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清看著臨時結盟的修者，還有那避在一角落中的道沉落四人，指尖轉動著九片木簽，半響之後，將它們拋至空中，又接入手中。
    其中一片，與手掌交錯滑落，落地瞬間，白光乍現。
    所有修者，毫無準備，落於海中。
    海中妖獸饑餓許久，猛然間聞到修者的氣息，直接紅了眼，竟相撲食。
    好在這些修士，反應迅速，纏鬥起來，好不容易掙脫出海，飛到空中，就聽見天地見響起一道清澈的聲音。
    “恭喜諸位，成為這萬年以來，有幸見到袤海之淵的修士。”
    袤海之淵又是什麼？
    諸位修者麵麵相覷。
    秘境另一角。
    是鏡清。
    道沉落一聽便知道是它的聲音，將人一一救上飛劍，擴散神識，放眼望去，整個砥淵境化為一片深海。
    深海之中妖獸無數，目前所感，最高凝神後期，最低凝神初期。
    隻有在他的東邊不遠處，有一岩石小島，像是唯一落腳之處。
    還未有決斷，海麵突然躍出以鰭為翅的龐大妖獸，就要將他們狠狠撞下之際，道沉落帶著人出現在百丈之外，不過片刻，便落腳在小島之上。
    小島怪石嶙峋，前後縱橫不過一裏。
    不知砥淵境現在有多少海中島嶼，若是隻有這一個，那小島注定不能久待。
    海中妖獸在岸邊聚集，甚至有些順著海浪上岸，直衝四人所在。
    道沉落讓三人趁此機會上前練手，自己則在他們危險之時再出手斬妖。
    心中卻愈發篤定，鏡清看著秘境中人的一舉一動。
    他早已抹去他們所有蹤跡，卻還是被妖獸尋著氣息而來。
    盛熙對抗許久，強行讓自己堅持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退到道沉落的身邊，力竭躺下。
    這一個多時辰，沒有道沉落從旁幫忙，他早就被妖獸輕易吞入腹中。
    盛熙不由得看向道沉落，隻見他麵色淡然，簡單揮動長劍，便是溫柔殺意，血濺當場。
    “這一路有沉落兄在，我倒是顯得很沒用了。”
    道沉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差距在此，本來掌門也隻是讓你來玩玩。”
    “他要我出手，那瀚海宗就我進秘境便足夠了。”
    聽他說完，盛熙黯然點頭，他進了秘境，反而是道沉落的累贅，處處要受他的照顧。
    道沉落略微抬頭，多看了他兩眼，遲疑道：“你看起來，不太高興。要不……我抓兩個小妖獸來給你散散心？”
    嗯？
    盛熙目光訝異，連忙搖頭：“我沒有想殺戮的意思。”
    “這些妖獸本就是想吃了你，殺了也無妨。”
    盛熙點了點頭，他明白這個道理。
    “不知沉落兄，到達問心時，修煉了多久？”
    “半年……不到。”
    他從開始修煉到破命境，隻用了五十年的時間，破命到臨近成仙，也就三十年。
    而他在破命境之前，身體成長緩慢，在很長的時間裏，他都是少年模樣。
    父親見自己許久未曾長大，以為是因為魔氣與靈氣相衝，便將自己“丟”到了修界之中。
    聽到之人都很驚訝，盛熙更是：“看來沉落兄的天賦，無人能及。”
    “在這一點上，我也覺得。”
    道沉落笑了兩聲，又收斂神色：“我們先去別處看看。”
    有人來了。
    來者二人，正是曆飛白與張若。
    兩人終於看見落腳之處，忙不迭地下去調息。
    不過這海色染血，難不成已經有人來過了？
    小島之景一覽無餘，他們也並未察覺到隱匿之人。
    “或許之前的人已經離開此處。”
    “若是探查過這裏，怎的不用陣盤標記？”
    兩個時辰前，自場景再換，晶石靈源消失，他們便一致決定分散尋找。
    砥淵境太大，為避免重複探查，那曲曉小姑娘，特地給了他們許多特製子母陣盤，每隔一定距離便可放置一塊子盤。
    如果誰發現晶石靈源的蹤跡，就可往陣盤中注入靈氣。
    持有陣盤者，可快速知曉方位，尋到靈源位置。
    鍾明清也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傳音玉盤，如遇險事，可傳音求助。
    現在任何一個修者，都是降服晶石靈源的關鍵，鍾明清自然不想再有損失。
    兩人對視一眼，他們一直記得這秘境中還有一強悍存在。
    隻要那人不與他們兩人搶奪機緣，他們暫時也無敵意。
    道沉落離開之後，小島附近的妖獸倒是安靜不少，察覺新來兩人，也隻是不斷徘徊，不再貿然離海。
    道沉落離得不遠不近，倒是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果然，鏡清在一直針對他。
    意圖明顯，就怕他不知道一樣。
