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否偶爾還能想起那個叫遠的小廝。冷夜漫漫，想必不是歪在暖暖炕上看書，就是與侍兒們擲骨子，挑竹籌吧。
    天空唰地劃過一顆飛星，從劉文遠頭頂掠過，消失在黑暗中。
    拓跋洛看著被拖走的張彝，最後一個雪團砸過去，看到飛星落在她殿閣後麵。劉承緒走在廊下來找哥，看見飛星閃過天空。“哥，我想到了公主寢殿就叫飛星閣，她就是那劃過長空飛星，不經意落在我之心房。”
    “合情合景，為何是公主寢殿，你不住麼？”
    “她不會跟我同住，我不介意她恨我殺我，隻要能離我近些，天天看到便心滿意足。”
    第二日劉府十個仆役長領著六十個小廝，平城內所有坊間商鋪掃了個底朝天，現金求購，一張南紙也沒有尋到。
    這邊天色已經黑了，仆役長們回來複命，茲事體大，主薄沈保衝不敢擅自說話，與長史沈嵩一起全部領來膳堂外麵等候。
    劉府正是晚膳時辰，大家正在陸續過來，於是一同聽原委。
    “小人們想著南紙雖不常見卻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什，況且還是帶著現金豆子收購，怕不會商家擠破了頭的來。先問了幾家精品坊，沒有。立即分頭掃了一遍南貨坊也沒有，覺得蹊蹺，重新分頭掃了一遍南北雜貨坊，還是沒有。於是仔細核對了一番，所有夥計一聽說要南紙，都是不加思索即回複沒有，過於怪異，怕不是坊間有了風聲，知道丹陽王府尋南紙原由，惜售抬價？”
    “於是哄了個小夥計出門捆了問情由，才知是從昨日午後便有人來收南紙，平城裏所有南紙都送到一個地方去了，順著路找到那裏，原來是彭城王府庫房，怕有閃失，小人們再三確認無虞，是彭城王府，這才敢回來稟報。”
    “雪天路滑，馬不吃蹄，待路一好走，小人們立即動身去晉陽，一定能尋到南紙。”
    平陽公主沒有說話，劉昶說：“先下去，容我想想。”
    “母親，什麼是南紙？”劉輝問道。
    “自古以來，書籍文檔都是用竹簡來記載，西漢宣帝造出了質地輕柔的麻紙，但是費用很高昂，而竹簡又笨重，除了宮中偶爾使一二，就是三公衙門也是用不起的。東漢的蔡倫改進造紙方法，采用樹皮、破布、麻頭和魚網等廉價之物，大大降低了造紙的成本，史稱蔡侯紙，宮中府中逐漸用紙取代竹簡。”劉輝口裏叫的母親是平陽公主，因此公主說了這麼一番。
    劉昶接著說：“天下從晉開始兩分，造紙術亦分南北，北紙用橫簾，其紋橫，其質鬆而厚，謂之側理紙，南紙用豎簾，其紋豎，緊薄而勻細。南朝山高水深物產豐饒，還用特有的藤皮造出了藤紙，為文人墨客所喜用。後趙石虎以藤紙染了五色作詔書，如今南朝那邊世家大族都以五色花箋書寫詩賦文章為風流雅事。”
    “是以洛兒才以我們劉家出身南朝為由，要求用五色花箋寫婚書。她明知你爹爹因南朝身份在大魏，已經幾番被司馬金龍挑唆著皇族顯貴刁難侮辱，我們處處都淡化南朝痕跡，生怕落人口舌之中徒生是非，說我們如當年崔浩，身在北朝，心係南朝才是漢人正朔，因此多年以來南朝物什能不用的是一概不用。”