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師尊高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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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是被帶走了。”素衣道長緩緩合上棺材,她雖心有不悅,但是麵對清湫府主,一介凡人根本沒有力量壓製,隻能自嘲笑笑。
“謝安不簡單。”賀清野坐在一旁,垂著眼眸坐姿懶散,“你行事之時,就沒想到會招惹來一些很難對付的人嗎?”
韓素衣頓時變了臉色,冷冷丟下一句:這與府主無關。便離開靈堂。
整件事很有趣,雲中仙段雲睿往結界裏送人,百妖鎮的道姑又擅用魔域術法,一麵行複生之術,一麵祭拜山神,就像是達成了一些交易,百靈山中那位所謂的山神,怕不是和魔域有關。
魔這東西,賀清野還是識得幾個的,當年真相大白後,他得知師尊和妖主一直在追尋魔族痕跡,妖主身死,將無心殺魔封印在妖族聖地九闕,師尊那把飛虹劍,將雙生魔君鎮壓在神隱山下,後來自己行走人間,抓了個惑心魅魔,將她交給了萬域法盟,還有個窺心夢魔被他看管在清湫府,一個愛釀酒的小老頭,沒什麼要緊的。
自那之後三百年,就沒再發現魔的蹤跡,韓素衣和段雲睿也不知從哪兒搞來的這些邪道東西。
賀清野飲下一口酒,此間情況複雜,也不知謝安把江棠帶出去了沒有。
楊府開始張羅起來,二郎與那位被選中的女子一起躺進了棺材,用白紙剪成的囍字貼在棺蓋上,敲鑼打鼓吹嗩呐,恭賀這對新人可以侍奉在山神左右。
抬棺的人選自然是五散仙,韓素衣也從觀裏帶出了許多東西,賀清野冷眼看著,像是一些畫符篆的物件。
果不其然,她連夜開始繪製符篆,以人血作為丹砂,黃綢換做白綢,右手掐訣,口中呢喃,左手畫符,賀清野對符篆涉獵頗深,卻也沒見過這樣的,韓素衣畢竟不是修士,甚至沒有靈根,能使用的靈力少之又少,畫符也應當盡可能全些,而她落在白綢上的符篆,符頭符腳,天柱地柱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像極了收攝符的符膽。
她所做許多,都是反著來的,簡直是…倒反天罡。
“你這符…是不是還要加朵青棠花?”
“你們這些修士當真是不一樣。”韓素衣輕輕點頭,“府主可是累了,要喝杯茶?”
這符她也隻畫了兩張,賀清野重新坐到一邊,雖然上了韓素衣的賊船,也並不代表他對她毫無防備,韓素衣的茶他可沒命喝。
賀清野喝了一口酒,用帶著冷意的眼神毫不避諱地在韓素衣身上掃視著,“這符篆很特別,就連本座也從未見過,是用來做什麼的?”
“急什麼,府主很快就會見到。”
一夜過去,送親…送葬的隊伍敲鑼打鼓,從楊家出發,兩口棺材由五散仙抬著,走在前頭,後麵跟了十幾個韓素衣的護衛,這些人依舊目光呆滯。
嗩呐是喜慶的調子,慷慨激昂,震耳欲聾,賀清野也被安排了活計,跟在隊伍一側,伴隨著嗩呐聲,一下一下往空中撒著紙錢。
在天色將亮未亮的清晨,饒是見過許多大場麵的賀清野也覺得陰森可怖,脊背發涼。
隊伍出了小鎮,走上一條平坦的山路,向山頂而去,嗩呐聲一刻不停,賀清野頭腦發昏,一陣一陣的發愣,這才反應過來,曲調中有古怪,他聽久了不受控製地放空自己,撒紙錢也不覺得累,反而格外享受這種不用思考,隻需聽命行事,不斷重複的動作,甚至…身心愉悅,以他的境界,這種下三濫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控製住他。
賀清野生氣了,他將紙錢籃子隨便塞給了個人,自己走到隊伍最後去了,韓素衣隻是對他側目輕笑,拂塵一揮,毫不介意。
魔族的東西,當真是禍害!
一個時辰之後,隊伍停在了山頂懸崖,嗩呐暫歇,四下寂靜無聲,隻有風在肆意橫行,韓素衣站在懸崖邊上,仿佛下一刻就要縱身一躍,就算不是,她那單薄的身形也難以招架狂風。
可是她很穩,青絲飛舞,拂塵飄蕩,起手一揮,棺蓋驟然脫落,飛了出去,遠遠落在地上,她準備了一晚上的東西也派上用場,兩道白綢貼在了棺內二人的額頭上。
像是起屍。
韓素衣右手劍指,口中呢喃。
“地火滔滔,吞天噬月,法奉陰陰,收汝魂靈,供吾煉養,隨於法行…”
白綢收束,將楊家二郎幾近透明的陰魂漸漸包裹起來,化作兩道明光,賀清野皺眉觀摩,並未上前製止,整個過程他都沒有察覺到韓素衣身上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流動,全靠那兩道符篆,和口中的咒。
嗩呐聲再次響起,一改之前的歡快熱烈,變得輕而短促,像是低吟,五散仙丟下棺材,著了魔似的並排前行,呆滯木訥,從背後看,他們前行的動作像是生鏽一般,韓素衣一甩拂塵,煞有介事地呼喊一聲。
“山神撫頂,仙緣既成——”
賀清野心頭一驚,“等等!”