    要是想把靈源送給他，建議暗中給他開小灶，而不是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被迫取出晶石。
    除開秘境中的修者，那七位砥淵諸城城主，也在駐守境外。
    拿下晶石靈源的動靜不小，他並不清楚，那些城主是否會察覺到異常。
    他可不想，給瀚海宗招敵。
    道沉落禦劍飛行許久，中途避開幾位修者，一連幾個時辰，都沒看見新的島嶼。
    看來那小島，再過段時間，會聚集不少修者。
    “你們暫時在此等候，切莫出結界。”
    道沉落放出一個傀儡木人，囑咐完畢，就一頭紮進海水之中。
    袤海之中妖獸橫行，道沉落即便是施展了隱匿之術，每一隻妖獸經過他身邊，也會回頭細看。
    半個時辰之後，道沉落依舊未見到海底，也未發現一個小靈源。
    四周漆黑如墨，似有什麼東西潛遊其中。
    道沉落皺了皺眉，以極快的速度向上遊去。
    半息時間，冰寒刺骨的毒刃擦過道沉落手背，留下一道泛白的痕跡。
    “你……”
    道沉落同時手中靈光一盛，便見眼前掠過如紗耳鰭，粼粼泛光。
    “鮫人”柔發如波，青鱗如翡，美得不可方物。
    但其身強壯，長甲點紅，是為血毒。
    “你竟然，沒有鮮血……”
    聲音低啞，朦朦朧朧。
    這是“鮫人”第一次見到沒有鮮血的修者，也是道沉落第一次見到遠在深海的鮫族。
    一時間，雙方都愣了半響。
    陸地與深海向來沒有交涉，就連旁支血脈都見不到，更別說這種傳聞中才存在鮫族。
    但一個“鮫人”，怎麼能說出他能聽得懂的話？
    鏡清身為靈源，倒是見多識廣，能讓這一個晶石靈源仿出其影。
    他至始至終都沒發現它的存在，這個靈源，實力或許已經到了破命初期。
    道沉落不想與它對上，趁它還在奇怪之中，數道結界和身法並用，逃離此處。
    即便他本體已經轉元後期，但他這個分身，綜合實力上限至多宿劫後期。
    況且在海中，實力還會受限。
    好在他結界之術精通，身法詭譎，有驚無險的破海回到三人旁邊，神識還在狂跳。
    三人一直在屏息凝神，等著道沉落回來。
    盛熙見他身影，心中一鬆，見到他禦劍之手，白痕入眼，瞬間又擔心起來，靠近一問：“沉落兄，你這手上怎麼受傷了？”
    說罷便拿出一瓶療傷丹液，要替他傷藥。
    這丹液依舊出自道沉落之手。
    道沉落見他言語動作，內心微動，逐漸平靜了下來。
    阻止了盛熙倒出丹液的動作，道沉落一邊解釋，一邊另一隻手帶著靈氣覆在白痕處，說道：“剛剛在海中遇上了一隻妖獸，不慎被它刮到皮肉。”
    “你看，現在沒事了。”
    盛熙一看，果然已經恢複如初。
    在他印象中，這好像沉落兄第一次受傷？
    當然，小傷也是傷。
    道沉落看向三人，將探查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這袤海之淵中，除了晶石靈源，再無任何小靈源。”
    “不過海中妖獸，有些丹血皮甲等等，也有不小的用處。”
    “倒是可以殺些帶回去。”
    蘇源問道：“晶石靈源？”
    “客卿長老莫非就是被它所傷？”
    這蘇源在瀚海宗看著唯唯諾諾，但自成策被除名之後，也算混到了他那一代弟子的大師兄。
    打理起事務來，聽其他長老說很是心細，對他好感有加。
    道沉落點了點頭，當作應答。
    接著就帶著他們去往別處，斬殺妖獸。
    隻在海麵附近，那“鮫人”雖一直沒有露麵，道沉落還是警惕著它的出現。
    但和在火山之地一樣，長時間禦劍淩空，或是飛行，對靈氣的消耗實在太大。
    蘇源和小洲偶爾能自己飛行片刻，但是盛熙卻不行。
    他都勉強維持，更遑論那些個低階修者。
    看來，還是得回小島。
    小島現在，應當熱鬧不少。
    不出道沉落所料，他回到小島之時，上麵已有十餘位修者。
    他們四人一出現，便受到眾人矚目。
    到了此刻，竟然還有問心甚至歸識境界額度人活著。
    曆飛白收回目光，看來鍾明清和曲曉所說之人，的確有兩把刷子。
    不過這人帶著這些累贅遠離晶石靈源的紛爭，能保全另外三人性命，也是取巧而為。
    道沉落麵色不改，正要尋一空處回複消耗，就聽見曲曉，曲煥和鍾明清都在叫他，曲煥甚至站了起來招手。
    這下不聽見，也要聽見了。
    曲煥見他們走了過來，略顯殷勤的拍拍身邊空地，說道：“沉落道友，此處可是專為你們留著，就等你們尋到這裏。”
    道沉落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帶著盛熙等人坐了下來。
    聽曲煥的意思，他們都不知道這小島他已然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