在的世界。
    我不懂，但是覺得很厲害。
    我曾告訴她，我想要去另一個世界看看，媽媽意外的凶了我，自那日起，我便不再敢提起這件事情了。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是想起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