萬丈高崖,一躍而下。
韓素衣笑吟吟問道:“府主,可有何不妥?”
縱然有仇,賀清野也沒想到他們落得這樣的下場,一時間驚魂未定,韓素衣這個女人,實在瘋狂,她手上定然這樣過了許多條人命,卻從她臉上瞧不出絲毫不安與悔意,簡直就像天生的魔種。
這活生生的人,比他見過的那些魔還要殘忍。
“接下來呢?”
韓素衣又一甩拂塵,明光向百靈山深處飛去,她抬手一指,“去那裏,那裏有我布下的的法陣。”
賀清野並未動作。
“怎麼,府主怕了?”
她話音未落,賀清野已然飛掠到人眼前,一掌便將她擊倒在地,他扼住韓素衣的喉嚨,指節用力到泛白。
那些護衛並沒有要上前護她。
窒息感使得韓素衣麵色脹紅,快速掠奪走力氣,拂塵落在一邊,她伸著胳膊,費力去拿,賀清野微眯著眸子,也明白了幾分,一腳踢開拂塵,將她提了起來。
吾輩修仙之人,當兼愛天下,雖力強,然不欺弱,這是師尊的教誨,韓素衣一介凡人,他本不想的。
可是…可是…凡人如同妖獸一樣,亦有善惡。
“您…不想救…聽塵…”
師尊…
提到江湫亭,賀清野總會鬆動,此行目的本就是想尋到山神,向其詢問聚魂燈,好複活師尊,如今現成的複生之術就在眼前,不管真假,這總是個辦法的…
可是師尊最痛恨魔族的殘忍嗜血,用這樣的法子複活師尊…
賀清野思緒紛亂,在韓素衣斷氣之前,他還是鬆手,任其跌落在地。
“帶我去見你那位山神。”
韓素衣咳著,連連點頭,在賀清野轉身的一刹那寒光乍現,拂塵再次回到她手中,而後二十餘護衛一擁而上。
“嘶…”
懸崖上燃起了火,賀清野一張符篆丟出去,烈火焚身,而那些護衛不知痛也不知躲,依舊往前撲,他隻好彙聚靈力,將人全部打下懸崖。
巨響過後,賀清野冷眼看著手足無措的韓素衣。
“我倒是不會殺了你,但我會將你情郎的屍身燒個幹淨。”
“不,不要…府主我知錯了,我知錯了,我帶你去見山神…”
驅狼招虎,韓素衣聲淚俱下,而此刻最恨的就是給了賀清野香囊,謝安不好對付,賀清野更難拿捏,她隻能暫且忍耐。
百靈山深處像是地獄,漆黑一片,暗無天日,這裏四下都布了禁製,防普通人,或是靈力低微的修士綽綽有餘,若是遇到謝安或是賀清野,根本不堪一擊。
韓素衣麵色蒼白,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賀清野,揮舞拂塵,還是破開了禁製。
山洞內燃著燭火,但也是昏暗,韓素衣走在前麵,穿過一個又一個洞窟,這裏山洞很多,且少有燭火照明,鼻腔內也充斥著潮濕味道,混著腐味兒,很難聞。
“府主,這邊請…”韓素衣咳了幾聲,
“山神是什麼樣的人?”
韓素衣走在前麵,賀清野很難看到她的神情,隻聽到了一聲冷笑,“山神…惡心,奇醜無比,他自稱是山神,就是山神了,他隻是能幫我,沒什麼好說的。”
韓素衣對這位山神也多有怨言,緊接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住腳步急轉話鋒,“府主,你究竟是想救聽塵仙尊,還是想麵見山神?”
賀清野彙聚靈力,掌心火起,豔紅色將整個洞窟照得明亮又熾熱,韓素衣退後一步,背靠石壁,死死地盯著他。
“你,你要做什麼?”
火焰化作一柄長劍,劍身明火攢動,“你這個女人聰明,懂得斡旋,卻也愚蠢,又狂妄自大,凡人不與天鬥的道理,你難道不懂?”
“是啊…凡人不與天鬥…你,謝安,或者任何一個修士,隻要沒落入圈套,都能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殺了我…可隻要有所求,我就有一線希望。”
“不錯,修士為了成神路求見山神,你料定我為了師尊不會輕易殺你,用複生之術保命,妄圖讓我為你所用…韓素衣,人除了一己私欲,當真再無其他嗎?”
韓素衣沒料想到賀清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說想要複活聽塵仙尊隻是私欲…那私欲之上還有什麼?他們修仙之人口中的大道嗎?
“原來聽塵仙尊在你心中算不得什麼。”
“師尊高於一切,師尊所求自然也高於一切。”
韓素衣笑了,笑得前仰後合,她目眥欲裂,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右手劍指,隔空畫符。
“那你就死在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